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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翎伸手将那朵桃花拾起,桃花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章节更新最快炽元丹在她眼下被夺,没有神力维系桃花上附着的生魂能维持多久?她顾不上还没好利索的伤口,凌空抓来苍穹沿着炽元丹留下的微薄气息追了上去。
方才那一瞬,她几乎毫不犹豫地认为那黑影就是她要寻找的恶念,可这会儿追出来百里,眼看着要出了冥府,却嗅到一丝妖气。
玄翎脚下一顿,正要分辨那丝妖气的来去向时,那妖气与炽元丹的气息一起消失在冥府的边界。
冥府苍茫的边界阴气又湿又重,紫色光华从边界一端向上弥漫开来,这是一个昼夜的交替却将所有的踪迹都抹了个干净。玄翎追了这一路,肩上的伤口也崩开,血色浸透外衫。焦虑和恐慌在她脑袋里嗡地一声炸开,身形一晃想要再往前追去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拦住。
阎子詹一手按住她正在流血的肩头,冷言道:“不要命了吗你?”
玄翎打了个激灵,才回过神来,前面出了冥府的边界就是四大凶兽镇守的亟行山了,她这样子过去确实与送死无异。
她脸色极差地看着身旁的阎子詹道:“子詹,我……”我字刚说了个头,她只觉得之前一直强压在胸口的一团像要撕裂她的痛楚呛至喉头,一口喷了出来。
玄翎脚下一软就要跪倒,幸好阎子詹眼疾手快地给她扶住了,只有苍穹嘭地摔在地上。
“敢在我的地界上动手,对方是有备而来。”阎子詹撒手放出一把指甲大小的黑色食妖蠓,食妖蠓以妖气为食,是以对妖气极为敏感,哪怕是再细小的妖丝都能被它们察觉。阎子詹这一把食妖蠓放出去,小虫们立刻呈雾状散开。照理说有妖物进到他冥府的地界,他该是第一个感知到的。偏偏前阵子五妖联手掘了他的后院,这窟窿还没补好倒成了有心之人的方便之门,若说没有一早的盘算,打死他阎子詹也是不信。
可能打这么一手好盘算的人,除了格外了解她这位好友的东皇太一还能有谁呢?想不到这恶念生出来的灵识不仅夺了原主的神力,还晓得利用记忆摆玄翎一道。当真是不能小觑了,只不过……他拉了一把还在失神的玄翎,气道:
“瞧你这个样子!既然那恶念是来夺炽元丹阻止东皇太一恢复,说明她现在也是没能修出一个实体出来。你家太一上神又不是纸糊的,就算被东皇钟烧成灰了不是也能回来?炽元丹既然是在我这儿丢的,我就不会不管,你在这里一副要死要活的德行是要做什么?哭丧么?未免太早了!”
阎子詹不愧是玄翎一同长大的好友,脾气一样大得很。玄翎压下满嘴的铁锈味儿,捞起滚在土里的苍穹撑着站直了身子,这会儿她胸口的那团撕心裂肺的痛楚平息了不少,也是被阎子詹一顿话说得缓过了神,哑着嗓子道:
“哼,你何时见过我哭丧?我焦急是不假,毕竟她的生魂寄托在一朵桃花之上,可这朵桃花能维持多久我却无主意。”这才一时心急攻心,呕出血来。
阎子詹叹了声道:“你先随我回去把伤口处理了,我这里虽没有什么珍贵草药,好在老师曾经留给我的一点疗伤丹还在。等你修养两日就随我就去傲君山。那巫门虽然行事乖张,但好在也算是心向正道,四界之内追查炽元丹下落一事也只有她们能事半功倍。只不过,此事已算不得你一己儿女私情了,关乎四界苍生,玄翎啊……你可不要再任性妄为了。”
阎子詹这话什么意思玄翎再明白不过,若是炽元丹能抢得回来也就罢了,可若是已被恶念挪为己用,就再无回天之力,只能连炽元丹一起消灭,永绝后患。
她这才明白过来,老师此前的一番交谈,并不是要她分辨出正邪善恶,而是无论正邪善恶,若是危及到四界苍生,便要她灭己欲、除妖邪、匡扶正道。
玄翎凄然一笑离开阎子詹的搀扶,轻声道:“你可知道眼睁睁看着她两次在我面前消失的那种感受?”
说完,一步一晃地走了回去。
阎子詹被玄翎问得一怔,随即轻垂眼皮,默默叹了声:愚痴。
说要修养两日,却连一日都不到。
玄翎把老君留给阎子詹的几颗药丸子当饭似的囫囵吞下去,身上的伤口全部拿绷带勒紧了防止再度裂开,等冥府的紫气一散,就拉着阎子詹启程前往傲君山。
巫门所在的傲君山离冥府并不算远,只是路途难行,若是没有引路青鸟的带领就算是走到地老天荒也摸不到山门,而周围又毒物阵法遍布,鲜少有人踏足此处生怕不小心就成了傲君山的肥料。再者巫门中人行事乖张又性情暴戾,若是惹恼了她们变成山肥尚算个善终,只怕是被丢进她们的炼妖鼎里面,那是熬骨抽髓都不足以形容的痛苦。
阎子詹手里有一枚当日梧千双赠与的一只青鸟折纸,只要到了巫门的地界,这折纸就会活过来一路将他们引进去。
当日梧千双跟阎子詹求的一桩人情,那是个万不得已时才会用到的人情。
冥府虽然寸草不生,但忘川河畔却是遍地妖娆的黄泉花,一捧花一碗水便是醧忘台上一碗忘记前尘往事的良方。
梧千双跟阎子詹讨的正是一碗忘川水熬煮的黄泉花。
巫池向梧玉楼揭示的浩劫不会是虚言,不周山的倾斜也是抬眼可见,妖界中的异乱,炽元丹的临世,都足以让这位从小在长姐庇护下成长的巫门少主明白——四界之乱不远矣。
她从小就不是个有志向的人,就连巫门少主这个位子也是不情不愿被她长姐梧玉楼给强行按上去坐下的,若是可以,长姐更适合少主的身份。至于四界是否大乱,天地是否重归混沌她漠不关心,与她而言就只想每日在巫行山上与自家欢喜佛厮混一处酣歌醉舞寻欢作乐。
只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四界安则巫门安的道理她怎会不知,就算她再没什么志气,身为巫门少主也不会眼睁睁亲姐与巫门陷入险境之中,可她也万万无法应允梧玉楼的联姻一途。
与梧玉楼约定的时日迫在眉睫,不周山这段日子也是倾斜得愈加厉害,整个山体都已经躺下了大半,不周山上连同人界的修行之地的结界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听闻这几日里人妖两族相互厮杀,倒是便宜了魅灵这一类小妖,平日里有点修为的妖类它们无法夺其身躯,若是不曾妖修过的它们夺了来又没什么用处,反倒是有了修为的凡人更易操控。
梧千双这段时日虽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白日里调戏宴无台到其恼羞成怒,夜里又释放出所有的*与之床榻相缠。恨不能在这几日里倾尽一生之情付与对方,却又怕好梦易醒难堪幽怨。
宴无台嘴上虽不说,但相伴千年,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身边人的细微变化,只是若梧千双不说,她也不会去问。妖界的异变她看在眼里,终究是乱在她处,没乱到她桃花谷来,她不太在乎。可心里隐隐地有些害怕,从前她总想要赶梧千双走,可如今却生怕一张开眼就看不见她。
心里总有种预感,两人争吵这么多年,也经历过很多分分合合,她心里都有数。
而这一次,依旧有数。
若梧千双离开,恐怕就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