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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翎安详地睡在她的臂弯里,这等场景教初息有些怀疑现下还在梦境之内。眼前这个画面太过于惊悚而不能理解。每次从昏迷中醒来必定能看见千百步远的山巅上有那么个飘渺的人影立在那儿,雷打不动。
她是遥不可及的,也一向冰冷而疏远。她是近在咫尺的,心却又在天边。
如今那无法企及的人忽然投怀送抱,且原因不明,这让她一时间有点难以消化,相比起突然很…娇弱的神君大人,令她更难以忍受的是手臂的酸麻一阵一阵愈发钻心入骨,犹如无数小蚁沿着血脉快速的爬行。玄翎睡得很沉,一副几百年没好好睡过,手紧紧箍在自己的腰上,稍微一动就发出不满的声音。
为缓解血流不畅的压力,无奈之下她只能侧过身来,却发现本就暧昧的姿势变化成面对面会更加暧昧亲密。自己的唇离着她的额头相距不过一指,连她浓长的睫毛都能数得清楚。
初息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诚然她对玄翎是有过那么一丢丢的痴心妄想,这点儿痴心虽然历时过短且被一股脑乱七八糟的事搅和之后,还没时间让她完全从心里踢出去,但她到底知晓什么是礼节什么是廉耻,这种趁人之危占便宜的事情她扪心自问做不出。
是的,她将如此反常的玄翎归结于是她受伤后流露出的一点儿脆弱。因为她无论正过来翻过去都无法找出一个玄翎躺在自己怀里的合理解释。
想起此前玄翎受伤的场景,她还是觉得有些后怕。虽然失去了意识这件事让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出息,也猜得到之后的战况必然更加惨烈,玄翎受了伤的情况下还能带着自己一路躲到这个山洞里来,一定十分不易。就算她一路维护自己都是为了炽元丹这个目的,也是曾于危难中救过自己数次。她不想再为此跟玄翎纠结置气,就算自己与她没有这个缘分无法高攀,也希望她离开妖界后,于漫漫仙途中,有朝一日能记起曾有位桃花小妖所酿的酒让她短暂停留过。
思及这些,初息不免有些伤感,想着好好将玄翎的伤养好,也算是报答数次相救的恩情。待她好后,便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靠在怀中的玄翎似是感知她心中所想,脸她在衣襟领口处蹭了蹭。
温热鼻息带来的触感让初息如遇雷击,心跳漏了一记。
洞口洒进稀薄月光,堪堪照亮洞口巴掌大的地方,山上延伸下来的几株西番莲,生得虽然瘦弱却还是结了几个青嫩的果子出来,垂在洞口上被夜里出来觅食的小熊狸用爪子一勾,从藤上扯了下来。未成熟的果子十分酸涩,一口咬下去差点酸倒小熊狸的牙齿,舔舔爪子往洞口里张望了一眼,听见响动,尾巴一缩抓着树藤逃地飞快。
虽然手臂的酸麻让人难以忍受,但初息还是决定再咬牙忍忍,让她能在梦中更加安稳。刚要躺平,腰间横过一道力,玄翎手臂一紧,初息唤都来不及唤,直接撞回到玄翎面前,嘴唇触碰到玄翎的发丝,为了保持平衡手臂只能捞住她的后背。
这个姿势简直就像她刻意抱住玄翎,比之前那面对面更不像话!初息心跳剧烈,红着一张脸急忙屏住呼吸。
“嗯?”玄翎埋在她衣襟里发出闷闷地一声幽怨的鼻息,眼睛都未睁开,没一丝防备也丝毫没有准备起身的意思。
初息僵硬地抬起没被压着的手臂,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玄翎的肩膀:“你醒了吗?”
一道懒洋洋的响指声在洞内响起的瞬间,两簇温和火光燃起将洞内黑暗驱散。初息低头看见玄翎已经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大概是因为受了伤,脸色有些苍白,一双幽静眸子动也不动锁在她脸上。这番沉静不移的注视里似有千丝万缕她不太能明白的东西,这种没头没脑的对视令人如置油锅,油温不高却提心吊胆。咳了一声,胡乱起了个话头,“那个,你的伤怎么样了?上过药了没?我记得我还有些疗伤比较好的药膏,你要不要试一试?”
玄翎道:“好。”
初息原本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玄翎很干脆地点头起身。乍然解脱的手臂因血液回流生出针刺一样的疼痛,正要挣扎着起来的时候手臂一阵温热,被玄翎的凝聚了仙力的手掌抚上,以十分轻柔的力道给她揉捏,原本的刺麻感立即消失无影踪。
初息一边受宠若惊地享受玄翎的按摩,一边在心里暗暗咬着手指嘀咕,玄翎该不会是伤到了脑袋?不然怎么会反常的像另外一个人?
玄翎抬眼看了初息一眼,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停下动作:“别胡思乱想,我只是肩伤。”
初息吓了一跳干忙捂住嘴,随即发现这个行为简直是此地无银,不自然地讪笑了两声说着:“我去打点水给你清理一下伤口。”忙不迭地跑出山洞,玄翎看着她慌乱离去的方向,良久。
山洞旁一缕山涧沿着石壁缝隙落下形成的一小汪山泉,细小涓流溅起的水花灌溉了生在石缝里的绿植,清清亮亮好不青嫩。
初息将石壁上如伞大小的叶子卷了盛满泉水回到山洞,将玄翎肩伤仔细清理了一番,细细地涂了一层药膏之后扯了点干净的布料,轻着气力将伤口包好。收拾那些带血的布条时,初息斟酌了几次还是低声道:“你…为什么要舍身替我挡住那疯牛?”
玄翎将衣襟拉好,神色略复杂地看着她:“你希望我是为了什么,我就是为了什么。”
这等语气莫不是还是在计较此前疏离她那事?就像与牛家兄妹交手那样惊险她都不忘回头问自己是否还在生气。她之所以这样说也很显然是误会自己还在生气而讨好的言语。
初息默了半晌觉得有必要跟玄翎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是这样,之前我觉得你拿我当个物件这件事确实有些生气,但现在想想也没有那么生气。我腹中的这枚炽元丹并非是被你塞进来的,而你又三番五次的救过我这条命,其实我欠你的救命之恩也许这一生都还不尽。就算是报答你,收集炽元丹这件事我也会帮你。我这样说你,明白么?我没有生气,整个妖界不都当我是可以双修的容器吗?你到底是待我最好的一个...”
话刚说完,初息冷不丁地被玄翎一把拥入怀中,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听见玄翎在她耳边到:“你不是容器,从来都不是。”停顿了片刻,“我之前是不是叫你伤心了?”
“嗯?”初息眨了眨眼,难以置信——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今日的玄翎实在是太不寻常了,看起来就像…就像…离巢走失的一只幼兽,令人心里激发出澎湃的慈爱之情,忍不住逾越地抬手顺了顺她的毛,善解人意地哄道:“我如今已经不伤心了,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玄翎神色暗了一暗,将怀里初息拥的更紧,想要说点什么,被她抱得喘不上气的初息接着道:“你伤口还痛不痛?”
玄翎点头:“痛。”
初息不过是找个借口转移一下尴尬的话题,没想到玄翎会这么大方承认。
“那......”
“你让我抱着睡会儿。”
初息:“......”
“只有抱着你睡,伤口才不疼。”
初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