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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离京行动愈发的自由无限制。
江南水乡,塞北大漠。
烟雨江南的景致,与大漠秋风的风情各有各的美。
领略了杏花烟雨的江南,孟明远终究还是带着妻子回到了塞外凉州的孟家农场,这是他早就为自己选好的终老之地。
孟明远本来就是宅的属性,不过再宅的人也会有走遍天下的畅想的,但当他亲自去执行的时候,却觉得不过尔尔。
但因为程氏的兴致很浓,孟明远便也耐着性子陪着她去了许多地方。
一路且游且走,极大的便宜了随行护卫丞相大人的三百羽林卫,他们之中的许多人也许终其一生也不能离开京城,但是因着丞相之故走遍了大江南北,看过了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
跟着丞相他们开拓了眼界,明白了许多以前不曾明白的道理。
这是他们大庆朝历侍三朝的元老级相国,是他们终其一生都只能仰望的人。
已过花甲之年的相国却貌若不惑之年,仍旧精神抖擞。
回到边城的丞相大人整合了一批因伤残退役的行伍之人,开设了一所专门教授行镖护卫之人的镖行。
“相爷。”所有人都习惯这样称呼孟明远。
孟明远微微颔首,顺着自家农场那条河渠慢慢前行。
当初这里是何等的荒凉,如今却是草肥水美,一派生机盎然。
只要有水,便会出现生命的奇迹。
便是大漠,也要让它披绿装,换新颜。
当年,他之所以选择这一块地方做自家的农场也是有深意的。
成功,则利益无限;失败,就继续努力。
孟家农场已经较最初的规模扩张了不知多少,河渠所经之处便渐渐披上绿装,焕发生命的活力。
农场之中各种植被交叉种植,各种牲畜孕育繁衍,是他所尝试的生态园操作的成功范本。
如今,如果放马跑的话,大抵一两日也是能到尽头的。
这让孟明远不禁想起了上一世曾经看过的《陆小凤》中有关花家七郎家庭的介绍,放马跑上几天几夜也跑不出花家的地盘。
嗯,丞相大人觉得自己可以比照这个目标来奋斗。
边城的农、牧场不少,但是如丞相大人这般当年所选之地最为荒芜贫脊,如今却最为昌旺繁盛的只怕也找不到第二人。
当年谁都不看好的不毛之地,在丞相的经营之下却是比当初一些占据了好地理的人都要好得多得多。
似乎,丞相大人永远是那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
却没有想过,为了创造出这样的奇迹丞相大人私底下又付出了怎样的学习和努力,以及经历过怎样的失败。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之后不能再继续上路!
“外公,外公……”一些声线不同,质地不同的杂乱声从远处接近。
孟明远摇着手中的扇子举目望去,就看到十几匹马由远而近。
到得近前,就能看得清被围护在其间的是他老孟家的那几个金贵外孙及外孙女。
自他回到边城,小四就陆续打发了皇子皇女过来,让他们替皇后及国舅们承欢膝下,顺便也让他们接受不一样高规格的教育。
当先玄袍少年,到了近前从马上一跃而下,走过来,恭敬一施礼,道:“外公。”
“太子免礼。”孟明远看着这少年俊美的太子爷,恍惚间似乎有看到开华帝的错觉。这孩子相貌上肖祖父,秉性也沉稳,假以时日会是一个贤明之主。
“孤替父皇母后看望外公之余,也顺便将来年的科考题目带回京师。”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太子是不太想这么早回去的。
跟着外公他总能学到许多不一样的东西,见到许多不一样的事物,眼界在不知不觉中就开阔了。
只可惜,随着年岁越来越长,他能跟着外公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如今已经开始接触朝政之事。
“好的。”
那边厢,几个小的年岁长一点的自己骑马,年岁小的一点的就被侍卫们抱着骑在马上,此时也都纷纷下了马,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鸟雀一般跑了过来。
看得身边护卫的侍卫个个偷偷抹汗,这些平日里端庄矜持严肃的皇子公主们,一到了他们相国这里就变得跟脱疆小野马一样,完全没了皇家风范。
“外公,外公……”
孟明远亦有些头疼,这七八个人同时叽喳真的略有些吵。
“慢慢来,一个一个来,你们这七嘴八舌的,我要先听谁讲?”
几个孩子互相看看,决定按照长幼顺序来。
“外公,你答应送我一匹汗血宝马的啊。”这是长公主略带撒娇的声音。
“外公,我要去军营。”这是二皇子带着兴奋的声音。
“我要跟外公巡视农场。”
“我要去看工人编草席,编草墩……。”
“……”
皇子公主们各有各的要求,各有各的目的,他们最高兴的时候便是在边城的时间,外公就像一个大宝库,总能带给他们惊喜。
嗯,宝库这个形容词是父皇说的。
母后只说,外公最能化腐朽为神奇。
他们每次回京里跟那些皇族子弟到一起谈天说地时,会突然觉得他们好土鳖——这个词也是父皇说的,没办法跟他们愉快的玩耍。
“孟安。”
“老爷。”
“你把能办的事办了吧。”
“是。”
孟安便恭敬地请几个他能负责处理的皇子公主跟他走,或是接收说好的东西,或是送去他们想去的地方。
剩下的,要赖在外公身边的,因为年纪小只能赖在身边的,那就由丞相大人自己负责处理了。
孟明远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
随行的侍从捧了研好的墨,在一张轻薄的木板上铺了硬纸,以供丞相落笔。
太子等人便站在一边看。
随着外公的勾勒完善,他们可以看出这是眼前这片牧场上的相关平面图以及相应的农场设施及此处的牧民和佃户、林场工人的分布情况。
太子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在外公收笔的时候,开口道:“这几道是由别处引来的沟渠吗?”
孟明远欣慰地点头,“是。”
“可除了此处引进的水源,这几处也有吗?”
孟明远微微一笑,道:“太子请随老臣过去看一看便知。”
“好。”
等到太子看到那绵延几十公里的沟渠盛景时,简直目瞪口呆,“外公——”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水利工程啊,怎么以前都没见到?
“有些事情是要慢慢来,一点一点来,时间久了,点便连成线,线又连成片,然后便是如今的太子能看到的规模了。”
太子若有所悟,“原来如此。”
“太子再随老臣来。”
“好。”
孟明远在纸上画了简单的图,然后据图以告之,对年纪轻轻的太子解释他所困惑的地方。
太子一行跟着丞相大人不知不觉就走了很远的路,见识到了他们去年还不曾看到的事物。
果然,外公就是能创造出奇迹的人。
在荒漠的地方他也能造出一片绿洲来,让死地变成桃源。
这里四季植被交叉生长,常年不失绿意。物产丰富,种类齐全。
外公总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尝试精神,他不怕失败,失败之后寻找失败的原因,然后再次研究试验……
“我朝以农为本,而北方多旱,南方多雨,将水利工程各自梳理建设,便可避免许多天灾。”
听到外公这样说,太子便知,今年自己的课题是在水利之上了。
外公总说什么年纪办什么年纪该办的事,有些东西过早告诉他也没什么用。
白日虽然随着外公走了许多的路,但是太子却丝毫不敢有困顿休息的想法,他呆在外公身边的时间有限。
“殿下,古语有云:欲速则不达,你可明白其中之意?”
“外公——”
“你要懂得急事缓办的道理。”
“是,我这就下去休息。”
“臣送太子殿下。”
太子有时挺羡慕弟弟妹妹他们的,在未立太子之前,外公不这样的。可,前年他太子之位一立,外公对他的态度就与以前有了不同。
他虽然明白这是外公的谨慎持重之处,可是心底到底还是有些失落的。
不过,外公毕竟是外公,不会一板一眼尽是臣子的姿态,该端起外公架子的时候外公端得会很适时。
既不突兀又不强势,那是一种恰到好处!
这种修为正是父皇常常私下羡慕之所在,父皇曾与母后私语,外公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结果被母后给修理了。
外公若是老狐狸,那母后自然便也成了狐狸,而狐狸精多半用来形容女子时是充满了贬义的。
太子觉得父皇一点儿都不冤枉!
接下来的日子,太子开始接触庆朝的相关地理概况。
让太子惊讶的是外公这里的地图之丰远比皇宫大内要精细美化得多,不知道父皇知道后会不会腆着脸以孟家四儿的身份再来索要一份。
某些时候,大庆朝的太子是很鄙视自家父皇的。
正如三舅舅所说,父皇已经被母后修理得下限有点儿低了。
不过,这些认知太子殿下决定牢牢地压在自己心里,这是半点儿都不能外泄的,有失国体!
“太子——”
太子一回神,看到自家外公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就是一突,完鸟,他上课时走神,又要被修理了!
在修理他的问题上,外公从来都是以外公的身份进行的,因为以臣子的身份进行的话,惩罚手段和份量相对就轻得多。
小时候,年少无知的太子曾经因为这个向父皇母后投诉打过小报告,结果被父皇母后向外公打了小报告,惩罚加重。
从那以后,太子便明白了,在教育上因过失而受罚打报告是没用的,只会让老师变本加厉,你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并改正错误才是王道。
这都是血淋淋的经验教训。
说多了那都是泪!
因为上课期间偶尔走神,苦逼的大庆朝太子领着侍卫提着镰刀去当草场临时工去了。
做了一天的劳动改造。
末了,他外公说了句:“正好,本来还烦恼那边的地要去哪里找人来整呢。”
太子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