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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至其严……”
书房里回荡着稚子清脆的读书声,透过敞开的窗户,还能看到二少爷双手捧手端坐在书案前的身影。
双桃坐在书房门口的椅子上做鞋子,以前二少爷喜欢华丽锦绣的式样,可自从去年落水醒来后一些习性便大变。衣着穿戴都素淡了,鞋子也只要求结实耐穿,不要求再在上面绣些繁复的花花草草。
可是,素面的鞋子少爷穿了多不好,她和春芽姐姐便在鞋上绣些竹叶兰草之类的,少爷看了也觉喜欢。
双桃将线扯了回来,扭头朝屋里看了一眼,其实少爷现在挺好的,不再随意叱责于人,安静而沉潜,多余的时间都消磨在了书房,屋里的纸墨便耗得有些快,太太因此甚是高兴。
春芽端着一个托盘从小厨房出来,上面是给二少爷做的一碗燕窝羹,太太说这是好东西让补给少爷,可是少爷却似乎并不是很爱吃,几两燕窝吃了三四个月,今天是最后一点了,想来少爷也会觉得是种解脱吧,春芽想到这里不由轻轻勾了勾唇线。
“少爷,吃点燕窝羹吧。”春芽走过去,将托盘放到桌上,把羹碗端下来递过去。
孟明远放下手里的书,在心里叹了口气,燕子的口水,想起来他就食欲全无。不过,到底是老妈的一片心意,他们这样的人家弄点燕窝也不易,因为这几两燕窝张姨娘那边还闹了,结果还是老爹又让账房买了些给那边送过去才算完结,可这件事也让老妈气了个半死。
这妻妾之争真是自古难解之题啊!
看到少爷额上沁出的汗,春芽抽出帕子替他擦了,有些心疼的说:“这天儿越来越热了,少爷也别总是呆在书房,到园子吹吹风也是好的。”
孟明远随她给自己擦汗,心里也不由撇嘴,谁说不是呢,没有空调电扇的夏天啊真难挨。好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温室效应,否则真要热死了。
他也想干脆光了膀子算了,可是一看到院子里的大小丫环婆子他就立刻把念头掐死在摇篮里。
这万恶的旧社会!
“我一会儿到花园吹吹风去。”他决定听从春芽的建议,屋里是有些热。
这个时候的学堂也还是体贴的,在天热最热的时候还会有一段时间的休堂,跟放暑假似的,但每十天会让学生去一趟,也是个检查督促的意思。
孟明远出去的时候外面正好有风,顿时就觉得身上的汗意一下子消失无踪了。
夏天虽然热,可是草木繁盛,百花绽放,景致却是五彩缤纷的很,就是他们家的花园如今也是姹紫嫣红美得人眼花缭乱。
说起孟家的建筑布局,孟明远就觉得挺有趣的,主子居住的院落格局都不是很大,反而是这花园占了不少的地方。他估摸着最初的主人是个喜爱吟花弄月的主儿,所以特意把花园的地盘弄大了。
大概是天热的关系,家里那帮爱美怕热的女人们来花园也是要到快傍晚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花园里显得静悄悄的,而孟明远对这样的情形很喜欢。
他慢吞吞的顺着墙根走在墙体的阴影里,心情很是愉悦的看着园中景致。
突然,一条雪白的腿从一从花草中露了出来,孟明远吓了一跳。
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心里不由一跳。那腿似乎还在微微动着,一抖一抖的。
他隐约有点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到底还是满满的猎奇心理占了上风,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偷窥这事其实真的很让人兴奋,尤其是看到某些刺激性东西时,他就当看□教育片了,权当娱乐。
草丛中打野食的两个男女正干得热火朝天,男的只把裤子褪到了脚根,而那个女的也只是脱了裙下衬裤,长裙高高的撩至腰间,两条腿被男人扛在肩上,因为男人的动作而抽搐抖动。
那个男人穿着府中仆役的衣服,应该是外院伺候的家丁。
终于,男人得到了满足。
两个人沉默地穿好衣物,恢复衣冠楚楚的模样。
这个时候,孟明远终于看清那个一直仰躺在草地上的女人是谁,竟然是——张姨娘身边的大丫环春秀!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给姨娘和春秀姐办事我怎么能不尽心,东西都在这里了。”男人猥琐的在春秀胸脯上抓了一把。
春秀嗔了他一眼,接过那男人从怀里掏出的一个扁平布包,从自己袖子里摸了几块碎银塞给他,“只要你尽心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男人涎着脸靠过去,“那几时姐姐再让我快活快活?”
“去,没脸的东西,我出来时间不短了,先走了。”春秀拍开他的手,揣了布包急急走了。
在那个男人也转过了身子,孟明远看到了他的脸,见过几次,是在大管家身边当差的,似乎也是府里的一个小管事,具体管什么他倒是不清楚。
等到那个男人也离开,孟明远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蹙着眉头想那个布包里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
当他漫无目的若有所思的走到一株紫色芍药前时,脚步突然顿住,脑中灵光一闪,难道会是那些东西?
张姨娘是惯会撒媚卖骚的,后宅女人为了争宠夺爱有时难免会走些歪门邪道,在房里床上用些情趣的东西难免,可这样的东西在正经人家却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作东西,她让人偷偷弄来也在情理之中。
孟明远突然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大哥让小厮偷偷去买画册,姨娘让人偷渡情趣之药,这母子俩还真是一脉相承得很。
这府里的这些龌龊糟事还真是多,还是他自己的院子干净些。
孟明远也懒得再在花园吹风,决定还是回自己院子,走到半路,他又改了主意,往老妈院子去了。
他过去的时候,高氏刚午睡起来,正让下人梳理发髻。
屋子里放着一小盆冰,透着几分凉意,驱散了些热度。
家里虽然经济还行,可是夏日用冰到底是个奢侈之物,每个主子都是有定量的,便是老娘这里也是节省得很。
“天气这么热,还到处乱跑,真像个猴。”高氏笑着戳了儿子一指,顺便给儿子擦擦脸上的汗。
孟明远在她身边坐了,眼珠转了转,就低头从她匣子里拿了枝玉簪把玩。
高氏瞧着笑了笑,让梳头的丫环下去,“怎么了?”
“娘,”他的声音故意低沉了下去,显得困惑而无措,“儿子刚刚在花园看到春秀向外院的一个管事拿了一个小布包。”
高氏的表情立时严肃起来,“布包?”
“嗯,不知道里是什么东西,”他停了停,“不过,春秀跟那个管事样子亲昵得很,还……还……”他故意还还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高氏的脸就一阵红一阵白的交错个不停,她已经听明白儿子话里的意思了,果然是那个女人院里的人,毫无廉耻。
“那个管事我以前在大管家身边见过,国字脸,三十岁左右,声音很沉。”孟明远顶着一张八岁孩子的脸天真纯良的描述那个男人的长相特征。
“我知道了,你不要再对别人说起这件事,知道了没有?”高氏摸摸儿子的脸,小心嘱咐着。
“儿子知道。”
陪母亲又说了几句闲话,孟明远便告退了,出了主院,他心里叹了口气,他这个当儿子的能为母亲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希望对她有帮助吧。
回到自己院子,孟明远喝了碗春芽端来的冰镇酸梅汁,便重新坐到书桌开始认认真真的练字。
这个时候孟安就会立在一边帮他磨墨、打扇和更换纸张。
“少爷的字越写越好了。”孟安忍不住夸了主子一句。
孟明远看了他一眼,嘴角弯了弯,比起以前确实好太多了,但进步的空间却是相当相当大的,他要努力的日子还长。
“少爷,你今天写的和昨天不一样呢?”
“你认得出?”孟明远还是有些惊讶的。
孟安老实的摇头,“小的才识得几个字,今天少爷写的字比昨天的少得多。”
孟明远哑然失笑,原来如此啊。看了看纸上的字,他道:“我念给你听。”
孟安猛点头。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报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就是投桃报李的出处啊,哈哈,张姨娘私下小动作针对他的动作不断,他也不是圣人,投桃报李也是习以为常。
不过,老妈的手段不太凌厉,每次都压制不了张姨娘多久,这多少也是种遗憾。
看孟安一脸茫然,孟明远不由又是一笑,“这是诗经里的一首诗,说的是人们那种投桃报李的情操,就是人家对我好,我就加倍对人家好。”同样人家对我坏,我也会加倍还回去。
“少爷懂得好多。”孟安一脸的崇拜。
“换纸。”
孟安一看桌上没有备用的纸了,赶紧从书架上拿下一只盒子,取出裁好的纸张小心捧了过去。
孟明远摸了摸铺好的新纸,随口说了句,“是新买的吗?”
“是呀,大少爷把上次剩下的纸全拿走了,大管家就给了我这个。”
孟明远垂着眸撇了下嘴,这纸明显不如上次的质量好,家里的经济出问题了吗?连书房用纸都开始降低层次了?
“家里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孟安仔细想了想,朝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好像听人说,咱们家外面的铺子出了什么问题,似乎要抵了出去。”
果然,还是经济出状况了。
不过想想也是,以他老爹那种追求生活享受,贪图逸乐的性子,又娇宠美妾艳婢,花销自然不少,而他自己的俸禄又不多,全靠着家里的两处庄子和几家铺子支撑一家的花费,庄子上的收成好坏还要看老天爷肯不肯赏脸,这铺子要是出问题,银钱自然就马上吃紧了。
“老爷知道吗?”
“好像不知道,老爷向来是不理这些杂事的,太太让大管家负责处理呢。”
“哦。”孟明远并没有刨根究底的意思,反正状况再差,他这个少爷总还是能过的,可能也就是府里紧缩一下开销用度,更甚者卖几个奴仆婢女出去来填补一下。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他一个八岁的孩子倒不必操那些大人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