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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悯又气,道:“我姐姐是老鼠,那八爷也是老鼠,你姐姐也跑不了。”
她瞪着我,我回视着她,两人对视了一会,都噗哧一笑。她扭头道:“就是个泥人也有三分气,何况姐姐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姐姐已经够克制了。”
我轻叹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那是我姐姐,看到她受委屈,不管大小,我总是难受的。”
她道:“我明白,不过说开了,我们将来应该不会再为这个吵了吧?你不用一见我就躲,他也不必为难。”
我好笑地看着她问:“他?他是谁?”
她笑嗔了我一眼,道:“冰糖葫芦,你装得哪门子傻?”
我呵呵笑起来。世事多变,谁能想到我们两个也有相对而笑的一天?
在两人的笑声中,闻得鸟儿飞落于树上,唧唧啾啾地与我们笑声相和。她站直身子,向外行去,“该回去了。”我紧跟她而出。
她回头看着我,一面绕树而行,一面向我笑说:“其实,我真没想到你会……”话音未落,一个孩子的声音传来:“在那里!”我正要抬头随声望去,眼前一花,一道黑影直扑眼前,腰身一紧,已被快速揽到一边,脑子还在发木,就听到十福晋的惊叫声。忙定了定神,才发觉自己被四阿哥紧紧搂在怀里,两人脸脸相对。
我怔怔看着他,他也是一脸怔愣。彼此凝视了一会,又都蓦然反应过来,我急急地从他怀里挣脱,他也猛地地放开我。
还是精神恍惚,无意识地打量着四周。树干上钉着一只白羽箭,箭尾仍在颤颤而动。十福晋被十阿哥侧搂着趴倒在地上,十阿哥脸带惊恐地扶福晋站起。
远处站着弘时,手握弓箭,面色惶恐,呆呆立着。他脚旁跪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太监。
十福晋起身后,一面拍着衣服,一面怒声问:“怎么回事?”
十阿哥三分惊三分怕,带着怨气瞪着弘时,怒问道:“如果不是我恰巧寻人而来,你要闯多大的祸?”
太监跪行着上前,一面重重磕头,一面回道:“奴才万死,主子射鸟追到此处,奴才本该多几分谨慎小心,却没留意到树背后有人,又不曾想福晋恰好转了出来,没来得及提醒主子,惊吓了福晋。奴才该死!”
四阿哥看着弘时冷声斥道:“还要呆站多久?”
弘时一个激灵,忙上前跪倒在十福晋身前,磕头告罪。四阿哥看着跪在地上的弘时,肃声道:“做事前从不肯看清楚,只知道一味贪功求先。”
十福晋向四阿哥请安后说:“他又不是故意的,也没有伤着人,孩子贪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四阿哥道:“福晋虽不计较,可该受的罚却不能少。”顿了顿,喝道:“还不磕头谢恩?”弘时忙向十福晋磕了个头,站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四阿哥又对地上跪着的太监道:“回去找管家领罚。”太监忙磕了头,站起来,躬身倒退着碎步离开。
我静立于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思却全在别处。忽看到眼前一只手在晃,才回过神来。十阿哥担忧地问:“吓着了吗?”
我忙一笑道:“没什么事情,只是心有点慌而已。”
十福晋笑说:“怎么每次和你在一起,总会闹点事情?还以为这次会不同呢。”
十阿哥诧异地看向十福晋,十福晋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就不能和若曦说笑了?”
十阿哥脸色讪讪,又带着几分喜悦,傻傻看着十福晋。十福晋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起来,撇开了脸。我噗哧一声笑出来,十阿哥回过神来,脸色越发讪讪,挠了挠头道:“我走了。”说完向一旁的四阿哥匆匆行了个礼,快步而去。我向十福晋躬身行礼,笑道:“福晋还不去追?肯定在前面等着呢!”十福晋嗔了我一眼,向四阿哥行礼告退,慢步而去,越走步子却越快,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四阿哥提步而去,我叫道:“我有话问你。”他停了脚步,人却未转身,我绕到他身前,看着他问:“为什么?”
他沉默了好半晌,苦笑一下道:“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待我清醒,我已经这么做了。”
我凝视着树干上的白羽箭,心里酸酸楚楚、有喜有伤,原来我还是幸福的。在那一刹那,他选择了身子挡在我身前。一刹那,已经足够!
他冷冷道:“你不必多想,若给我点时间考虑,我肯定不会冒险这么做的。”
我收回目光,笑笑地说:“我只知道你做了。”他目光沉沉地看了我一会,从我身边快步走开。
我转身笑看着他的背影,待他身影消失不见后。我走到树边,轻轻抚过箭上的白羽,谢谢你,让我终于看明白和相信了一些东西。
试着拔箭,却因入木很深,纹丝不动。有心去找柄小凿子,又怕万一走开后被别人拔走。只得一面拔箭,一面四处张望。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太监从远处经过,忙高声叫了他过来,他帮着拔了一会,发现也拔不出来,只得匆匆去找了凿子。两人折腾半晌,终于把箭取了出来。
我喜悦地道:“真是多谢你。”有心谢他些银子,却身无分文,只得问道:“你在哪里当值?”他忙笑回清楚,我记下后,握着箭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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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日,是良妃娘娘的忌辰,二十一日我方敢去祭奠,剪了两枝翠竹搁在她宫门前。事过境迁,冷静地想,忽觉得她的早走,不失为一件好事。她走时,康熙虽对八阿哥有忌惮之心,但表面上一切还好。若让她亲眼目睹着八阿哥逐日被康熙所厌,只怕才是痛苦。
正在胡思乱想,忽闻得人语声,忙快速闪到侧墙后躲起。不大会工夫,听到脚步声停在了宫门前。
十四阿哥的声音,“这地上的翠竹不象是人随手丢弃的,应该是特意摆在这里的。”
半晌没有声音,八阿哥淡淡说:“竹叶上露珠还在,看来她刚去不久。”十四阿哥道:“哪个私下受过娘娘恩惠的人放的也未可知,她如今不见得有那个心。”
十四阿哥为何如此说?不过这样也好。寂静无声中又过了半晌,闻得十四阿哥说:“八哥,你昨日刚在娘娘墓前久跪,今日又悲痛难抑,娘娘地下有知,定不愿你如此以至伤了身子。”
静静过了会,八阿哥长叹口气,道:“回吧!”
两人脚步声渐去渐远,寂静中,我又站了一会,转到门口,默立半晌,慢行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