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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刘秀兰欲语泪先流,这一幕她怎么能说得出口,已经超过她50来年所有的认知了。
常婕君盯了江湖,游安一眼,冷静地说:“小湖,你来给我说说。”
江湖本来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努力追求所爱的人理应受到理解,可看了常婕君严肃的表情,他有点胆怯,“奶奶,我....”
游安偷偷从背后捏了江湖一下,同时抬起头,“常奶奶,是我强迫小湖和我在一起的,都是我的错。”
游安的所做所为给了江湖勇气,“奶奶,不关小安的事,是我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在说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你们要像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样在一起?”常婕君被他们说得糊涂了,过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
江湖侧过头,和游安对视一眼后,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是!”
常婕君刚一出现,江芷就小跑到她身边,生怕她受不了打击,晕过去或者是突然犯病。没想到她低估了自家奶奶的抗打击能力,她根本不需要人扶。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从大一开始。”江湖先前的勇气一扫而光,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电视上说两个男人在一起容易得那什么病,你们有吗?”
这怎么有点话不对题,江湖,游安齐齐抬头看着常婕君,歪在一旁低声哭泣的刘秀兰也瞪大了眼睛,婆婆总是出其不意,她有点接受无能,现在哪是问这个的时候啊!
“看什么看,该哭的哭,该拦的拦,别都盯着我。”常婕君继续语出惊人,“你们确定有任何困难都能客服,能坚持走下去吗?”
跪着的两人继续瞪眼,张口,这画风真不对,怎么像婚礼现场,神棍问的话。
“问你们呢?”没听到答案,常婕君提高音量,不悦地说。
“确...确定。”两人越发忐忑不安了,总觉得问完后,他们的死期就到了。
常婕君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管了,你们能说服其他人,我就同意,若你们不能说服他们,还要伤害他们,那我也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啊?”幸福总是来得太突然,都把这两人吓着了,简直是不敢相信。私下他们研究过怎么个个击破,最后的结论是奶奶最难对付,结果.......
江芷也很无语,她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话语来形容自家*oss的天马行空,出人意料,难道是没睡清醒?江芷小心翼翼地瞅了奶奶几眼,不对啊,明明很正常,说话也是清晰的,没有半点迷糊症状。
“小芷,你在偷偷看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常婕君斜视着江芷。
“没,没有,我觉得奶奶你脸上有太阳,所以你是我的光。”好歹是事先就知道也赞成他们在一起的,总要帮帮这对苦命鸳鸳,江芷觉得奶奶此时心情不错,顺着话开玩笑,想缓和缓和气氛。
另一边的刘秀兰不干了,推开杵在身边劝说的吕薇,冲到常婕君面前,砰地一下跪下,“妈,妈,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同意他们俩在一起,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
常婕君连忙拉起她,“秀兰啊,你先别哭,小芷,小薇,快把秀兰扶起来。”
刘秀兰屁股还没完全挨着凳子,就急切地拉着常婕君的手,“妈,我真的接受不了,我宁愿不要这个儿子,我都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我丢不起这个人,我也不愿意让老江家被人唾弃....“
常婕君轻轻打断她的话,柔声地说:“秀兰,秀兰,你先听我说行吗?”
“妈,你...你说,我听。”刘秀兰哽咽着点头。
“小湖不在家时,你天天寻死寻活地,想随他而去,你还记得吗?若小湖真的听了你的话,真去寻了死怎么办?不要和我说你会时时守着他,不让他去死,他是医生,能怎么样快点死他比我们都懂,一块小玻璃,或者铁丝都可能弄死自己,你看得住吗?”常婕君声音低沉却有磁性,所说的话像磁铁一样吸进刘秀兰的脑海里。
刘秀兰赌气地说:“那我陪着死。”既然阻止不了他,那我自己也去死,这样总行吧。
常婕君也不恼,仍耐心地说:“那新华怎么办?少年夫妻老来伴,你忍心他后半辈子连衣服都没有补?还有小河和小薇他们,书杰哭着要奶奶要小叔时,我们怎么回答?是告诉他奶奶把小叔逼死了,然后她跟着去死了吗?还有小芷和小澈,他们也算是你从小带大的,小时候还喊过你妈妈,你想让他们一想到你就掉眼泪?还有你老娘,你想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妈,我.....我真不想,可妈,我该怎么办呀?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因一个孽子让你们全抬不起头来啊!我不忍心让老江家几代人传下来的好名声毁于一旦啊!你就让我去死吧,妈!”刘秀兰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一脸死气沉沉,好像有人施法把她身上的生机全抽走了似的。
江芷看了心里难受,难受的同时也在扪心自问,当初为了把他们留下选择隐瞒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唉,秀兰,你心里的苦我都懂,但是你要记住,你这一辈子不是为了名声而活的,你该为你自己而活,儿子是你的命根子,你宁愿为了成全一个好名声,逼死他吗?”常婕君头时不时在隐隐作痛,好在不太明显。
刘秀兰睁开被泪水侵湿的双眼,“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让他有事啊,妈。”
常婕君突然转过头,对着屋里其他几个人说:“小薇,小芷你们把他们扶回房间吧,让他们自己看看,有没有伤着哪,该上药的上药。”
刘秀兰刚想说话,又被常婕君喊住:“秀兰,来,扶妈去那边坐坐,妈有点头疼,你帮我揉揉。”
一听说常婕君不舒服,江芷他们都停了下来,望向常婕君。“你们继续你们的,我没事。”常婕君摆着手。
婆婆不舒服,刘秀兰也不好再坚持,顺从地搀扶着她走了。
“好了,你也坐,来,坐我这边,我们婆媳好好说说话,我好像记得我们已经好些年没这样说过话了,秀兰,你说是吧?”常婕君躺到床上,拍着身前的床单,喊刘秀兰坐上来。
刘秀兰知道她想劝自己同意那两人,有点不愿意坐过去。但在常婕君的坚持下,还是扭扭捏捏地坐了过去,“妈,我..”
常婕君挤出一丝笑容,拍着刘秀兰的手,说:“好啦,妈知道你心里的苦,我知道你很累,真是为难你了,孩子。”
刘秀兰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已经几十年没人喊过她孩子了,自当妈后,只想着怎么能让家人让孩子过好日子。弟弟又是个不争气的,只知道问老娘问自己要钱,该孝顺的时候就不见人,好在弟媳妇是个心善的,不然自己那早年丧夫的苦命老母亲早就活不下去了。这么多年,在婆家娘家间左右周全,万般算计,能不累吗?但婆婆能理解自己,刘秀兰又觉得累也值得。
“好啦,好啦,不哭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哭。”常婕君掏出手帕,温柔地给她擦眼泪。
刘秀兰越发感动了,眼泪更是不要像一样,流得更多了,“妈,我,我自己来。”刘秀兰抢过常婕君手里的手帕,胡乱地擦了几下。
“好了,我们来认真地谈谈小湖和小安的事吧,你先听我说完。”常婕君语气轻柔,却又带着几分强硬。
刘秀兰拖着鼻音应了个“嗯”。
“秀兰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俩的事了。”
刘秀兰被常婕君冷不仃扔出的炸弹炸傻了,“妈,那你为...为什么不和我说。”
“其实我也没知道多久,以前从他们的神情动作中能看出一点点蛛丝马迹,当时只是怀疑,还不确定。上次他们和小南一起回来后,我仔细观察了他们后,才终于确定。”
“妈,你怎么不告诉我。”刘秀兰口中里苦苦的,也许是自己这个妈更不称职了,婆婆都能看出的事,自己却发现不了。
“你呀你,就是心思过重,我和你这样一说,你又怪上自己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太不关心小湖了,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
“我....”
“好了,别我了,这事不能怪你,我会起疑心是因为我以前经历过。”常婕君又扔了个炸弹出来。
“经历?”刘秀兰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常婕君靠在被子上,慢慢地说:“我的出身我虽然不说,你们也有所知晓吧。”
刘秀兰点点头,婆婆表面上看起来和一般的老太太没什么区别,但相处了这么多年,她哪能不知道呢。
看到她点头后,常婕君才接着说:“我有个哥哥,比我大十来岁,我成年时,他已经娶妻生子了。他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当然也是个好哥哥。然而有一天,我嫂子发现他和家里的小厮在偷情。这下家里被闹得不得安生,没等这件事告一段落,祸事就发生了,那天我刚好外出逃过一劫。后来通过打听,才知道我那嫂子为了自己逃命,把我哥哥推向枪口,是那个小厮冲上去,替我哥挡了枪子。可笑的是我那好嫂子也没能逃过,也死了。那个小厮和我哥一起长大,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有了那心思。所以从那时起,我知道男人也可能会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
“那你哥...也就是舅舅呢?”刘秀兰小声地问。
“死了,和小顺也就是那小厮死在一起。”常婕君眼里嘴角身上每一个细胞都透着浓浓的悲呛,那么久远的往事,一经提起时,还是会揪心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