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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梓!”太后暴怒,再无辩驳之意,抬手指向敬梓,“领旨速去,杀了文图!”
敬梓艰难摆正身体,沉声答道:“臣……敬梓,遵旨!”
一代枭雄敬梓,奉太后懿旨,刺杀一代穿梭师文图!
他几近跄踉着迈出侍奉了数十年的广慈殿,一刻也没有回头,旁边的侍卫立即围上来为其撑起竹伞遮雨,“滚开!”敬梓怒吼一声,大踏步独自离去。
雨水淋淋,不刻便令敬梓浑身湿透,额头上几束褐发垂落贴在宽阔的脸上,他却丝毫不觉,依旧冒雨前行。
“敬大人?”一声迟疑呼声身后传来。
敬梓听得出这是聂良的声音,遂止住脚步转身面对,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聂良见敬梓如此狼狈,扬起手中的竹伞欲给他遮上,他却退后不允,“敬大人,你这是为何?出了什么事情?”聂良疑惑起来,“聂某能够帮衬得上?”
敬梓迟滞的眼神闪动一下,忽地跪在地上说道:“敬某深知聂大人刚正不阿,忠心耿耿,卑官有一事相求,还望聂大人成全。”
这一举动吓了聂良一跳,在皇宫内敬梓只跪皇上和太后,自己哪能承受得起,忙上前去扶敬梓,不想被敬梓甩开。
“敬大人放心,只要聂某能做得到,一定会遵从敬侍官的吩咐!”聂良知道事关重大,只好先应允下来。
敬梓知道聂良只要答应,就会做到,悲戚说道:“日后无论发生何事,无论是任何人,只要有人对太后娘娘不利,敬梓求你要保全娘娘,迫不得已要铲除逆贼!”
聂良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可是此举也是己念,立即颌首点头。
敬梓不再多言,起身离开。
长街之上,路人已去。
密雨淋漓,便在地面上溅起稀薄的水花,一层层落水沿着路面向低洼处淌动。
文图忽然止住脚步,每次回府的警觉提醒他,远处疾步走来一人,脚下踩踏出的水声铿锵有力,这是一名武士!
这名武士的步伐正是冲着自己而来!
他的左手紧握竹伞,右手顺势按在了剑柄之上。
一丈处,那人停住,想起钢刀出鞘的声音!
“什么人?”文图没有动身,他不知道身后的武士意欲何为。
“在下敬梓,奉太后娘娘懿旨,赐死文图……”那熟悉的声音传来,明显欲言又止,不再多言。
文图如同五雷轰顶,左手一松,淡黄的竹伞砰然落地,顺着微微吹来的风翻滚而去,雨水立即顺着他的头发和脸浸染而下。
他明白,自己已经落败,在宾王和自己之间,太后最终选择了她的儿子!
他也不想再问,敬梓什么也不会说!
逃离敬梓眼睛的人,恐怕这个世上还未出生,唯一的希望,就是击退敬梓,速速带离皇上等他康复,万不得已只好就这般状态引领回皇宫,一切都交给太后自己决断。
“出剑吧!”敬梓冷冷道。
“敬大人!”文图转过身来,他与敬梓是莫逆之交,二人如何刀剑相向,准备好言相劝争取时机,可是他望过去,顿时心凉半截,欲哭无泪,只见敬梓取出一块头绫,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誓死不会抗旨!
文图瞳孔逐渐缩小,看来敬梓绝不会擅自放过自己,只要有机会,自己就会被他的宝刀砍掉脑袋。
呼一声风起,敬梓踏着雨水冲将过来,手中举起了重若千钧的长刀!
文图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珠,眼睛也模糊起来,符柔不能娶,伤心在即,敬梓挥刀来,互相残杀……
“当”一声,刀剑相遇,迸出一粒火化,文图侧身闪避。
敬梓根本不去怜悯,他已经决定与文图双双入墓!横刀挥舞,踏步寻音,几招便将文图压制住。
那是一种怒火,一种被人抛弃的怒火!文图血液飞奔,顿喝一声“一字长天”剑锋猛地由地面上挑,划出一道水光,敬梓嘴角终于泛起浅笑,腾身避开,那水光劈空而去,带着奔雉的力道在地面上划出一道裂纹。
刀刀斩要害,剑剑削锋芒。
敬梓虽然遮挡着自己的眼睛,可是文图的武功令他大为吃惊,力道无比浑厚,剑法出神入化,明明刀锋要刻进对方的身体,却应空落下;明明已经避去剑锋,却又迎来罡气,仿佛万剑缠身,而那气力中,有着一股不明的霸气,这岂是二三十年就能修得的绝学?!
那是奔雉之血!
刀剑声能够化去雨滴之音,却避不开天公的泪水。两人早已浑身湿透,发丝凌乱,脚下的流水纷纷溅起,转瞬便化为串串银珠包裹住两名侠客……
刀剑笑间遇知己,弹指一变冷路人,英雄愁对天地式,苦雨淋淋泪湿巾。
文图熟谙敬梓其人,义薄云天,侠肠义胆。为报答恭旦的救命知遇之恩,率兵西挺中原,立过无数战功。皇朝建立后,拱手辞官,宁愿屈从后宫的侍卫府为从,誓死护卫恭帝与皇后,恭旦驾崩后,更是唯太后马首是瞻,不离不弃,为皇朝终生未娶,肝脑涂地;而进入恭旦帝国后,文图拜入侍卫府,与敬梓朝夕相处,共同克制了无数灾难,两人也是英雄相惜,彼此厚重。
转眼间灰飞烟灭,为了皇朝,两人不得不刀剑相对,拼个你死我活。
落雨逐渐大了起来,已经凉透了身心,文图体内炽烈的神鸟之血得以把控,剑,不再是剑,排山倒海般掠夺一道道锋芒!
敬梓逐渐感觉到吃力起来,文图剑锋撩起的霸气距离自己的身体愈来愈近,那风中,有着断人心肠的罡气。他看不见,技艺打着折扣,可是他绝不后悔……
两人激战足足半个时辰!
忽然间,散落的雨珠砰然碎去,环绕在两人身周的剑气顿消,“嘡”一声响,敬梓手中的宝刀被击飞,他也被震得瘫坐地上!
两人此时的武功已是势均力敌,可是敬梓毕竟蒙着眼睛,被文图击败。
“敬大人,文图知你不忍心杀我,多谢承让!你这便回去禀告太后娘娘,既然皇朝不允我文图在,我这便离去,倘有一日,文图还会回来,定会还自己的清白……”他更是不忍心去看敬梓的脸色,此刻一定是痛苦难堪,一则没有完成太后的懿旨,二则此生从未战败,这对于敬梓来讲,定是一时难以忍受。
“文大人!”敬梓远处高声呼道,“敬梓此生不枉,先识恭帝,后遇文图,你且不要怪罪太后娘娘,她也是迫不得已。敬梓只有一事拜托,日后要护着娘娘,不可有一丝的差池……”
文图深知敬梓的脾性,听闻此言大惊失色,猛地转过身,拼命奔向敬梓,嘴里哀嚎着:“文图一定会做到,敬大人,等等──”雨水滴滴打进他的张大的嘴里,模糊的视线中,他瞧见,敬梓提起了钢刀,徐徐向自己的脖颈处抹去……
“敬梓……”文图疯狂啸叫着,可是跑的再快,也没有敬梓的动作快,突然一道血光从敬梓的喉前迸出!
“敬大人!”文图距离敬梓几尺处摔倒,就着雨水的滑动爬到敬梓的尸体前,他不顾一切地抱起敬梓,扬起头痛哭起来,口中喃喃叫着,“敬梓,敬大人……”
文图万箭穿心,悔恨不迭,浑噩之中丝毫未觉察到无数侍兵围拢过来,将他困在中央!
“奉监国大人诏令,政机府文图作恶犯上,斩杀侍官,拿下!”不知道是谁在嚣叫,文图已经无心去听,他万念俱灰,任凭官兵将自己牢牢困住……
敬梓的阵亡,令太后极为伤心,她万万没想到文图竟能杀死无人能敌的敬梓,身边像是倒下一面墙一样,瞬间萎靡下去。
“母后,罪臣文图已被儿臣捉拿关押,应如何处置?”宾王领功一般询问太后。
太后痛失敬梓,怒从心生,淡淡说道:“你看着办吧。”
“是,母后!”宾王终于开启了通往峰巅的大门,信誓旦旦回道。
符柔一旁听到,知道文图必死无疑,种种心情悄然而生,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母后,三王兄,文图毕竟是政机府府督,不如着请丞相大人一并参与,也好名正言顺一些……”
“罢了!”太后心意已决,再听这丫头不着边际的话更是恼火起来,堂堂公主,被人家拒之门外,此刻却假意丞相的微词拖延下去,缓下事情,那还了得!
母子二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一介穿梭师的死期!
符柔不知为何心中难受,三步两步冲出广慈殿。
毕子闻听爹爹竟然被拿进了大牢,劈头盖脸质问太后:“皇祖母,毕儿不明,文,文府督一向英明,祖母也经常夸赞,为什么却抓了他?”他的脸上布着惊恐,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那是自己的爹爹,即便不是亲生,都是自己的爹爹。
太后意味深长说道:“孙儿啊,这些事情你不会懂的,文图杀了侍卫官敬梓,理当处罚,等你长大了,皇祖母再详实地说给你听,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她无法诉知真相,只好拿杀敬梓作为推辞。
“我不信!”毕子哪能让文图留在牢中,“文图与敬梓两人交往甚好,没有人唆使怎么会打起架来?还有,如果是为了孙儿好,就立即放了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