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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转暗,从西北方飘来一片阴云,遮蔽了渐渐稀薄的日光,唯有他们坐着的凉亭中,还能接到从云破处漏下的缕缕光芒。
宋佚的促狭劲儿渐渐上来,光有地图不够,还得有另一件东西,出门心里才踏实。
“……师兄,我后天就要走了,你不表示表示?”
“什么表示?”
“差旅费,盘缠呀。”
“哦,这个啊……”莫清宁上下打量他,微微一笑:“师弟,我看你生得俊俏,这两年也是身姿渐长,日益挺拔,虽说还嫩了点儿,但保不齐有些姐姐阿姨们就好这口。下得山去,只要找家灯红酒绿的馆舍,往那门口一站,将衣服拉开半幅,然后朝衣饰华贵,又无夫君跟随的女子暗送秋波,别说那点儿盘缠,一路把你抬到高家堡都不是问题。”
宋佚差点儿背过气去,没想到莫清宁气度超凡,俊逸高雅,随口却能冒出这种不三不四的混账话,立刻反击:“师兄,看来你已深谙此道,还请用你的亲身经验向小弟传授:山下哪位大姐出手最阔绰,又是哪位阿婆上手最温柔?”
“师兄是有家室的人了,不搞这一套。”莫清宁摇头,拍拍放在身旁的承影却邪剑:“这便是师兄的夫人,来,叫声嫂子听听。”
宋佚无语,这厮也太……21世纪的死宅都没莫清宁这么直接的,起码人家不会在人前抱着电脑说这是我老婆。
“师兄,我看嫂子锋芒四射,锐利无双,当是阉人的一把好手,该不会已将你……嗯?不行了?”
宋佚不给他面子,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莫清宁某处。
“行当然行,行就一定要做吗?”
“切,你怎么证明……”
莫清宁瞟宋佚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下嘴角,截断他的话:“云筝曾经同我说,他师弟修行进展缓慢,虽不觉得拖累,却怕自己不能顾他周全,若我得空,可指点他师弟两招。师弟,要不要遵你小师兄的嘱托,陪你再过一场?按你的逻辑,师兄之前没将你打死,就说明师兄没有打死你的能力?若你需要这方面的证明,现在就可证明给你看……”
“别,别,你可别乱来啊!”宋佚连连摆手,起身连退了好几步,莫清宁的修为他已见识过,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打出花来,惹不起,惹不起。
牛皮不是吹的,首席弟子不是能轻易撩的。
“行了,说正经的,你这趟下山的确需要盘缠,晚点我让人给你送去。”
“……多谢。”
“不必谢我,都是云筝放在我这儿的钱。这几年他功课接得多,赏金也厚,我看他无心打理,干脆让他都交给我,跟我自个儿攒的钱一起向山下人放贷,几年下来也收了不少利息,给你点儿拿去用,只一个条件:不许告诉别人。”
“……晓得了。”
宋佚盯着他,这次是真的要目瞪口呆了,莫清宁……你他娘的居然私设小金库,放高利贷,还带坏小师兄!
莫清宁,这人切开来,胸腹间定是一片漆黑。
……
宋佚回家时,天已擦黑了,回忆这两天的经历,不由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默默撩起衣袖,看到左臂上盘踞的黑影,心又一点点悬起来,踏实和惶恐两种感觉同时在心里交锋。
这份师父的馈赠……太重,太强,也太考验人了,交给自己当真好吗?如果给小师兄的话,定是如虎添翼,为什么却给了自己?
师父修为虽高,却也不是神仙,不可能预知到自己这个假宋佚的鸠占鹊巢,脱胎换骨,他在知道“自己”肉身与神魂不相匹配,修为难有进益的情况下,依然将这道杀招传给自己……或许真是想给自己一个保命的手段吧。
想到这儿,宋佚便随之想起了白云筝书房里的怒焰玄经,心里不由一跳。
什么时候才能学怒焰玄经呢?师父的绝学,不知会有多大威力。
这么胡思乱想着,宋佚吃过饭,洗过澡,一身清爽地回到房内,往床上坐下来,开始调息。
这些天都在养伤,修行上有些放松了,如今各项杂事尘埃落定,该再次加紧苦练才对,否则……远的不说,就一个近在眼前的莫清宁都能将自己打趴下。
收敛心神,宋佚缓缓闭上眼,呼吸平缓,气息悠长,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体内真气随心而动,绕周天行走,如澎湃不息的海浪,潮生潮涌,无始无终……在海浪规律的搏动下,那潜藏他体内最深处的漆黑深渊无边无界,平静而凝炼。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流过,宋佚睁眼时,东方已开始发白,天边晨星寥落。
踏着清风晨露,宋佚来到院中,折下一根枝条练剑,闪转腾挪,举重若轻,几轮剑法下来,红日已走到了中天。他丝毫不觉疲累,将枝条插在泥土中,又坐到树下调息冥思,暖阳当头,胸中却藏着一轮不可捉摸的黑日,宋佚缓缓运转它,撩拨内中潜藏的力量,仅剩的一缕魔息悄然浮出,融入真气之海,汇流而行。
宋佚凝神片刻,一把抓起插在旁边的树枝,反手一挥,又是一套照月剑法舞出。融入魔息后,体内真气走得是越发顺畅,出招也越发凌厉,好似罡风横扫,杀气凛凛,只一根树枝,却隐隐有超越剑锋的威势,锋芒过处,竟有焚尽万物,寸草不生之感!
演完一套剑法,宋佚缓缓收招,坐下来又想片刻,面色渐渐凝重。
前几天都在养伤,不敢妄动真气,也就没有深入感悟流泉心诀的第七层,
流泉心诀的第七层,咋看之下似乎并未给修行者提供任何直接的“好处”,剑法还是那个剑法,真气还是那些真气,并不因突破了这层限界而骤然变强,但只要用到实战当中,就能发现,这第七层对整体修为的加成,绝非简单的“再上层楼”而已。
它更像一种无形的推动力,给修行者提供全方位的促进作用,让修行效率、攻击效果都有所提升:一旦领悟到这最后一层,真气的运转便会更加流畅,剑招也再无阻滞,就好像……
宋佚想着该怎么形容,脑子里检索过自己所有知识后,终于想到一个不恰当的比方——虽不恰当,却很形象——没有领悟流泉心诀第七层的时候,好像一辆普通自行车,什么都得靠人力,一点一点往前挪,丝毫不敢放松;可领悟了这第七层后,嘿,自行车装上电瓶了,一路小跑,风驰电掣,不仅速度更快,还能腾出一点精力来看风景。
第七层的流泉心诀,和前六层似乎不一样,它具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统领作用”,将月泉宗所有的修为都整合到了一起,它们被这股不可言说的力量带领着,推动着大步往前走。到此刻,剑法和心诀终于不再分家,而是彼此融合的一体,就像人的大脑与身躯,进退同步,配合得天衣无缝,少了哪个都不行。
好奇怪……
宋佚思索着,如果自己是流泉心诀的创造者,一定会想办法将这第七层单独拎出来,反正它跟前六层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紧密,并不是说非得先熟练掌握了前六层,才能学会这第七层。如果……如果将它单列出来,形成一条新的心法,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那么,如果自己是这套心诀的创始人,就会让这条独立的心法当弟子们的启蒙课,先学这个,哪怕学得慢一些,难于理解一些,只要入门就先掌握了它,再去学其他两样,不都事半功倍吗?
为什么现在是反过来的?创教祖师没想到这点吗?就算他没想到,历代掌门也没人想到吗?
“……你在想什么?”
看他久久不动,脑子里的声音忍不住问了一句。
“啊,我在想修行的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宋佚将自己的疑惑讲出来:“咱们月泉宗的创教祖师到底是什么人?你说他怎么就能想到这个呢?用一个别的心法来统御内外两项修为,这样就不存在配合或偏科的问题,他可真是个天才。”
“创教祖师啊……我了解也不多,毕竟那么多年前的人物了,不过都说他最后成仙了,能够登仙而去的人,必是不同凡响的,能够创出流泉心诀也不奇怪。”
“可是,这样天才的仙人,怎么会犯低级错误呢?”
“低级错误?”
“这么说也不恰当,应该叫效率问题吧……”
宋佚把自己的设想说了一通,脑中的声音沉默了,不知是该赞同他,还是为祖师辩护。
“我修为没有你那么高,你的意思只大略了解,也没有亲身体验过,但我总觉得祖师应该有他的道理,不至于,也不可能故意给弟子们设置难题才对……对了,掌门,掌门一定知道!我们不是就要下山了吗?等完成功课回来,面见掌门时问一问,肯定能知道怎么回事!”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宋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又拾起树枝练习,直练到天光收拢,暮色沉落,才回房洗漱休整。晚间照例又是端坐调息,蕴养真气,体内那“黑洞”中潜藏的力量,似乎也受流泉心诀第七层的催发,悄然流出,如涓涓细流,点滴汇入了日渐博大的真气之海。
宋佚的修为,便在这日升月落中积淀、增长,不知不觉中又上一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