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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入宫以来,一晃就是三年。时间如白驹过隙,实在是不禁混得很。想着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每天都紧张兮兮的。可相比于这宫里的日子,反倒觉得那是一种放松和幸福。宫里的日子难过,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林夏亲眼见到过许多人的死别。摊上了不好伺候的主子,就是画错了一笔眉毛都有可能被杖责而死。
林夏进宫来的工作,还是承了在官府的老职务,奉茶。不过这被奉茶的对象,倒是她完全没想到的。这个人一定是全天下最难伺候,也是最好伺候的了。他若是高兴了,一句话可以让一个穷白书生一夜之间平步青云,也可以让一个大活人转眼便成泥土里的一捧骨灰。当选秀的结果公布出来的时候,林夏整个人都傻掉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指派去御前奉茶。
当林夏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第一次给官睿之奉茶的时候,他似乎是没认出来自己的,林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初初见他时是在官天湛的寿宴上,而他知道林夏则是在那一次小公主的满月酒上,她一举出名之夜。不过林夏估摸着他应该差不多把自己给忘了,除了那一次的发疯,林夏这两个字也不过是他比较感兴趣的,稍微出了点主意的那么个不重要的人罢了。
这三年来,林夏一直恪守本分,不敢稍行错一步。而这宫里面的人都对她颇多照拂,领头姑姑栾汐对她更是宠爱有加,是她手把手一点点的将林夏调教出来,成了一个合格的宫女,最终一步步凭借着自己的先天优势和她的教导,做上了领头宫女的位置。而那些公公们见了林夏也是态度一个赛一个的好,尤其是她成了领头宫女之后,态度更是好得不得了。
官天湛果然是搬出去了,没有什么重大的宴席或是节日的,他不会轻易入宫来。而他能入宫来的那些日子,林夏都是尽量能避则避。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些什么,可心里面始终有一个疙瘩,解不开化不掉。说起来其实她并没有多么的喜欢官天湛,林夏当他不过是一个比较谈得来的朋友。林夏想自己之所以对他生气或是伤心,大概是因为她无法接受官天湛就那样放弃了争取的机会,娶了八公主,向权势妥协了。其实就算他不答应,官睿之也一定不会说什么,八公主不至于嫁不过来。大庆有权有势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一个公子。只不过当时他是最适合的人选。可他只是那么一个犹豫,便放弃了。放弃了自己对他的信任,也放弃了两人之间的友谊。
一开始官天湛还会来寻林夏,或是托了人送东西给她,都被林夏回绝了。渐渐地,官天湛似乎也明白了林夏并不怎么愿意见他,于是慢慢的也就淡了。听说他和繁漱也就是八公主,有了小孩子,马上就要生了。看,即使当初再不愿,即使再貌神离合的夫妻,也是会有小孩的。繁漱是官天湛的妻,是国婚,所以必须要有个孩子。而在林夏的观念里,如果两人不是真心相爱,不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承担起养育子嗣的责任,孩子是断然不可轻易生下来的。大人之间的问题,不应该由孩子来承担。
这就是她和官天湛之间最终无法走到一起的原因。
只是在宫中,平日里和官天宁的接触倒是多了。平日里除了给官睿之奉茶,偶尔也会去官天宁那里。而官天宁时不时的还要和官睿之一起处理政事,两人经常同在书房里,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林夏一起侍奉他们两个人。
这几年,我对官天宁也算是了解了不少,发现他这个人并不如当初给她的印象那般城府深重,反而是带了几分质朴。
比如,他会趁着官睿之不在的时候偷懒,并且大声抱怨。再比如,他偶尔会跟林夏说宛平让他如何的头疼,一天到晚的吵着要嫁给官少忧,让他夹在中间很是为难。再比如,他也会同林夏试探着讲一些有关于官天湛的事情,不过我都是一笑置之。
官天宁说:“林夏,你还是不能原谅老四吗?他那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林夏说:“让繁漱公主有了孩子,也是迫不得已吗?可没有人逼她去留种吧?”
官天宁的一张脸就变得很是古怪了,他嘟囔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林夏好笑的拍了拍他:“世子,这里就我们两个,喜欢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了,没的那些拘谨。”
官天宁又瞥了她两眼,道:“都是三弟把你惯坏了,没大没小的。”
提到官少忧,林夏不由得心下一片温热。这三年来他也总是会送些东西来给林夏,会时常入宫来探望她。林夏估计她的特殊待遇,跟这些王爷公子们是离不开的,那些宫女小太监们都以能多跟林夏说上两句话为荣。
林夏问他:“王爷近来怎么样?”
“他?他能怎么样?一向是那个样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见你也时常去找他讨论问题啊,那些王上留下来的,你自己解决不了的。”
官天宁趴在桌子上,觉得不舒服将双手叠了,脸枕在上面,惬意的打了个哈欠,说:“这倒是真的。如果不是他,父王好多刁钻古怪的问题我都答不上来。真不知道他脑子里面成天都想着什么,江山社稷和不老成仙有关系吗?”
“呃……王上问的是什么?”
“他问我,如果有帝王垂涎不老之术,那身为臣子该如何处之。你说说,你要是臣子,你该怎么办?”
林夏不由得汗颜。“若是为了江山为好,那自然是要劝阻的。可是那时帝王正在兴头上,若是说了反对的话,怕是要触犯天颜,重者要掉脑袋的。”
官天宁郁闷的点点头,林夏问:“那世子是怎么答的?”
他两手一摊:“我没回答,就说我不会。”
林夏噎住,“那王爷呢?”
他再耸耸肩:“他也不知道。不过他说,若是你的话,也许会知道。林夏,你说呢?”
林夏无语,这叫什么事儿!没想到她出了官府也要时时被官少忧丢几个难题过来。
林夏想了想,说:“既然劝阻无效,那不如就顺着。如果他垂涎不老之术,那我大可以说我已经找到了海外的神仙,神仙说若是王上能够好好用心江山社稷的话,就可以赐丹药一枚,保得容颜不老,或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类的。若是能够用心社稷长盛不衰,死后一定能进入极乐世界,享与天同寿之类的。你也知道的,这世上本就没什么神仙,都是骗人的。不过一心痴迷于此道的帝王,那个编出什么瞎话来大多都是会接受的。如此说法,用骗人的把戏骗他去留心江山社稷,倒也是骗得大功一件了。”
官少忧看林夏的目光立刻变得崇拜无比,连连咋舌,他连说了好几个“妙”,然后再看她时又换了副表情,他说:“其实三弟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但现在我是信了的。”
林夏说:“他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他将你可能说的办法说给我听了。他说,若是你的话,大概会用骗人的说辞去骗帝王用心社稷,日后登及仙位之类的。果然你就按照这个说法说了。你在官府待了这么久,他倒是将你的脾气秉性摸了个透,也难怪他会那么看重你了。”
“嗯?什么?什么看重我?”
官天宁自知失言,连忙打打打了个岔:“没有,我的意思是,难怪他会那么了解你,连你会说什么都能猜得到。原本我还想着,那些治理水灾和开辟梯田,不过是你的短浅之见,再被三弟听到有心利用了一下。今日想来,却是不然。林夏,你很特别,也很有能力,只可惜是个女子,可惜了。”
林夏看他一脸惋惜的摇头模样,不由得心中有气:“女人怎么了?你不知道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所以说,女人厉害起来一点都不比你们这些大男人差,你们可别想惹恼我。惹恼了我,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官天宁连连求饶:“是是是,我哪里敢惹恼你。我这日子虽然累了些,但我可不想某一天早上起来发现鞋子里全是蚯蚓。嗯,虽然泥宝宝还是挺可爱的。”
林夏“噗嗤”一乐,问他:“王上难道就没认出来我是谁吗?虽说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虽然我也并不想被他认出来。可就这么拖着,心里总是忐忑的。”
官天宁喝了一口茶润嗓子,大大咧咧说:“你以为那么容易呢?你想不被认出来,难啊!你只是足够小心,没在他面前待上超过三炷香,否则他一定会提起来的。你的人长得什么模样他兴许是不记得了,可你的名字他是绝对忘不了的。前几天还跟我说过,说三弟府上那个丫头怎么样了,被我搪塞过去了。要是哪一天你的人和名字同时出现了,那……那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林夏听他说得吓人,不由得浑身抖了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