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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浩子,快进屋看看看你姥爷吧,明天就上山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陈圣浩看着舅舅,这几天的疲劳和伤心全部都刻在了脸上,看着比自己还矮点的舅舅却显得无比的高大。
陈圣浩姥爷姓肖,是这条沟上(村上的意思)辈分最大的老人,名为洪林,大儿子名为肖远山,二女儿名为肖华玉,三女儿名为肖成英。肖洪林在三十**岁时,已经带了肖远山、肖华玉、肖成英三兄妹,这碰上了文化大革命,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肖洪林拉倒村委上批斗,当时肖远山和肖华玉不过十来岁,肖成英才四岁,三兄妹只有无助的在那看着,站着哭。
陈圣浩就经常听姥爷讲起这些事,陈圣浩喜欢听老年人说自己年轻时候的事,人到老年还不能忘的记忆,大约有点像太湖底下捞起的石头,是洗净尘泥后的硬瘦剔透,上面附着一生岁月所冲击洗刷的浪迹。
而在陈圣浩的记忆里从没有爷爷的关爱,听父亲说爷爷在父亲五岁的时候就死掉了,也是给文化大革命闹得,一个好好地大活人去推车挣工分,推到山腰上时,一脚不小心踩滑了,双手一空,推车就翻了,里面装的石子和干泥土全砸在身上,当场就没气了。奶奶,外婆在陈圣浩几岁时也都相继去世了,老一辈的就只剩下姥爷了,于是陈圣浩没事就会跑到舅舅家去看看姥爷,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长年累月和姥爷的感情更不用说。
直到现在陈圣浩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姥爷就去世了,上个星期还健在的姥爷就这么去世了。
“恩恩。”陈圣浩进屋看着一口黑色的棺材放在几条半米高的木凳子上,放在灵堂的正中,棺材下有一个碗,碗里装着黄色的透明的液体,碗里还插着一根白色的灯芯,灯芯上一个小小的火种在燃烧着。陈圣浩十八年也在村子里吃过不少的斋饭,所有的人家做丧的时候都是如此,这碗里就是自家打的清油(菜籽油),碗里的灯芯也必须是白色的。
陈圣浩以前对这个感到很迷惑,干嘛要在棺材下点盏灯呢?后来听村上的人说这是燃灯续魂,死者在未入土之前,有亲人还没有赶来看望,或是死者还有对家里的不舍,必须把用这种方法把魂留在体内,而等到丧事结束后,死者入土后,抓魂回地府便是阴司的事。
电视上放的阴差在家里来勾魂其实是错误的,每一户人家都有房神,灶神,门神,而有的人家还供奉的一些上位神或是自己祖宗的牌位,有这些镇宅岂是这些阴间之物敢进的,即便有阎王的法旨,这些生活在阴间的生灵也不敢接触有佛光或是仙气,阳气很重之地。
棺材内是一位和蔼的老人静静的躺在里面,陈圣浩站在一旁看着,眼泪巴巴的瞅着,看着这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亲人这样静静的躺在这冰冷的狭窄的地方,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陈圣浩觉得一切就仿佛就是昨天的故事,姥爷对自己笑,对陈圣浩说着他以前的故事。小时候,陈圣浩很难有零花钱,而姥爷总会慈爱的摸摸自己的脑袋,然后从一个绣着花的手帕包着的钱堆里掏些零花钱给陈圣浩,这绣花手帕是姥姥送给他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姥爷就这么一直存着,一直存在心里面,陈圣浩打心里觉得姥爷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俊男人,到现在一直是个好男人。
每次去舅舅家,姥爷总会给留好多好多好吃的,陈圣浩也觉得好奇,那是家里还没有通电话,姥爷怎么知道自己今天要来呢?后来是舅舅告诉他,姥爷每次都会给陈圣浩留一份在那里,不管陈圣浩是否来没,就连表姐都说她都羡慕嫉妒陈圣浩呢,当陈圣浩知道后心里是何等的感动!
“没事,小浩子别难过了,看开点,姥爷不是希望看着你笑吗?你怎么能当着姥爷的面哭呢?”肖远山用手掌抚着陈圣浩的后背安慰着。
“恩恩,大舅,我刚才就是没能忍住。”陈圣浩用手背擦擦眼泪。
肖远山弯下腰,对老人说道:“爸,你看吧,你最爱的外孙也来看你了,你要慢慢的走好啊,你身前喜欢吃的东西我们都已经给你烧过去了,还要什么你就用钱买,钱不够的话,就给我们托梦。”说完,用手轻轻地摸了一下老人的眼睛。
陈圣浩才发现从进屋以前老人的眼睛都是睁开的,就像和平常一样,不知陈圣浩回想的太专注,还是是习惯了老人睁着眼睛,刚才一直就没发现这点。
可这不像电视上说的有多么的吓人,看着姥爷的遗容,陈圣浩还觉得是姥爷在对自己微笑,还是以往慈爱的微笑,陈圣浩多么希望姥爷能睁开眼睛在好好的看他一眼,再陪他说说心里话。
肖远山站直身:“你看吧,你还没来,老汉(意为父亲的意思)的眼睛总是闭不上,不管怎么把眼皮摸下去,马上又睁开了,他是在想着你还没来看他呢,你是所有兄弟姊妹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他还是放心不下你啊,还欠着你呢。”(‘欠’字家乡话,想的意思,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用欠字,表示死者对晚辈的想念。)
“恩恩,姥爷最不放心的就是我了。哎……”陈圣浩也是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悲情。
“走吧,看你也不穿件衣服过来,出去我找件衣服给你穿,今晚我们这些孝子还要守孝呢,现在你可不要感冒了。”舅舅关心的说。
“好的。谢谢大舅。”
陈圣浩就跟着肖远山去卧室找了件肖远山的衬衣,不说陈圣浩精瘦的身体就天生是一个极佳的衣架子,穿什么是什么,穿着肖远山的衣服,顿时成熟了不少。
“那好吧,小浩子你找姐姐他们耍哈,我这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咧。”肖远山拍了拍陈圣浩的肩膀。
陈圣浩当然知道,舅舅现在将近五十岁了,可是这一大家子的顶梁柱,姥爷的丧事当然得有他全权处理,这不够他忙得吗?“恩恩,大舅您忙你的,我有不是第一次来了,熟的很。”
“哦,对了。以后骑自行车要小心点,你看你的脸摔成什么样子。不要骑得太快嘛。”
“恩恩,下次一定不会了。”陈圣浩感激的对肖远山点点头。
肖远山走后,陈圣浩便自己出去看看,话说农家里就属办喜事和丧事最热闹,又尤其是丧事,不管是远亲还是近邻都要来赶礼,以表示对死者的哀悼。
陈圣浩看着这大门外:摆着的十几张圆形大木桌,一桌要坐十个人,现在是五点十几分,估计到六点就要开晚饭了,桌子边已围了不少的人,在打着牌,抽着烟。
再往外看则是一片竹林了,竹林下是红色的火炮渣滓,几个大约小学二年级的小屁孩在那里捡着火炮玩,这事陈圣浩以前也干过,把没有被引燃的火炮找出来,从里面将火药取出,然后做一个更大的炮仗,谁的胆子大谁就去点着它。
这火炮是老人刚断气的时候点燃放的,具体为什么要放火炮,陈圣浩也并不知道,因为一直都这样,就当它是个习俗吧,也没过多追问。
陈圣浩走出大门口,就有不少人看他这边,这些人大多是小时候见过陈圣浩后来很少有来往的。
一个裸着膀子的中年汉子拍拍陈圣浩的肩膀,陈圣浩在心里纳闷呢,这人是谁啊?就听汉子哈哈大笑一声:“你是耗子吧?”
陈圣浩从小就有个外号,这个外号就是来源于自己的名字,陈圣浩,浩子,耗子。像自己的亲人大多是叫自己浩子,而外人则是叫自己耗子,耗子也是家乡话,意为老鼠的意思,陈圣浩很不喜欢,因为老鼠是国际上都出名的害虫,陈圣浩怎么能被别人叫成害虫呢?可听久了,陈圣浩就没管过到底是“耗子”还是“浩子”了。
陈圣浩咧开嘴笑:“恩恩,就是啊。大叔,你是谁啊?”
汉子一听,笑的更大声了,陈圣浩可以看见他黄黑黄黑的牙齿,大概是被烟熏成这样的吧,农村里的叶子烟抽起来可带劲了。陈圣浩是不抽烟的,都是听村里的人说的。
“哈哈,我真的没看错啊,哈哈,和小时候还是蛮挂像的,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啊。哟,你这脸是在哪磕着了吧?”
陈圣浩一听这话,心中悲叹了一声,我都被揍成这个鬼样子还和小时候蛮挂像的,这他自己小时候得长得多寒碜啊。不过表面还是笑着说:“今天骑自行车不小心摔的。大叔,你是?”
汉子用手轻轻捏了一下陈圣浩的肩膀,“以前我还抱过你呢,你那时才多大一点啊,现在这是肩膀也长硬了,身体也长直了,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在学校有没有有女朋友啊?没有的话,等你脸好了,大叔可以给你介绍介绍哦。”
陈圣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现在哪个年级大点的长辈见到他总老爱问这个问题。
于是陈圣浩还是那句老话:“呵呵,还没呢,我还小嘛。”
“小?不小了,大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当爸爸了,要不要大叔给你物色一个,保证是个小美女呢。”
见这句话推辞不掉,陈圣浩当然还有招,“大叔,我还在读书哦,学生嘛,我现在是以学习为重,那些事情还是以后再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