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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是冰天雪地,屋内,却是暖意融融。
一颗四季海棠盆景树,长势茂盛。沈未央打理着枝叶,她七个多月的身子,肚子已经很大了,按照沈爹爹说的,这个时候就应该少吃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能太补了,不然孩子太大容易难产。
其实她已经不怎么吐了,精神状态也很好,但是一直没有去打理钱庄的事情。
她多半身家都已经投入了进去,各地铺子也锐减了许多,顾琏城偶尔来过书信,对于那些掌柜的大换血的事情只字不提。
婚事定得差不多了,可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未央一直鲜少出门走动,偶尔周常在过来了,姐俩就说说话,在一起倒也不觉得无趣。
这棵海棠是伯父送给爹爹的,沈君玉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花啊草的,平时也养了不少,自从周大人入京以后,他时常与她出去走动,这些花草可没有个仔细人经管了,未央百般无聊的时候,就过来打理,时间长了,竟然也爱上了。
有些花叶已经枯黄了,她伸手摘下,一叶一叶地十分小心。沈君玉在旁看书,见她神色专注,瞥着她的脸仔细打量着。
沈未央虽然并未回头,但也察觉:“爹爹看什么呢”
他假意翻书:“你这两日可去对门看望苏家哥哥了?”
她不语,仔细给花儿浇了水。
沈爹爹见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又是开口:“未央,你到底怎么想的,倘若顾琏城真是为你钱财,那这婚事大张大办的,是办还是不办?”
未央回身坐下,端起茶碗来喝茶:“这话怎么说,是爹爹想知道,还是对门的那个想知道?”
最近一段时间,苏凤至动不动就病,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日日过来请她,不去还算耳根清净,一旦捱不住过去了,他立刻就吃嘛嘛香,身体倍棒了。
仗着沈爹爹心地善良,从不和他计较,现在已经把沈家当成自己的家了,总过来叨扰,还不自觉。什么血亲,其实她并不大在意的,但是她从来听爹爹的话,也只淡淡地受了,有时间就过去看看,没有空就直接拒绝掉。
眼看着定的婚期将近,他更是心急,一味地在她耳边念叨,说顾琏城定取她身家,还问她如果他真的辜负了她的信任,婚事如常,娶了表哥可好。
她十分无语,苏云舟暂时还在二皇女府上,且不说他们两个人还能不能回到从前那样毫无芥蒂,如今那些眷恋都变成了兄妹之情,是万万不能娶他进门的。当日陈小公子问的,也正是这一句。
倘若顾琏城真的谋取她的身家了,那么娶他可好。未央思绪已经飘远,真是懒得去想。世间人总是这样,许多事情都要翻来覆去的想,然,等真的到了面前,并没有什么用。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顾琏城的欣喜是喜于言表,她能给他的,都可以给他。
之前对她的婚事,苏凤至一直是颇有微词,顾琏城这个人选,他不仅仅是不满意,甚至是无时不刻在反对,后来甚至还放下话说要给苏云舟准备一套喜衣,当着下人的面扬言说,不管她愿不愿意,就算凭着父母之命,只要顾有异心,就把苏送进沈家大门。
总是和她说,说来说去见她没有反应,定是和沈爹爹来说了。
沈君玉笑:“苏哥哥也是为着你着想,偶尔你也开解开解他,从前那些事他忘不了。”
未央回眸:“那爹爹呢,爹爹应该知道,我从来对他都没有什么真心实意,抡起爹爹来,我可只有你一个,当初你非叫我认下他来我也应了。可明着是这么说,其实不怎在意,现在到我的婚姻大事了,撇开他不讲,爹爹你怎么说?”
他沉默片刻,只是轻轻叹息一声:“爹爹现在有你,从前受过的苦都是值得的,婚姻大事么,只要你愿意和顾琏城在一起,爹爹没有意见,你觉得好就行。”
她抿着唇笑,把茶碗放了桌上:“爹爹呀,顾琏城是什么人,他那样一个云端的人,能看中我们沈家看中我,当然是为了钱财,为了顾全大局,若说我家世,才华,各种方面都不及他,就算他自始至终都为了我的身家,不也很正常的吗?再说了,爹爹也该懂得,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人家给了个台阶,就这么顺竿下去算了,不然弄得像你的娘我的祖母那样,又能怎样?有些事我不愿说,但是不等于我不知道,他想拿去给他就是……”
沈爹爹呐呐地看着她:“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的女儿,当然是最好的姑娘。”
未央倾身握住他的手:“不过爹爹放心,他想要我可以给他,但是就这么想拿走,这门亲事是万万不能成。”
听到女儿这样说,他也放心。
父女两个正说着话,何秀英提着两个纸包回来了。这些日子以来她都住在东家,偶然回到沈家也是有数的,平常打点面上的事情都是吴样在做,冷不丁离开了他,还时有不惯。
她总要提醒自己,要顾及爹爹的脸面,要顾及未央的身体。
这不,买了些大补的补品,都放在了桌子上面。
沈爹爹忙道:“回来看看爹爹就好,还买什么东西。”
何秀英腼腆地笑笑:“我看未央这大肚子,是不是快了?”
未央叫人上茶:“哪有那么快,不用担心我,倒是五姐姐你,在东家住得还习惯吗?”
怎么能习惯呢?
从前有吴样,就算他偶尔不在家里,也习惯了等他的心境,在一起时候,惦念的总是他的短处,现在分开了,她能想起来的,竟然只剩下那些美好的回忆了。尤其这段时间,时间一久,甚至还记起了初见时候的模样。
未央一问,她脸色顿变,真是臊得慌:“挺好的。”
又说了会儿话,外面忽然热闹起来,铃铛原来在院子里面带弟妹们玩耍,这会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爹爹!我看见太女殿下了!”
沈未央眼皮一跳,只是抬眸:“太女殿下你又不是没有见过,她在哪里?”
铃铛急忙摇头:“不是,这次不一样!”
大街上面十分热闹,皇家侍卫队在前鸣锣开道,太女翕然站在马车上面,旁边骑马而行的正是顾琏城,二人容貌虽有相似,但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已经被降为贵君的顾父也乘车在后,分明就是一路回来的。
铃铛一脸喜色:“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未央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面闭上了眼:“不,不光是我不去,你们也不要去。”
她轻轻摆了摆手,一脸疲惫:“现在看来,用不了晚上,就得有圣旨到我沈家,要么就是赐婚的旨意,要么就裁权的,弄不好是恩威并施,到时候咱们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沈家人闭门不出,到了晚上,果然有人来见。
顾琏城亲自捧了圣旨,蛟河在外敲门。
自然有人来开,未央心绪不宁,腹中骨肉也极其不老实,动来动去的总不安生。
圣旨到,沈家全跪,她忍住不适,也在莺歌的搀扶下跪了下来。
顾琏城宣旨:“……有凤来仪,沈家有女,德行兼备,顾家有子……”
他眉眼间都是笑意,当真是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来见她,孩子已经七八个月了,他预备婚事一手操办,当真是等不得了。
不过当他站在沈家大院里面,沈未央双膝跪下的那一刻,他立即就察觉出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沈家所有的人都那样顺从的跪在他的面前,包括未央,她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各地钱庄已经正常运行,他马上冲回燕京,女皇陛下给他一道旨意,助他成事。
他不怕未央还能在钱庄翻身,却怕她恼羞成怒,违背婚事初衷。
沈家人全都看着未央,她又在莺歌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顾琏城双手捧着圣旨:“沈未央,接旨吧。”
未央没有动,他抿唇:“过来。”
只要她向前一步,他大可以迁就她送到跟前去,可惜她仍旧不动,只漆黑的双眸定定盯着他。他心中有鬼,自然忐忑:“过来呀。”
未央神色如常:“等等。”
他挑眉:“等什么?”
她淡然道:“等人。”
正是这时,大门口一男子在马上一跃而下,却是出走多日的吴样!
他三步五步冲了进来,这就到了她的跟前:“未央!各地钱庄果然已经易主,咱们投入的那么多银子,都打水漂了!”
未央嗯了声,似乎与自己无关。
顾琏城长身而立,仍旧捧着圣旨:“未央你先接旨,其他的事情我再和你解释。”
未央对吴样摆摆手,叫他靠边:“我要是不接旨呢。”
男人眸色深邃:“别闹,孩子听着呢。”
她冷笑如厮:“顾琏城,你未免也太贪心了点,百万银子不过我心头的一滴心血,想要拿去就是,但是算计了我,回头又用圣旨来压我,你可曾想过,我如若抗旨不尊呢!”
他大步上前:“未央……”
她拂袖转身:“我们沈家大院,怕是放不下你这尊大佛,恕我不能接旨,至于抗旨何罪,你就看着办吧,送客!”
抗旨是什么罪?
管他什么罪,这些人都看着他,顾琏城还待上前,却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大公子,请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你们还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