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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一反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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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场漫天的飞雪,悄无声息的落了一夜,厚厚的积了一层惨淡的白,将那原本的多彩世界,通通的掩盖在了它无情的寒冷与苍白之下。

    门外的积雪已然沒过了门槛儿,运送吃食的丫鬟,在一片白雪皑皑中留下了玲珑的脚印儿,印成一串串儿的,消失在了朱红色的大门前。只顷刻间,却被飘落的雪片埋得沒了痕迹,就好似方才那道美丽的倩影,从未出现过一般。

    若笙怅然的望着这寂静苍凉的庭院,感受着这令人窒息的静,与眼前这片绝望的白,却是难以言喻的压抑与伤怀。

    深深的庭院,紧闭的朱门,清冷的院落,皑皑的白雪,和一颗鲜活的,跳跃的,不甘被禁锢的心。

    若笙将手中的玉佩轻轻地放置在桌案上,那是几个月前,进入京城时,楚珩亲自从腰间解下,放在她手中的那一块儿。

    几个月的时光,却好似恍如隔年,当日的情景,虽然历历在目,只是那心头的悸动与温存,却已伴着生硬的占有与禁锢,化作了令人窒息的压抑与沉重了。

    是保护,还是占有,都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即便是面临风雨,即便是危难重重,她都要去面对,因为那才是她的人生。

    她不想就这么一辈子,被他这样深藏着,保护着,禁锢着,活得好似一个沒有生机,沒有灵魂,沒有自我的搪瓷娃娃。

    纵然的精雕玉琢,纵然的晶莹剔透,纵然的玲珑娇美,却是娇弱得一触即碎,脆弱得需要时时刻刻呵护着,才能得以生存。

    可那还是她吗。这样活着还有何意义。不管有多美丽,多娇媚,多剔透,那也只是一个沒有灵魂的躯壳。

    楚珩,你想要的只是一个沒有灵魂的躯壳吗。

    “小姐,都三日了,闵小姐那边”白鹭早已忍受不住这深院的幽禁,院中的寂静冷清,压抑的令人发疯。

    “安心的等吧,总会有结果的。”能做的努力,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就这样静谧的望着窗外的飘雪,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门外传來几声沉闷的低吟,声音虽然不大,但身处在这片能让人发疯的寂静中,却也是格外的惊心。

    随后有人将紧闭的朱门,由外推开,两道银白的身影儿,飞快的进入院中。

    若笙起初被这突如其來的一切震惊了,手中也紧紧地握上了原本放在桌上的匕首,却在來人进入屋中后,才缓缓地放松了身体的警觉。

    “若笙,是我,我來带你离开。”一身银灰斗篷的逍遥王,带着周身的雪片与寒气,出现在了若笙的面前,身后还跟着毅王世子赵允卓。

    见到了逍遥王的到來,若笙顿时看到了希望,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喜色,遂吩咐白鹭:“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快走。”

    “嗯。”白鹭急忙将藏于床下的行囊取出,背在了身上,披上斗篷就随着逍遥王一行人出了门。

    若笙转过身來,停驻了片刻,抬起朦胧的眸子,柳眉微微蹙起,眸中点点荧光,凝望着安放在桌上的玉镯、玉佩,与架在一旁的古琴‘毋忘’,心头亦是纷乱复杂、怅然异常。

    只此一别,从此再无牵扯,前尘往事终会似那片积雪,化雨成烟,消散得无影无踪。就此别过吧,宸旭,楚珩,保重了,也祝愿你们能得偿所愿,终成大业。

    “若笙,走吧。”见若笙迟疑着,逍遥王轻声提醒。

    “嗯,走吧。”若笙转过身來,心中已无留恋,再次抬起头时,眸中已然沒了凄苦与不舍,却换上了满满的自信与萧然。

    坐上了安王府的马车,若笙的心这才稍稍的安稳了些,望着窗外被白雪掩盖的街道、屋檐,聆听着路边传來的叫卖、喧吵,若笙的心也好似脱离了那无形枷锁的禁锢,似只飞鸟般的脱笼而出,自由奔放。

    兜兜转转的几条街,马车终于停了下來,逍遥王亲自动手,将若笙扶下脚踏,來到了红墙碧瓦下的一处偏僻的小门儿,逍遥王上前轻推朱门,带着身后的几人,进入了安郡王府。

    若笙安静的跟在逍遥王的身后,脚上的雪早以将她的绣鞋浸湿,冰冷的似锥刺般疼痛。可心头的雪,却如春日般的融化着,逐渐消失了那股压抑的沉重。

    穿过了几道院子,來到后院的罩楼前,逍遥王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來对着若笙说道:“我妹子如今住在这里,你便先与她同住,两人离得近了,也好就个伴儿。”

    若笙轻声答了一句:“全凭逍遥王安排。”

    刚一进入罩楼的门厅,只见一身穿茜色牡丹团花绣纹宫装的女子,从棕褐色的楼梯上行下來,疾走了几步,就來到了众人跟前,欢快的叫了声:“哥哥,你回來了。”

    “嗯。”赵天傲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转向了若笙,轻声说道:“若笙,这就是我那妹子,天霜公主。”“天霜,这位就是医好太子失忆症的那位奇女子,郑若笙了。”

    若笙被逍遥王的满口称赞,说得有些羞涩,淡淡地一笑后,屈身道万福:“若笙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天霜公主连忙上前扶起她的玉臂,抬起一双清澈的眸子,毫无避讳的打量着若笙,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着:“沒想到你却是这样的年轻,又是如此的美。”

    若笙被她的直言不讳说得更加的无地自容,连忙道了声:“公主谬赞了,今日得见公主真容,才知道什么叫做举世无双,剔透玲珑。”

    赵天霜将若笙拉起,挽着她的玉臂,轻笑了一声:“哥哥,你可听见了,连郑小姐都夸我了。”

    赵天傲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是,我都听见了,天霜是举世无双的,这世间只此一个。别只顾着说话了,门口儿的风大,里间儿拢了火,快进去围着火暖和暖和。”

    里间儿的紫铜鎏金的熏笼里头,上好的红炭正在腾腾的烧着,正中央摆放了一张硕大的圆几,上头放置了一套精美的茶具。

    墙的四周满是紫檀木的百宝阁,上头摆放了各式各样儿的物品,有硕大的龟甲,有精美的海贝,有羚羊的角,还有洁白的象牙,都是赵天傲从四面八方收罗來的宝贝。

    天霜公主拉着若笙坐在圆几前,赵天傲、赵允卓也随着坐了下來,案头有宫女摆弄着繁杂的茶具,经过了繁复的程序后,一杯杯的香茶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若笙端起了手中莲花形的青瓷茶盏,轻嗅了一下杯中红褐色的茶汤,一股甜香扑鼻而來,品了一小口儿,口感轻柔香甜略带苦涩,是上好的大红袍。

    “原來逍遥王也这般的爱茶呢。”若笙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望着逍遥王,柔声的说道。

    “比起宇文宸旭來,我这般哪里算得上爱茶,只是图个享受而己。”逍遥王随口说道,并未感觉有何不妥,但当他抬起眼帘,见到若笙俏脸上的窘色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遂又轻叹一声问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二人到底是怎么了。”

    “当日我为你送信,见他焦急得彻夜未眠,溜溜儿地在屋里转了一宿,來不急梳洗自己,就忙着召集所有人全城的寻你。”

    “那日在兰芳苑,一名舞姬化作了你的模样儿,接近他意图行刺,而聪慧谨慎如他,竟然沒有察觉,只因与你分离的时日里,终日惴惴不安,心心念念的都是你。”

    “可这短短的十余日,他却又换做了一幅漠然绝情的面孔,连我前去求见,他都退避三舍。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似的。”说完此番话后,赵天傲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深感迷惑不解。

    “原來庄亲王对逍遥王也是这般的冷漠。”听闻逍遥王的一番话,使若笙也陷入了思索。

    “是呀,如果是为了天歌的招亲,他大可不必对我这般的冷淡提防,他娶谁不娶谁,干我何事儿。”

    “什么。天歌公主的招亲。”听了逍遥王此言一出,若笙的脑袋顿时的一片空白,身形儿也跟着轻晃了一下,闪些跌倒,坐在旁边的天霜公主见状后,连忙将她扶住了。

    见她脸色异常的苍白,天霜公主关切的问道:“郑小姐,你沒事儿吧。”

    若笙连忙将玉肘支在面前的桌案上,低垂着眼帘,挡住了眸中滑落的清泪,轻轻地摇了摇头,却也呜咽得出不了任何声音了。

    那一日,他一身月白长衫,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出现在古树下。他将她深拥入怀,真切的说了声‘我不是故意的’。她深知他是无意之举,故而回了声‘我知道。’他感动得紧闭双眸,将她拥得更紧了,一句‘若笙,你真好。’难以表达他心头的感激之情。

    而如今,那原本的无心,却变成有心了吗。难道这一切的变故,都是因为天歌公主的招亲。宇文宸旭,成为天晟的驸马,对你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见到她这幅样子,赵天傲才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问道:“难道这件事儿,你还不知道。”

    坐在一旁的赵天霜,虽然只听了个大概,但从若笙极端的反应來看,却也明白了七七八八,于是愤然地将玉手拍在案上,厉声道:“哼,这个庄亲王,竟然是个见异思迁的小人,我定让父皇,断了他的驸马梦。”

    见若笙低垂着眼帘,肩头攒动着掩面而泣,赵天傲的心也被牵扯的阵阵的疼,轻叹一声说道:“我与他也算是相识多年,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而如今他这般的行事,却真令我大为不解。他向來做事目的明确、有条不紊,很多事情都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做出行动。我们曾背地里为他起个绰号叫:六狐狸,可想而知他的诡计多端与心思缜密。可他最近的所做所为,可真是让人越來越看不懂了。”

    “整个京城都在为太子大婚的事奔劳,那些别国的皇子更是忙于四处行走,拉拢关系。而他却整日的见不到人,听说就连大婚的事宜,都交给了贾君平全权处理,贾大人想找他拿个主意,都见不到人影儿。有时我真怀疑,他到底在不在溢春园。”赵天傲慢慢的道着自己心头的疑惑不解,这庄亲王最近的行为真是怪异得令人生疑。

    听着他娓娓道出心头的疑虑,若笙慢慢地停止了哭泣,也开始思索着这段时间的变化,从何时起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自那日他从紫苔山离去,他说他的师父,楚珩的父亲,已经來到了中都,他要去拜见他的师父,那位一直深居简出的楚阁主。

    一切的改变,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