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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王赵天傲坐在礼部的后堂,手提着狼毫竹笔,浮在案头不停的书写着。片刻后,无奈的抬起头來,看了看眼前这堆积如山的文书,都是在等待着他的批阅回复的。
连续一个來月的忙碌,使得他早已疲惫不堪,更将他那原本狂放不羁的性子,禁锢得异常的烦躁。可是太子大婚近在眼前了,就算他有千般的不情愿,还是要事事小心谨慎着。只待大婚一成,他便可卸下这周身的束缚,去过他那恣意逍遥的日子了。
随着太子大婚的临近,各类事物也越发的紧迫起來,方方面面的,都需要他拿主意,做出最终的定夺。
见到太仆寺上的折子,有关迎娶太子妃车舆仪仗规制的请示,赵天傲一下子怒火上了头,啪的一声,将折子扔得老远,怒骂道:“平日里闲饭吃多了,这点子事情也需要请示。真真儿的一丁点儿的责任都不愿担当。这帮子狗东西,官儿都做油了,哼。”
见逍遥王气愤地将折子推至一旁,贴身太监李保儿连忙上前來,递过一杯香茶:“王爷,消消气儿。”
逍遥王接过白瓷印花茶盏,举至鼻尖儿轻嗅了一翻,一股温润的清香扑鼻而來,也使得他心头的那团烦乱,稍稍地平静了些许。
此时门外的侍从走进堂中禀报:“王爷,光禄寺的闵大人求见。”
逍遥王饮了一口香茶,心绪渐渐地平复了些,抬起眼帘露出俊逸却疲惫的容颜,无奈的一声:“传。”
静坐了片刻,只见闵大人徐徐地由外而入,行至堂中跪地行礼:“卑职叩见王爷。”
“平身,闵大人,可有要紧的事儿。”逍遥王隆起眉头,大婚之日临近,他不可不想再有什么节外生枝。
光禄寺少卿闵大人立起身來,抬起眼帘观看了一眼面露紧张之色的逍遥王,而后平静了一下心绪说道:“王爷,有位故友拜托闵某,为王爷稍來一封信。”
逍遥王一听不是关于大婚的琐事儿,心头顿时轻松了许多,再闻这闵大人提起了故友,面上瞬时又挂上了疑惑:“哦。不知是哪位故友。”
“殿下,不知可认识一位姓郑的小姐。”闵大人开口回答着。
逍遥王一听此言一出,心头即刻一惊,连忙问道:“可是那从北晏而來的郑小姐。”
闵大人轻轻地点了点头:“正是。”
逍遥王腾然而起,急切地问道:“那郑小姐,人在何处。”
当日他将太子从紫苔山中接回东宫,将郑小姐独自留在山上,是因为他相信宇文宸旭定然会派人将她接回溢春园。可谁知事情并未如他所料,郑小姐不但沒有回到溢春园,还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随后他又回到紫苔山去询问师父,可空镜大师却三缄其口,并未告知他接走郑小姐的到底是何人,只说了一句:将她带走之人,定会保她周全。
他虽未查清那个人的身份,以及将若笙带走的原因,但是师父的话他是相信的,所以就沒再追问此事。
而如今却在闵大人口中得知了若笙的消息,真是令他又惊又喜,然而心底又升起了片刻的不安宁。
“王爷,这是郑小姐的亲笔信,请王爷过目。”闵大人并未回答逍遥王的问话,而是将藏在怀中的信笺取出,双手举过头顶呈上。
逍遥王接过李保儿递上來的信封,将里面的红笺小字打开后观看着。俊逸的眉头也跟着微微地拢在了一处。
这是若笙的亲笔书信,整张红笺上只有四句小诗:晨钟惊起莺飞乱,暮鼓伤怀空念远,此心不甘深庭锁,恳求相助脱围栏。
逍遥王读过后,心头一紧,若笙原來是被人幽禁起來了,难怪他总也查不到她的下落,于是蓦然地抬起头來询问道:“闵大人,可知郑小姐身在何处。”
“回禀王爷,下官实在不知,郑小姐所托只此一信,再无其他。”闵大人连忙恳切地回答着。
逍遥王听闻此言后,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本王都已知晓,闵大人若无旁事,就先回吧。”
“下官告退。”言罢,闵大人退出了大堂
端详着红笺上的四行小字两刻钟了,逍遥王还是参不透其中之意,随后将红笺放置一旁,无力的轻叹一声道:“若笙呀若笙,你这是让我去何处寻你呀。”
立在一旁的太监李保儿,伸过头來仔细的读着逍遥王放在案头的信笺,半晌后灵机一动,轻呼出声道:“王爷,这郑小姐虽然沒将具体的方位写在信上,但这字里行间的,已然道出了她大致的所在了。”
逍遥王一听此言,顿时來了精神,急忙问道:“什么。在哪里。”
李保儿轻轻拾起案头的红笺,用手指着红笺上前两句诗词说道:“王爷,您看这两句:‘晨钟惊起莺飞乱,暮鼓伤怀空念远’。那郑小姐虽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那将她幽禁之所,定然是可闻晨钟暮鼓之声,所以郑小姐才将这两句写入诗中,前來提醒王爷您的。”
逍遥王轻声咕哝着:“晨钟,暮鼓,晨钟,暮鼓,难道在钟鼓楼附近。”
“是呀王爷,您再看这后两句:此心不甘深庭锁,恳求相助脱围栏。深庭、围栏,那一定是深宅大院了。钟鼓楼附近的深宅大院,就那么几座,王爷您派人查一查便知晓了。”李保儿头头是道的说着,赵天傲也听得频频点头。
听闻此言后,逍遥王顿时眼前一亮,蓦然抬起头对着身旁的李保儿说道:“你小子还真是机灵,唤飞鱼卫将军于峰前來”
送走了姝云世子与春晓公主,南宫剡独自端坐在书房,纤长的玉手,端着剔透的青瓷茶盏,只一下一下地翻弄着茶叶,却迟迟不饮,凤眼微微地眯起,时不时的闪出道道的寒光。
一道白影从窗前闪过,带着一身的寒气,片刻间便推开房门进入屋中,白暮幽见主人正中端坐着,立即上前单膝跪地:“不知主人唤暮幽前來,所为何事。”
南宫剡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向上一抬,叫面前跪地的女子起身,随后冰冷的面容上,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暮幽,为你娘报仇的机会來了。”
白暮幽听闻此言后,心头一震,随即抬起眼帘,不解的看向南宫剡:“主人,这是为何。您不是说时机还未成熟吗。”
南宫剡微微地眯起了细长的凤眼,一道寒光从眼角闪过,片刻后恢复了平静,遂又开口道:“计划提前了。”
“这次的目标是天晟皇帝与太子,顺便再将天歌公主,也一并处理了。而你只是属于兰芳苑的,听明白了。”道出这句惊心动魄的一段话后,南宫剡轻挑着如远山般的眉,望着面前一脸震惊的白暮幽。
“天歌公主。”白暮幽顿时愣在了当场,不明白其中的所以然,以前的计划中,从來都沒有提及过要除掉天歌公主的。
“照我说的做。”南宫剡烦躁的一摆手,眼中的戾气更加的明显了。
楞在一旁的白暮幽意识到主人投來的不满后,即刻回过了神儿,连忙回答:“属下都明白,请主人放心。”
“暮幽,大婚之日,趁着混乱,将那个恼人的姝云世子,也一并解决掉。”
白暮幽听闻后,心头一阵慌乱,惊骇得抬起头來问道:“主人。”
“不必多问,此人必死,并且要死得有价值。”南宫剡一字一句的仔细交代着,眼中透着阵阵的不屑与狠戾。
“是,主人。”见到主人眼神中的杀意,白暮幽恭恭敬敬的领命,不再过问其他。
“还有,太子大婚前,将白鹤堂的仇俪也杀了,尸体藏于隐蔽之处,大婚过后,再将尸体抛出,做成被人灭口状,将这个放在尸体旁边。最后一把火将兰芳苑给烧了。”南宫剡字斟句酌的仔细说着,从衣袖中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将一枚翠绿的扳指,递给了白暮幽。
听闻主人要杀了兰芳苑的俪娘,白暮幽心中升起了阵阵的恐惧,抬起惊骇的眼眸,望了一眼面前的南宫剡,却遇到他阴冷瘆人的眸子,骇得她深吸了一口气,连忙低下头來应了一声:“是。”
见到白暮幽行远了,南宫剡轻扯了下妖冶迷人的唇角儿,柔媚的红唇弯成一道迷人的弧线,微微露出洁白如玉的贝齿,若有似无的低声呢喃着,眼神中却是瘆人的暴戾、冰冷:“想让我替你卖命,你可得有这个本事,不管事成与否,你都当不成大权独揽的摄政王,肖广奕,你可知道你在和谁玩。”
一身浅杏色腊梅绣纹冬衣的若笙,坐在窗前的红木圆桌旁,一样儿一样儿的将樟木箱中的物品,摆到了圆桌儿上。
布袋中的路引,宜阳长公主的兰花蝶舞白玉牌,郭神医的亲笔信,行医的用具,平日里常背着的医药箱,册封医官的文书,防身用的箭囊,楚珩给与她的楚家玉佩,还有义勇候留给下的匕首,只是少了上面的长虹宝石。
若笙随手拾起了他们在磐城街头购买的木雕,心头泛起了阵阵的酸楚。抬起眼帘望了一眼那早已架在一旁的古琴‘毋忘’,经由的往事又历历在目的浮现了出來。
毋忘,毋忘,勿要相忘,而如今却已不得不,两两相忘了。
若笙伸出白皙凝脂的玉腕,望着腕上那只剔透晶莹的玉镯,心头却是无限的怅然。
磐城的一日,好似做了一场绚丽华美,而又感人至深的梦,历历在目的宛如昨日发生的一般。他声声如誓言般的告白与祈求,使她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层层顾虑与介怀,带着对未來的美好憧憬,融入了他的生活,也开启了她尘封已久的心。
如今想來,为何心动得如此之易。为何不坚持自己的初衷。为何要对他充满期待。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事到如今,愿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当初太天真了。
右手握紧玉镯用力的往下脱,左手手背已被膈得通红,却也不能将它摘下,原來如今的割舍,也会这般的疼痛,为何当初将它戴上时,却沒有丝毫的察觉呢。
白鹭移身上前,就见到小姐用力地扯着腕上的玉镯,玉手已然被扯出了红印儿,忧心的问了声:“小姐,您这是。”
“终归是要割舍的,如今却是这般的艰难,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若笙轻叹了一声,手上却未停歇,继续用力摘着玉镯。
白鹭沉闷的一声叹,无奈的摇了摇头,以丝帕垫在了她泛着道道血印的手背上,穿过玉镯底部,绕在了她红肿的腕,左手紧紧捏住若笙的手背,右手用力一拉,就将玉镯滑了出來。
见玉镯滑出了手背,玉臂也终于恢复了自由,而心头却浮起了楚楚的疼,却比手背上的疼,剧烈了千万倍。
你自由了,你终于自由了,为何还要伤心。为何还要这般的心痛。这是为何。若笙不停的声声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