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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迎合圣上推陈出新的想法,赵天傲几日以來真是煞费了苦心,最后不得不招來教坊司的孟大人,一同商议太子大婚的歌舞礼乐等事宜。
这教坊司隶属于礼部,是为皇家各类盛大节日庆典,筹备歌舞表演而专门设立的。
司内有琴师、乐师百余人,歌舞艺人更是不计其数。这些歌舞艺人大部分來自朝廷犯官的家眷,被贬至此处世代为奴,偶尔也会有周边小国进献的美人,被编录至此,专程负责取悦皇家。
然而司内所编排的歌舞,却都是千篇一律,几十年來沒什么新的变化。
赵天傲端坐在礼部衙门的后堂,将孟大人呈上來的歌舞单简单地浏览了一番后,紧紧地敛起了眉头。
“王爷,可有何不妥的。”见到逍遥王眉头紧锁着,侍立在侧的孟大人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着。
“圣上要求革旧鼎新、标奇立异,这些个陈旧得掉了渣儿的歌舞,恐怕是达不到圣上的要求,必须要重新编排才是。”赵天傲将歌舞单随意的丢在了案台上,严肃认真的向孟大人传达着圣意。
“这。王爷,这恐怕來不急呀。”听到逍遥王的一番言论后,孟大人额头上渗出层层细汗。
“嗯。为何來不急。”赵天傲即刻地转向了孟大人,俊美的容颜,已挂上了不悦之色。
“王爷,您有所不知,这每一支歌舞,都是要经过编排演练数月,才能得以呈现在殿堂之上。如今仓促推新,若是出了差错,可是要触怒龙颜的,那可是大罪啊。”孟大人连忙以衣袖,蘸了蘸额头上滚落的汗滴,仔细地为逍遥王解释着原因。而这也正是为何朝堂上的歌舞编排,会几十年不变的原因,轻车熟路的,肯定不会出错。
赵天傲沉思了片刻之后,轻抬眼帘,淡淡地说道:“排不出來,就去民间找,找遍整个京城的歌舞坊,本王就不信找不出几支像样儿的歌舞來。”
“这。”孟大人依旧犹豫着,这从民间征集歌舞,真的可行吗。
“孟大人,可是还有比本王更好的办法。”逍遥王侧过俊美不羁的面容,嘲讽的询问着。
“卑职遵命,这就召集全城的酒肆、歌舞坊,为太子大婚征集歌舞。”孟大人拱手领命,退出了礼部大堂
一身雪白云缎长衫的南宫剡,负手而立在书房的正厅,凝视着面前那尊掐丝镂空金镶玉的熏壶,隐隐袅袅地飘出阵阵的青烟。片刻后,微微扯动唇角儿,轻柔的说道:“全城征集歌舞。那可真是太好了。”
立在一侧侍候的素衣女子,听闻主人的问话后,随着应和了一句:“正如主人所言,的确是个好机会。”
南宫剡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本座正愁找不到机会呢,沒想到,这么快就有人送上门儿了。”
素衣女子也随着轻笑了一下,表示深深地认同。
“暮幽,你可知道该怎么做。”南宫剡轻挑着眼帘,斜睨着身侧一身素白的清丽女子。
“属下明白。”名唤幕幽的素衣女子认真的点着头。
“很好,快去安排吧。”南宫剡背过身去,准备送客。
“遵命。”暮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退出了书房
兜兜转转地随着她來到了花园的池畔,立在身后焦灼地望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飘散着长发,挥洒着热泪,紧咬着樱唇,朦胧的双眸中却是迷茫、无助、涣散。
哪里还有初见时,那双清澈、从容的明眸。哪里还有那张笑魇如花的娇颜。哪里还有那欢快自由、无拘无束的气息。
难道他们真的错了吗。可是,如若不这么做,就会阻碍大业的进程,那可是他们终身追寻的目标。从一出生他就被告知,要终生坚守这个目标,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们三人共同的责任,任凭是谁也逃脱不了的责任。
见她颤抖着晃动着身体,摇摇晃晃地就要朝向池中跌去,楚珩连忙疾步上前,一把将若笙拦腰抱起。只见她面色惨白如雪,唇角渗出斑斑血迹,身体柔软得像一团云,气息羸弱得像一阵烟。
楚珩慌乱得出了一头汗,随即将她紧紧抱起,朝着后院而去,声音颤抖着在她耳际低语着:“若笙,别吓我,若笙,快醒醒,别吓我。”
若笙被他轻唤得微微睁开双眸,而眼神中却是涣散、迷离,伸出玉手轻抚上了他挂满焦急的俊颜,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宸旭,宸旭,如果沒有遇见过你,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楚珩心头一阵的沉痛,低下头來轻吻着她额角儿的层层浮汗,以及面颊上滑落的涟涟清泪,在她耳畔低语着:“若笙,你还有我,还有我。”
“宸旭,我想回家了,想回到我自己的家。”若笙气若游丝的呢喃着,一字一句地飘进了楚珩的耳际、心坎。
“我带你回家,回挽竹园,我们的家,我们永远在一起。”楚珩品尝着她面颊上的冰凉与苦涩,满腔的情感亦如流瀑一般的倾泻而出,再也不想将它尘封在心底了。
“真的吗。你说的不是真的,你肯定又在骗我了。”若笙一只玉手绵软地揽住他的脖颈,语气中透出了丝丝疑虑,还伴有点点的欣喜。
“我们去一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人,好不好,若笙,好不好。”楚珩鬼使神差般的,说出了那些被他深压在心底的私语,心头亦如风卷残云般的泛起了阵阵的轻松。
若笙沒有再回答什么,嘴角噙着一抹甜甜的笑,缓缓地闭合了双眸,浓密卷曲的睫毛上还莹莹闪烁着泪滴,便深深地睡去了。
真的能就这样带着她离去吗。楚珩望着她酣然睡去的娇颜,苦涩一笑。这普天之下,他能带着她躲到哪里。前朝的势力是那么强大,强大得如同急风骤雨般地,使人无处可逃。
坐在院中扶廊下焦急等待的白鹭,见到楚公子怀抱着小姐回來,顿时心头一阵担忧与慌乱,连忙疾步上前,轻声问道:“小姐她怎么了。”
楚珩轻轻地嘘了一声,低声道:“她刚睡去,别吵她。”
白鹭这才将揪紧的心,稍稍地放松了些许,悄声地引着楚珩來到若笙的闺房之中。
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绵软的香榻上,轻柔地拉开丝缎锦被,盖至她白皙凝脂的脖颈,拇指拭去了她娇颜上冰冷的湿泪。凝视了许久,楚珩才立直身形,转过身來吩咐着白鹭:“好生服侍着你家小姐,如若她醒來,就去唤我,我这几日一直都在。”
“是,请楚公子放心吧。”白鹭轻福了一下身,应下了差事,眼中却闪着心疼与不解。
楚珩轻轻地抖了抖褶皱的前襟,披上斗篷迈腿就要出门,却被身后的白鹭叫住了。
“楚公子,请稍后,奴婢有一事不明,斗胆敢问楚公子。”望着若笙苍白憔悴的面颊上布满了泪痕。本就消瘦的面容,却更加的憔悴无光了,白鹭的心也被扯得丝丝的疼。
楚珩缓缓地转过身來,等待着白鹭的询问,面容清冷得似冰冻的湖面。
“奴婢看得出來楚公子与六王爷,对小姐都是情深义重,却不知为何,又要深深地伤害她。”见楚珩默默地听着,并未打算回答,白鹭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又继续地说道。
“小姐她是一位有情有义的好人,她将自己心中的爱与包容,毫不吝惜的分给了每个人,并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陪伴着、支持着每个需要她的人。”
“在峒城关边,她为了解救寿安公主,用自己去引诱敌人,最后公主脱离了危险,而她自己却被南宫剡劫走,闪些丢了性命;随后又在众人危在旦夕之时,服下了灵蛊宫的圣药,救下了峒峡关的六名将军的命,缓解了边关的危机。而她自己,却从此成了一名不敢示人的巫医。”
“就在几日前,她还在尽心尽力的为翊太子医治着。对于这些,她都无怨无悔。只是因为,这些事是你们想做的,亦是六王爷想做的。”
“我不明白怎么样的女人才能助你们成就大业,但是这一路行來,如果沒有小姐,也许和亲公主早已被贼人劫杀于半路之上了。”
“如果沒有小姐破解了南宫剡的毒计,或许霍冠儒的蛊毒,早已挑起了两国战乱。而天晟与北晏可能也已陷入混乱的征战之中了。”
“更不用说翊太子的失忆症了。”
“苏公子曾经说过,得道者得天下,我不明白你们这样对待一位并肩作战的战友,就不会失了人心吗。”
白鹭语气清冷凌厉,毫不留情地质问着楚珩,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滑落了清泪两行。
要不是小姐,她还在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这普天之下,哪里会有她的一片栖息之地。
楚珩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出了若笙的小院儿,耳际一直萦绕着白鹭的声声质问,字字如锥刺,句句如刀割,刺痛着他的心,也刺痛着他的灵魂。
难道父亲的教导错了吗。他从小到大都沒有怀疑过。为了匡扶前朝,他们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绞尽脑汁的与各方势力周旋;创造一切可以创造的机会;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
父亲说,匡扶大业指日可待,楚家几代人的努力决不能功亏一篑。所以,只要是阻碍大业进程的人或事,都要毫不迟疑地被清除干脆。
即便有万般的不忍,他还是狠心的做着残忍的事儿,因为父亲的言论,是沒错的,几代人的努力,决对不能功亏一篑。
可是最近,他的疑惑为何越來越多了。脑海中也总是有个声音,在不停的问着:我是不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