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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
遥望秋霜打红渠,袅袅生烟,清冷池波碧。
昨日娇颜映晨曦,寒冰一夜芳芬去。
醉看红妆入梦里,坠坠珠帘,明眸含笑语。
朝花成土暮成夕,试问江山何几许。
一曲蝶恋花,道出了宇文宸旭的满腹愁思,静静地伫立在湖畔许久了,长长的睫毛,已凝上了晨霜,大氅的灰鼠领子,也已盖上了涔涔的一层白,颗颗粒粒地,晶莹的闪着。
清冷的晨风,凛凛地袭來,将他身后的长发不停地翻卷起來,而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拳握着,手指的关节,也由于拳握的力道,而微微地泛起了白。
昨夜归來,他想了许久,许久。如今的情形与他当初的设想,早已背道而驰了。
一直以來,他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意愿,纵使目前的隐忍示弱,也都是为了日后心愿的实现。
他怀有着满腔的热血、满腹的学识,以及远大的报复,并且欲将自己满腹的才学,运用到治国平天下上。坐拥江山、治国安邦,是他终生所追寻的目标与理想。
然而就在他不断追逐着这个理想时,却让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牺牲似乎是越來越多了。先是失去了亲情,继而又是信任,而如今却是他认为比生命还重要的“自由。”
人身的自由,婚姻的自由,心灵的自由,与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人的自由。
得到了江山,失掉了自由,他这一生,还有何意义。
可师父的话他不得不考虑,上万人的生命都系在他一人身上,都是他的责任。军备的支出,上万人的口粮也都是他要面对的现实,他不能不理。
为了这些理由,就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吗。就能牺牲掉自己的真爱吗。这次牺牲了,那下次呢。他这一生都为谁而活。
娶了天歌公主,就可以凭借天晟的力量,与瑞亲王抗衡,他就不用再委屈求全、夹缝求生的活着,不用再去隐瞒着自己早已痊愈的身体,大胆的娶妻生子,大胆的与他一较高低。
的确,这样的话,也许可以使他提前坐上那个位置。
可坐上了呢。面对成群的后宫佳丽,却再也沒有了若笙的身影,只能一生孤寂的活着。
就那样孤独地去展现自己的满腔报复吗。就那样将全部精力全部地投入到治国安邦上吗。心中沒有依恋,沒有寄托,那样的日子,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异。
想至此处,宇文宸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自己的全身,都被披上了重重的枷锁,禁锢得他难以喘息。
“早膳已备上了,王爷还是移驾吧。”见静止了两个來时辰的六王爷,终于有了动静儿了,墨砚行身上前,谨慎地问着。
半晌后,才见他抖了抖身上的浮霜,缓缓地转过身來,淡淡地一声:“走吧。”
宇文宸旭回到厅中,用了些清粥小食,便來到书斋思索着事情的來龙去脉。拧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宇文宸旭将竹笔从笔架上拾起,移至青玉砚中,吸饱了墨汁,捋着衣袖落笔写道,‘皇贵妃、师父、母亲。’
立在一侧的墨砚,见到宣纸上的这几个字,顿时疑惑起來,刚要开口询问着,却又见庄亲王扭转手腕,随即将竹笔轻轻搁下,拾起压在宣纸上的竹雕臂搁,将之从宣纸上移至旁处,随后一把将带有那几个字的宣纸,揉作了一团儿,丢入了纸篓中。
此时,门外的小太监悄声而入,见庄亲王阴沉着脸,沒敢吱声,遂抬眼瞧向了王爷身边的墨砚公公。
墨砚见状后,忙疾走了两步,來到小太监的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小太监连忙一躬身,小声回着:“回公公的话,京里头來人了,正在大堂侯着呢,说是有圣谕。”
墨砚一听,遂抬起眼來停顿了片刻,而后一摆手:“下去吧。”小太监闻声后,轻声地退出了书房。
墨砚悄然的行至庄亲王的身旁,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王爷。”
“说吧,是不是京中來人了。”宇文宸旭并未抬头,依旧在宣纸上书写着。
“王爷您真是料事如神,的确是。”听到庄亲王已恢复了平日的语气,墨砚堆起了满脸的笑恭维着。
“走吧,别让來人等急了。”宇文宸旭将竹笔放入笔洗中轻晃了两下,又放回了笔架。立直身体后,抖了抖长衫,一撩袍角便出了门儿,墨砚则一溜小跑儿的追赶在身后。
來到前堂只见一身着御龙卫公服的男子,正端坐于堂中。一身麻香色龙首海兽戏波绣纹儿的服饰,穿在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上,真是由内而外的透着威风凛凛,正气盎然。
男子面如皓月,目似朗星,鼻直口方,面容沉稳坚毅,宇文宸旭一见这男子,顿时一扫方才的沉闷,心头一片喜悦而生,疾走两步上前,轻呼出声:“慎之,真的是你。”
名唤慎之的男子,即刻立直身姿,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卑职参见庄亲王殿下。”此人正是内阁首辅王大人的二公子,礼部侍郎王逸之的二弟,御龙卫将军王慎之。
“不必多礼了,快快入坐,墨砚,备茶。”宇文宸旭连忙吩咐着。
“王爷,还是先接了圣谕,再品茶也不迟。”公务在身,他不得不提醒。
宇文宸旭正了正身,跪拜在地,拱手一个请字。而王慎之则同样端正身形,双手抱拳移至左则,端正了口气道:“奉圣上口谕,命庄亲王宇文宸旭参与天晟公主四海招亲事宜,定要竭尽所能,促成联姻。”
宇文宸旭听罢,暗叹一声,遂回复道:“儿臣领命。”
接了圣谕后,二人这才安心的落了坐,有奉茶的宫人上前备上茶品。
“六王爷,不知您有何打算。”坐定后,王慎之率先开了口,这六王爷与表妹的事儿,圣上或多或少也已听说了些许,而他更不用说了,从大哥口中就已经得知了。
宇文宸旭听闻后轻啜了口杯中茶,而后徐徐地将茶盏放至案头,淡淡地说:“我能有什么打算,只能见招拆招了。”
“那表妹。”听闻宇文宸旭所言,王慎之担忧的问着。
“本王定不辜负于她。”宇文宸旭斩钉截铁的说着,忠恳之情溢于言表。
听闻庄亲王所言,王慎之并未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心头的忧虑稍稍地减轻了几分。
宇文宸旭不想将话題锁在自己身上,于是转了语气,询问着王将军:“慎之,逸之与芸熙如何了。”
听闻庄亲王问及,王慎之一改方才低沉的语气,立身抱拳道:“此事还要多谢王爷的成全,日前,父亲已差了官媒,前往惇亲王府提了亲,而惇亲王也应了此婚事,而后报请了圣上,圣上大喜,亲自为这二人赐了婚,只待來年春日,择吉日成婚了。”
宇文宸旭听闻此言,心头忍不住的泛起了丝丝喜悦,若笙要是得知此事,不定会有多高兴呢,看着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她最大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
有情人能终成眷属,也是他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
“此事都是若笙的主意,我只是帮衬了一番而己,她不忍看着王逸之,孤老终生,不求嫁娶。”宇文宸旭说着说着,心头也跟着沉淀起來,如若娶不到若笙,他是否也甘愿孤老终生,不求嫁娶呢。
“若笙是个值得珍爱的女子。”王慎之认真的说着。
“我知道。”宇文宸旭仔细地回答着
一大早儿东方玉庭便起了身,來到竹林中的书房,望着屋中的满目疮痍,心头一阵的揪紧。
昨日之事,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的美轮美奂,虚无飘渺,却又透着危险与死亡的气息。
东方玉庭抬起纤长的玉手,抚了抚受伤的肩膀,一股灼热地疼袭上肩头,幸好他知道,他的若笙不会伤害自己,不然自己的心,不知会滴多少的血,也许那疼,要比这道伤口,疼上千万倍。
一身宝蓝色,富贵银丝绣纹儿的长衫加身,看不出任何受伤的样子,依旧干净整洁,透着温润儒雅,清逸地墨发齐在身后,俊朗得犹如往常无异。
“先生,有人求见。”随侍在外间儿的竹心,移身进了书房,上前通报着。
立在屋中的东方玉庭,听闻后心头一动。等待多日的人,终于上了门,嘴角也微微地翘起,立即答道:“让至会客厅,我这就过去。”
竹心领命退了出去,东方玉庭则整了整身上的衣襟,四平八稳的出了书斋,往会客厅去了。
会客厅四门大开着,东方玉庭抬腿迈上了石阶,透过廊前的红漆立柱,就见到堂中站立一人。此人身高八尺有余,细腰乍背,身穿玄色墨缎大氅,周身的金丝祥云四合万字团绣,透着富贵、庄严、稳重。漆黑的狐皮翻领儿系在颌下,被打入厅堂的一缕光,映得荧光闪闪,烁烁生辉,更加彰显此人周身不可忽略的清贵气质。
只是见到此人的背影儿,东方玉庭便已明确了來人的身份,虽说已有数年未见了,但那熟悉的气息,却依稀可寻。
“玉庭参见裕亲王殿下。”疾走两步上前,撩起衣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