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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
恒清百货店铺落成。慧娘他们这些天已经联系好货源,又买了六个人,她交给其中两个人做一些小零食,另外两个人管着量体裁衣,剩下两个人帮忙招呼店里的客人。
慕清荷真的说通了游城主,离开城主府,成为店铺的老板。她除了拿固定工钱,每月还有一成的分红。她身边的兰儿则管着金银首饰的柜台。
恒清百货开张的那天,游城主和知府李文杰都到场祝贺,以间接告诉众人,不要来这里闹事,这里的后台很硬。
慧娘本来打算给清荷买下一处院落,让其入住。没成想游城主直接送给清荷一套院子,还专门派了两个人保护她。
慧娘一直好奇清荷是怎么劝说游城主成功的,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因为此刻她正坐在马车里,外面张程缘驾车,朝镇上驶去。
文大叔被留在慧娘买下的那片香椿树林那里,帮忙看着工匠们盖作坊。慧娘要把那里做成博味卷尖第一大作坊。萌味比恒味只少了一样吃食,那就是博味卷尖。天气渐凉,博味卷尖更好存放,可以卖到更远的地方。
慧娘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夫君,出门将近四个月,终于要到家了。”
张程缘亦有些挂念爹娘,“是啊,一会马上就到家了,娘子,你坐好。”
“好咧。”
没一会工夫,他们回到了镇上,路过恒源杂货铺时,门口售卖博味卷尖的伙计眼尖地看到他们,高声喊道:“张老板他们回来了!”
马车停下,张程缘扶着慧娘下马车。
王掌柜慌忙跑出来,激动地说:“张老板,慧娘你们终于回来了。这一去竟是四个月。”
慧娘微笑着问:“王掌柜,这几个月的生意可好?”
王掌柜乐呵呵地说:“生意不错,比你们走之前还要好。你们进来坐吧。”
王掌柜做了个请的姿势。
慧娘返回马车拿出两包荷叶茶递给王掌柜,“这茶是从齐城带回来的,你和伙计们尝尝。先不进去了,我们先回家。等改天再过来。”
说完,朝王掌柜摆摆手,跳上马车。
这会爹娘都在恒顺绸缎庄,杏花出嫁不在张家大院住,刘叔刘婶他们还没上工。慧娘和张程缘本以为张家大院会锁着门,慧娘趁着在马车里的功夫,赶忙找家门钥匙。
还没找到钥匙,马车已停下。
张程缘那浑厚地声音响起,“娘子,到家了,下车吧。”
“夫君,稍等一会,我找钥匙。”
张程缘轻声笑道:“娘子,大门开着呢,找什么钥匙。下车吧。”
慧娘掀开窗帘一看,院门果然敞开着,跳下马车。
张程缘要从后门停放马车,慧娘先进门,打算去给夫君开后门,顺便跟爹娘打声招呼。
慧娘一进门,没看到爹娘,倒是看到一群孩子,那群孩子正围在一起,不知鼓捣什么。
慧娘诧异,这是什么情况,四个月没回来,这张家大院换主家了?
有一个孩子看到慧娘,立马起身跑过来,毫不客气地问道:“喂,你是谁?”
这三年多来,没听婆婆说过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啊,这些小孩是谁家的?慧娘一脸平静地说:“我是这院子的女主人,你是谁啊?”
“我怎么没见过你?”那小孩再次问话,其余的小孩纷纷起身,盯着慧娘看。
慧娘边朝后门走边回头说:“过会再找你们说话。”
走到后门,慧娘开门,张程缘牵着马车进门。
那群小孩跟着过来,站在那里,看看张程缘,又看看慧娘。
张程缘边安置马车边笑着对娘子说:“这是咱娘的亲戚家的孩子。我在杏花成亲的时候见过他们。”
之后,他又微笑着问那群孩子,“你们什么时候又来的?”
孩子们的回答让慧娘有些诧异。
“我们就是在杏花姨娘成亲的时候来得啊。”
慧娘笑着问道:“那你们住哪里啊?”
孩子们再一次的回答让慧娘哭笑不得。
“我们一直住这里啊,姨奶奶说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慧娘心中嘀咕,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亲戚啊?
“你们家的大人呢?”
“都出去干活了!”一群孩子争先恐后地说道。
大人都出去干活,让孩子们看家,也不怕进来贼,把家里东西都顺走。
慧娘不再与孩子们搭话,赶忙朝自己的屋子跑去。门没锁,她推门而入。
屋里早已面目全非。床幔半垂在床边,桌椅上的漆,零零星星地已掉落。本来干净的地面已变得污泥满地。
慧娘赶忙打开存放银票的柜子,银票还在,但每张银票都有被撕碎过又被重新黏上的痕迹。
张程缘进屋后,亦看到这种情况。
“夫君,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们的卧房早已被别人占据?”慧娘很生气。
张程缘陪着笑脸,哄道:“娘子,为夫回来的时候,住的正是咱们的卧房,这情况,我也是刚知道。过会等娘回来,我们问清楚。”
慧娘望着她心爱的床单床幔被毁的惨不忍睹,卧房被人占据,满腹委屈,“家里那么多房子还不够他们住的吗?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回来。”
慧娘一跺脚,夺过张程缘手中的包袱,拿起来就走。
张程缘赶忙拦下,“娘子你要去哪里?”
“这里没法休息,我先去我爹娘那里休息一会。”慧娘说完,抬脚就走。
张程缘再次拦住,“娘子,你先稳定一下情绪,为夫把你送过去,过会我去恒顺绸缎铺问问爹娘,到底怎么回事。”
慧娘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好。”
慧娘他们来到院子后,那群孩子头上顶着一口锅,自顾自得玩耍。
慧娘见到后,指了指,朝张程缘说:“你看看,他们竟然拿着做蛋皮的平底锅玩,这可是做吃食的东西,让外人知道了,还有人敢买我们的博味卷尖吗?”
张程缘见娘子脸色不好,赶忙冲着孩子们说:“你们几个赶紧把锅放回原处,不然一会你们爹娘回来,我给你们告状。”
拿锅的孩子吓得立马跑着将锅放回原处。
慧娘和张程缘出门。
许久没上门拜见岳父岳母,不能空手上门,张程缘买了一大堆补品,陪着慧娘一起回娘家。
“咚咚”敲门。
“等会,马上就来了。”朱李氏的声音响起。
因怀孕,她的双脚浮肿,慢慢挪动着脚步,打开门。
“娘。”慧娘和张程缘异口同声地喊道。
朱李氏见到闺女,眼眶一红,“慧娘,阿缘,你可回来了。上次回来,没和娘说上几句话,你们便匆匆离开,这一走又是将近两个月,快进屋。”
假慧娘还替她来看她娘?还挺周到。慧娘和张程缘提着补品进屋。
“我爹呢?”慧娘问道。
“你爹上工去了。你们一直没回来,顾老板仍用着你爹和你二婶他们,说是等你们回来再做其他打算。”朱李氏边说边望着慧娘,“闺女,你瘦了。”
张程缘和岳母打过招呼,便只身来到院中,留给娘子和岳母独处的空间。
慧娘望着她娘如大西瓜般的肚子,俏皮地说:“娘,我弟弟是不是快出来了?”
一提到孩子的事,朱李氏脸上泛起幸福的笑容。“快了,再过半个月就要生了。你奶奶还破天荒地说要来照顾我月子呢。”
“什么?那老太婆能说这样的人话?”慧娘有些不可置信,当时她临走,老太婆确实有些收敛,但还不至于能为她娘着想吧?
“是啊,为娘也没想到你奶奶能说出这样体贴的话。在炕上躺了一个多月,你爹和二叔轮流伺候她,或许,她受了感动,真的转性了。”朱李氏轻轻地摸了摸肚子。
慧娘不可置信地说:“娘,你们不要被她的外表所骗,她对你说体己的话,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朱李氏微笑着说:“放心吧,闺女,娘不会让她来伺候月子的。”
“我爹近来可好?”
“好,你爹他能吃能干。不用担心他。”朱李氏说完,复又张了张嘴,神秘地问道:“闺女,有信了吗?”
慧娘当然明白她娘指的是什么,笑着摸了摸肚子,“这里面空空如也。”
“那还不抓紧?”朱李氏低声说道。
“还抓紧?卧房都让人家占走了,唉,娘,稍等一会,我去和阿缘说一声,让他先去我婆婆那里报个平安。”
朱李氏点点头,“去吧。”
慧娘出去嘱咐了张程缘一声,张程缘转身离开,慧娘复又进屋。
“慧娘,你刚刚说卧房被人占走,怎么回事?”朱李氏关心地问道。
“具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是我婆婆的亲戚,等我回去再仔细问问。”
慧娘又与朱李氏聊了许久。
这一聊,才知道其他人的一些情况。
二叔一家搬到镇上来住了,租了一个小院子,足够他们一家三口住开。慧娘走后没五天,二叔便开始重新上工。朱江现在还收菜卖菜。
朱王氏并没有再反对二叔一家。肋伤养好之后,她回了朱家庄,如今一个人住在那个院子里。每个月向两个儿子分别要三百文钱,并没有再找事。而且每个月还会抽时间专门过来看看朱李氏,并不在这里吃饭,坐坐就走,也不像从前那样索要东西。说话也变得客客气气,不再飞扬跋扈、撒泼耍赖。
老虔婆忽然变五好婆婆,让慧娘着实摸不着头脑,但慧娘始终不相信老太婆会真的变好。
*
张程缘到了恒顺绸缎铺后,程芳草和张定义特别开心。
程芳草欢喜地问:“慧娘呢?”
张程缘微笑着说:“慧娘去岳母那里报平安,过会就过来。”
“哦,好,亲家母怀着孕,慧娘也该过去报个平安。你小子也不跟着过去。”程芳草嗔怪道。
不能说慧娘赌气才去的娘家,张程缘只能撒谎说:“娘,刚才我把慧娘放到岳母家门口后,回咱家安置马车,怎么看到一群孩子?乱哄哄的,我回房一看,卧房脏得直接进不去人了。”
为了他娘和娘子的关系,张程缘把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你小子回来也不早说一声,我马上带着人回去打扫,省得慧娘看了生气。你快去你岳母那里拖住慧娘,让她们多聊一会。半个时辰,娘保证还你们一间干净的卧房。”
“娘,你还没告诉我,那些孩子是谁家的亲戚?”
“等晚上再说。”程芳草说完,喊着几个绣娘便朝家走去。
到家之后,她们几个快速打扫,打扫干净后,临走前,程芳草把那一群孩子带出家门。
*
张程缘再回到岳母这里时,娘子和岳母还在聊天。他等在外面,一直没有吭声。估摸着卧房快打扫干净了,才敲门。“娘子,咱们的卧房已经收拾妥当,我们先回家吧。”
卧房被占,慧娘心中不满,但总归要问清楚怎么回事。张程缘回来接她,她还是跟回去看看情况为好。
朱李氏见慧娘没有吭声,朝慧娘挥挥手,“闺女还是回去吧,出门这么久,怎么也得回家不是?回去后,好好与你婆婆说话,别因为这事生气……”
朱李氏生怕慧娘和婆家人生气,絮絮叨叨嘱咐一番,才放慧娘和张程缘回家。
等慧娘和张程缘再回到张家大院时,那群小孩已消失不见。
慧娘回到卧房,床上新换了被褥和床幔,屋里打扫的一尘不染。
“夫君,这是谁帮忙打扫的?”这收拾房间的动作也太快了。刚才的脏乱,让慧娘感觉仿佛做了一场梦。
“娘一听说你回来了,立马跑回来为我们打扫卧房。”
听夫君这么一说,慧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让长辈帮忙打扫房间,还是有些不妥的。她的气瞬间消了一半。“夫君,你没问问娘,是哪家的亲戚来咱家住这么久啊?”
“问了,娘刚才只顾着打扫卧房,说晚上再告诉我们。”
“那群孩子呢?刚才怎么没见着?”慧娘问道。
“不知道。”张程缘也纳闷,“该不会咱娘把他们打发走了吧?”
慧娘不这么认为,“在这里住了二个多月,说打发走就能打发走啊?还是等晚上听听娘怎么说吧。”
张程缘拉起娘子的手,轻声说:“娘子,答应为夫一件事,等晚上问明情况后,若是你还是觉得不满,不要表现出来,好吗?你私下告诉为夫。若是在这里住得不痛快,过几天,我们便回齐城。”
张程缘太了解他的爹娘,善良、热情、很少拒绝别人的求助。若是娘子不愿这群人住这里,他爹娘也不会赶这群人走。这样下去,娘子肯定会发脾气,还不如直接回齐城,眼不见,心不烦。
临近傍晚时,程芳草和张定义回到家中。
将慧娘和张程缘喊到客厅。
慧娘一见到公婆,喜悦冲淡了刚才的不愉快,微笑着说:“爹、娘,我们这次回来接你们去齐城,丫鬟婆子都买好了,只等您二老过去享福,你们一定要去哦。”
程芳草笑得合不拢嘴,“慧娘,你们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爹娘都不想再挪动,我们不过去了,在这里住得挺好的。”
张定义也笑着说:“是啊,阿缘,慧娘,我们不过去,在这里住得舒坦。再说了,我们不习惯被人伺候,万事亲力亲为也很好。先给你们说件事,你们大姨一家,也就是你娘的大姐一家暂时先住我们家。”
慧娘刚欲张口问,张程缘捏了捏她的手,制止她说话。
张程缘脸上出很不满的神情,“爹,我娘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大姐来?”
程芳草微笑着说:“阿缘,你忘了?你和慧娘成亲的时候,你这个大姨带着孩子来过。就是娘的大伯家的那个大姐。”
张程缘恍然大悟,“娘,你说的是那个给了我一文钱贺礼,带着六个孩子来坐席的那个程芳飞?”
慧娘听了,瘪了瘪嘴,给一文钱,带一大家子人坐席,这样也可以吗?但她始终没吭声。
程芳草点点头,“对,对,就是她。你和阿业中秀才时,她当时正好生病了,没能过来。这次杏花成亲,她便带着孩子们过来坐席。”
张程缘接着他娘的话茬说:“过来坐席后,就再也没离开。把咱家当他们自己家了。”
“娘还没说完呢,你先听娘说完,你大姨年纪大了,家里儿女多,孙子孙女也多,日子不好过,难得人家都求上门了,我们现在日子好过些,能帮衬就帮衬一点。”
张家家贫时,程芳飞带着一文钱和一大堆孩子来磕碜张家,平时根本不来往;现在张家富裕了,程芳飞带着一大家子贴上来,这是什么亲戚?张程缘淡然地说:“是应该帮衬些。”
“正好你大姨家的你四个表哥表嫂还有你姨夫,来镇上谋了份给人盖房子的生计,没地方住,就暂时都住咱家了。”
现在慧娘终于明白卧室为什么那么脏了,这近二十人在这里,那段时间天又热,不占她和夫君的卧房,根本住不开。
张程缘无奈地说:“娘,我和慧娘回来了,他们还住得开吗?”
程芳草微笑着说:“他们说暂时挤一挤。”
张程缘随口说了一个字,“好。”
“阿缘,这么说你是同意他们在这里了?慧娘,你的意见呢?”程芳草高兴地说道。
夫君的话萦绕耳边,慧娘微笑着说:“只要夫君同意,我没有意见。我听夫君的。”
“那行。一会他们就回来,这会在杏花那里吃削面呢,我怕你俩不同意,这不,安排他们都出去,先问问你们的意见。”程芳草高兴地跑出去。
“我若是不同意,娘,你会赶他们走吗?”张程缘问道。
“你若是不同意,娘就多劝你一会,总归等到你同意,再让他们回来,但赶他们走,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来我们家不偷也不抢,只是暂住一下而已。都是亲戚该帮忙就要帮。”
程芳草和张定义都是实诚人,对待亲戚,宁愿自己吃点亏,也绝不会委屈了别人。当初对朱王氏宽容如是,现在对程芳飞一家亦如是。
慧娘心中嘀咕,暂住可以,别住起来没完没了就行。
此时的张程缘和慧娘还是高估了他们自己的忍耐能力。
他们一家人坐下正吃着饭,程芳飞那一大家子人,有说有笑、浩浩荡荡地进了院门。
“那削面真好吃。”
“是啊,头一回吃上呢。”
他们一家人与慧娘他们打过招呼,便自觉地各自回屋,那群孩子也没再出来玩耍嬉戏。
晚饭后,慧娘见到了前来上工的刘叔、刘婶、张大婶和带着二蛋的腊梅嫂子。
上次假慧娘回家,忙杏花成亲的事,腊梅没顾上问这事,这次一见慧娘,便欲张口问。
他们互相问好之后,慧娘见腊梅张了张嘴,仿佛有什么话要说,便将腊梅喊到一边。
“腊梅,你夫君的事,我问了当时齐城的知府高寒,他说帮忙查,可现在我没有那位高大人的消息,听说他被调到哪个镇上当镇丞了,现任知府刚刚上任,不太熟悉政务,一时顾不上这事……。”
慧娘还没说完,腊梅忽然打断,兴奋地说:“东家,你是说高寒帮忙打听过我夫君的事吗?”
“对啊。”
腊梅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高寒现在是我们镇上的镇丞啊,明天能不能麻烦东家您带我过去再问问。”
原来高寒调到这里当镇丞,慧娘答应。“好。”
腊梅感激地望着慧娘,说:“谢谢东家。”
“不用客气,快去干活吧。”慧娘微笑着说道。
慧娘回房,拿出三包荷叶茶,分别送给刘婶、腊梅和张大婶每人一包。
之后又给程芳草送去六包。慧娘嘱咐道:“娘,这荷叶茶给你三包,给杏花三包。”
程芳草应声,“好咧。慧娘,你这肚子里有动静了吗?”
婆婆一这样问,慧娘条件反射,口中满是苦药膳粥的滋味。但还是如实说:“娘,我这还没有。”
“那娘从明天起再给你熬药膳。”
“不用了,娘,家里人这么多,我和阿缘也不好意思那啥的。”
慧娘说的隐晦,但程芳草是过来人,当然懂得慧娘的意思。“等你大姨家一家搬走后,我再熬给你喝。”
慧娘嘴上说:“好。”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她决定等她娘生完孩子,不管夫君愿不愿意,马上回齐城。
程芳草闲话家常,“对了,慧娘,我怎么觉得你奶奶变好了呢?”
听到婆婆也说朱王氏变好,慧娘忍不住问了一句,“娘,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慧娘,杏花定亲的时候,你没看出来?你奶奶没像以前似的挑三拣四、要这要那。安静了许多,可能人老了,上了几岁年纪,很多事想开了。若是她真变好了,你和阿缘还是好好孝敬孝敬她。”
杏花成亲,是假慧娘回来的,慧娘不愿多说,生怕说漏嘴,“行,娘,我知道了,先回屋休息了。”
程芳草将慧娘送出屋。
慧娘回到卧房,张程缘已然洗过澡半躺在床上看书。
“娘子,洗澡水给你倒好了,你洗洗吧。”
慧娘答应了一声,插上门,拿了换洗衣服,走到屏风后面,很快冲了个澡,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
张程缘起身,“娘子,你躺会,我将洗澡水倒掉。”
慧娘点点头,甩掉鞋子,躺到床上。
许久,张程缘才回屋。
“夫君,你怎么出去这么久?”
“我把我们两个人的衣服洗好晾上了。”
一丝感动划过慧娘的心尖,“阿缘,谢谢你。”
“洗件衣服而已,有什么好谢的?”张程缘宠溺地说道。
“夫君一如既往地对我好。所以我要谢谢你。”
张程缘走到娘子身边,含情脉脉地望着慧娘,“娘子,放心吧,为夫会一辈子对你好。以后,我不会再说这句话,只会用行动来证明这句话。今天,我也要谢谢娘子。”
慧娘从床上坐起来,微笑,“有什么要谢我的?我又没为你做什么。”
“娘子为了我,忍下心中的不快,没有在爹娘面前说半句不好听的话。怎能不谢谢娘子呢?”
“夫君,其实从看到卧房收拾干净整洁的那一刻,我便不生气了,要谢还是谢咱娘吧。若是让我自己收拾,非把我气炸不可。”婆婆还是一如既往地为他们着想,将卧房收拾地干干净净。
张程缘轻轻刮了刮娘子的鼻尖,“娘和娘子都要感谢,今晚上我先感谢娘子,来躺下,为夫帮你按摩放松一下。”
慧娘乖乖躺下。
张程缘手法熟练地帮娘子按摩小腿,慧娘一天的乏累顿时消散。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张程缘无奈地摇摇头,娘子又睡着了,他已经记不清这是娘子第几回累得直接睡着。
干脆点了娘子的昏睡穴,熄灭蜡烛,他盘膝而坐,慢慢运功。这些天,他的内力一直在增长,仿佛快要达到顶峰。
*
翌日
慧娘出屋找晾晒的衣服,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回屋问张程缘,“夫君,昨晚你把衣服晾到哪里去了?”
“娘子找不到吗?就在咱们屋前面的竹竿上啊。”张程缘边说边往外走。
出屋一看,竹竿空空如也。
“张婶,你们谁看见这竹竿上的衣服了?”慧娘喊道。
张婶跑到慧娘跟前,低声说:“东家,刚才那几个小孩过来过。但我揭蛋皮的功夫转眼就不见了。”
慧娘点点头,循着小孩子打闹的声音而去。
张程缘心知不妙,娘子要生气,快步跟上。
只见有一个孩子已然将一件大人衣服穿在身上,另一个孩子已将慧娘的肚兜穿在身上,还有几个孩子正在争抢几件衣服,争着往自己身上穿。他们的父母偶尔看那群孩子一眼,并不制止还站在一旁笑。
那几件衣服正是慧娘和张程缘的衣服。
慧娘看到后,用手指头点了点那几个小孩,生气地离开。孩子们不懂事,她会原谅他们。可孩子们拿着她的衣服到处跑,他们的父母竟然不管,还在一旁笑。她亦无话可说。
那群大人看着慧娘刚才脸色不好,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孩子们玩耍用得着生气吗?”
“就是啊,过会我们帮她把衣服洗干净就是了。”
张程缘听到后,亦伸出手点了点他们。转身离开。
那群大人看到张程缘的这个动作,立马噤声。
慧娘回屋,没一会工夫,他们的衣服被重新洗干净晾到竹竿上,只不过,衣服被孩子们扯烂的地方打了补丁。
现在慧娘终于知道银票为什么都被重新粘一块,肯定是孩子们拿着银票玩,不小心撕碎了,他们的父母便给银票打了补丁。
张程缘望着打着补丁的衣服哭笑不得。进屋安慰娘子,“莫生气,一会咱们再出去买几身新衣服。正好那衣服也该换了。”
慧娘劝慰自己,没必要和一群孩子们生气。但还是要提醒一下大人,告诉他们禁忌,和睦相处的前提是互相尊重。
“夫君,一会你去跟他们说,不准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凡是我的东西,不经允许,都不准碰。”
张程缘宠溺地说:“好咧,放心吧娘子,这些话为夫保证带到。”
慧娘见夫君没有抬脚欲出去说的迹象,催促,“你现在就去说。”
“好,我现在就去。”
张程缘出屋,娘子吩咐的事,他那是绝对要做到的,不过到了那几个表哥表嫂那里,他还是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各位表哥,表嫂,你们和孩子说一声,我的忌讳多,脾气不好,不要随便碰我那边的东西。”
那几个人赶忙点点头。
张程缘转身回屋。
没一会工夫,张程缘的话便传到程芳飞的耳朵里,之后又传到程芳草那里。儿子说什么,程芳草都不会别扭,一笑了之。
吃早饭的时候这些话又传到慧娘的耳朵里,慧娘才明白夫君以他自己的名义警告表哥表嫂。同时慧娘也明白了什么是人多嘴杂。不过是夫君说的一句话,一大早上传了个遍。
吃过早饭,慧娘和张程缘陪腊梅去见镇丞高寒。
张程缘说明来意之后,高寒将当初文大叔交给他的那张纸还给张程缘,“我如今已不是齐城知府,无法再帮你们找这个人,还望见谅。”
腊梅听到后,悲伤不已,“这么多年来,我夫君杳无音讯,是生是死好歹有个消息也好……”
高寒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瞬间即逝。
这一瞬正好让张程缘敏锐地捕捉到。慧娘亦觉察出高寒的异样。
慧娘扶着腊梅走出镇衙,张程缘跟在她们身后。
满怀希望而来,失望而去。腊梅无声地流泪。
回到家后,张程缘翻看着高寒递给他的那张写有张二蛋他爹详细情况的纸,忽然发现,这张纸有一个地方,好像被人狠劲地捏了一把。一般人不会如此对一张纸,除非这纸上的内容强烈刺激到看它的人。他忽然意识到高寒的实际情况可能并不像烟雨所调查的那样。
“夫君,我们一同去看看杏花吧?”慧娘送走腊梅她们,没什么事可干,四个多月没见杏花,很想她,再说也应该去看看她。
张程缘收回思绪,“好。”
他们二人来到荀鹰的面馆时,正好客人不多。
杏花一见到大哥大嫂,兴奋地说:“大哥大嫂,你们终于回来了。”
慧娘走过去拉住杏花的手,微笑着点点头,“杏花,你们怎么还在开面馆?你们两口子又不是没有积蓄,看看干点别得清闲一点的买卖多好。”
“嫂子,我和阿荀没什么经商头脑,我们干点小打小闹地买卖就行。那银子还是要留给孩子的。”杏花的手不经意间覆上小腹。
慧娘试探地问道:“杏花,你该不会怀上了吧?”
杏花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慧娘瞬间明白,杏花真的怀孕了,刚成亲没两个月,就怀上了,速度真够快的,“怀孕多久了?”
“昨天吐了几口,去乔大夫那里把脉才知道,怀孕一个多月了,还没来得及跟娘说呢。”
“杏花,你有没有想过去齐城住?我和你大哥在齐城买了一座大院子,你和荀鹰商量一下,搬到齐城住吧,那里风景优美,喝的都是泉水,关键是在那里生活,对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好。”
若是杏花他们也搬到齐城,劝说公婆到齐城居住的可能性较大。
张程缘在门外,听着屋内小娘子跟杏花的对话,心中暗想,娘子费那么多劲干嘛,杏花听荀鹰的,荀鹰听他的,他直接给荀鹰下一道命令,荀鹰就得乖乖地搬去齐城。
想归想,说归说,张程缘还是尊重荀鹰意见,于是小声问道:“荀鹰,你和杏花跟我去齐城住吧?”
荀鹰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绝对不行。”
张程缘低声说道:“若是我命令你呢?”
荀鹰为难地低声说:“老头子上次来时,已经给我下了命令,必须守在这个镇上。”
原来老头子把荀鹰撵出暗盟,真的是有目的。张程缘疑惑,可为什么非要留在这个镇上呢?高寒一路被贬,最后贬到这个镇上。老头子命令荀鹰留在这里。这两者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老头子给荀鹰的命令,张程缘不便询问。
既然如此,荀鹰不能离开,慧娘跟杏花说什么都没用,张程缘进屋打断娘子与杏花的对话,“杏花,我和你嫂子先去趟福汇楼。晚上你们回家里吃饭吧。”
“好。”杏花打算晚上去给娘亲报喜。
慧娘与张程缘告辞后,先回家,带上四盒荷叶茶,然后直奔福汇楼。
见到顾老板后,慧娘将两盒荷叶茶送给他,留了一盒给福汇楼的大厨伙计们尝尝,剩下那一盒,她送给二婶。
张程缘和慧娘一回来,顾老板便着手招工。他们商量好,一旦顾老板这边招到伙计,张大牛、慧娘爹、二婶和二猴跟张程缘走。
慧娘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二婶接替张婶的位置做博味卷尖,张大牛和张婶去文大叔那里的博味卷尖作坊当管事。二猴被安排到齐城的店铺。
朱李氏马上就要生产,慧娘并没有给她爹安排新的活计,而是嘱咐她爹在家照顾好她娘。
临近晚饭时,慧娘和张程缘回房。
慧娘刚坐下,“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张程缘跑过去开门,一看是程芳飞,“大姨,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程芳飞笑眯眯地说:“阿缘,我过来喊你媳妇去厨房帮忙。这一大家子都等着吃饭呢。”
慧娘一脸不可思议地样子,瞟了这天上掉下来的大姨一眼,婆婆都没说让她下厨房,这大姨算哪根葱,敢过来支使她?
慧娘不理会来人。
程芳飞不死心地说:“慧娘,我是你大姨,你见了我,怎么不知道喊我呢?”
“大、咦?”慧娘故意这样说。
程芳飞赶忙答应,“嗯。慧娘,既然你喊我一声大姨,就得听长辈的吩咐,赶紧跟我去厨房烧火做饭。”
慧娘懒洋洋地起身,“好,你先过去吧,我去趟茅房马上过去。”
程芳飞满意地离开。
程芳飞一走,慧娘拉着张程缘说:“夫君,刚才你怎么不吭声?你也觉得我应该去给他们做饭吗?”
张程缘微笑着说:“为夫只是想看看你会如何对她。”
“还能怎么对她?看在咱娘的面子上,我也要礼让她三分不是?走吧,夫君,我们出去吃,对待这种人,懒得理她。”
“过会杏花他们还要过来呢。”张程缘提醒。
慧娘努了努嘴,“这群人在这里,你觉得在饭桌上,我们还能好好跟杏花说会话吗?”
“好,那就吃过饭回来后,再把杏花喊到我们卧房来说话。”
二人说好后,张程缘与慧娘手牵手再次出门。
等在厨房的程芳飞,一直等不到慧娘,快速跑到慧娘的卧房一看,门锁着,又去茅房看了一眼,压根没人。气愤地跑到程芳草面前给慧娘告状,“妹妹,不能怨我说慧娘啊,这么个懒儿媳妇,你是怎么受得了的?我刚才不过喊她来厨房做饭,让她来替替你,她倒好,直接跑出去了。”
程芳草微笑着说,“大姐,你别怪慧娘,我从来不让她进厨房的,你怎么不问我一声,就跑去喊她呢?”
程芳飞拿着炒勺点了点程芳草,“你看看我那几个儿媳妇,有哪个敢不听我的?这儿媳妇就得管,不管能上天。”
“慧娘不用我管,就很孝顺我。”程芳草替慧娘辩解。
“与阿缘成亲这么久,都没生出孩子,又下不了厨房,妹妹啊,你要这样的儿媳妇干啥啊?赶紧让阿缘休了她,再重新娶一房,包准生个大胖儿子。”
程芳草有些生她大姐的气,“行了,大姐,慧娘是我们家的福星,以后你不要再说她坏话。我一直没有和你提起过,慧娘有多好吧?看到这畅销的博味卷尖了吗?她想出来的。看到那福汇楼特色菜多红火了吗?她想出来的。看到我那恒顺绸缎庄了吗?她送的。看到我住的这大院子了吗?她出的点子,我们才挣来的。她生意一直做到京城,齐城也有店铺。这样能干的儿媳妇,上哪里找去?”
程芳飞听得目瞪口呆,缓过神来之后,方缓缓地说:“她那么能挣钱,让她给你买个丫鬟使唤吧。以后我们几个女人也不用这么劳累。”
“早就买好丫鬟了,此次回来就是要接我和夫君去齐城享福,不过我和夫君都不愿意去。”
程芳飞眼珠滴溜溜转,一个想法在脑海中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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