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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气满山凉似雨,海声中夜近如雷—————————————
皇帝纳卫国夫人盛氏为妃,赐号莲,居徵央宫。并保留原卫国夫人府邸,封盛氏子侄盛予印为男爵,改卫国夫人府为男爵府,由盛予印等人继续居住。
皇帝宠爱莲妃盛氏,原卫国夫人府、现男爵府的管家宋七渐渐成了京城里的红人。
初初在宫内,予印尚年幼,伍先生等人专门负责予印的学业教导,那迎来送往的事情便全交给宋七。虽然有莲妃娘娘严令约束,但必须的往来却必须得有,比如,与徐国公杨家,太后的娘家任家,这些不仅原本与盛家有亲戚关系,更是姑侄二人落难时的恩人。更不消说这里是京城,既然已在金字塔顶上,就必须生活在千丝万缕的宗族与人际关系中,既已入世,便不能再做那超凡脱俗的圣女。
这一天,宋七回府。刚下马,一个童子跑到马前,将一个纸团丢到他怀里,“把这个交给你家夫人!”说完扭头就跑,宋七一愣,忙唤家丁去追,那童子却恁的灵巧,一忽儿就跑没了影子。他将纸团打开,一扫之下,脸上微微变色,在当地站了一会,仆人问,“七爷,咱进去吗?”
宋七重新跨上马,“去宫里。”
两个小厮立马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小跑着跟在后面。作为一个小厮,男爵府里最底下的下人,不管上面的许多事,单纯就只为门第骄傲,在两个小厮心里,这也就是咱这门第,咱这身份,才能把“去宫里”三个字说的这么随意、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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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徵央宫的清晨,在例行的三皇子的哭声中开始了新的一天。
依稀的晨光中,四个宫女跟在一个肥嫩嫩的娃娃后面,并不敢真的追赶,小娃娃披着留到肩膀的软软的头发,晃着小肥短腿,挥舞着小肥胳膊,睡眼惺忪的一边跑一边哭,穿过大殿,绕过柱子,一溜儿地准确地跑进了内寝。
熟练地掀开床幔,翻上大床,爬过一个碍事的肉身,皇帝被踩得一痛——这小子今天踩到他的脸了!小龟毫不理会,准确地爬到两人中间,左右拱了一下,卡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母亲身上熟悉的馨香安抚了他,孩子马上凑到她身前,重新闭上眼睛。
小龟是面向着初初侧躺,屁股正撅到皇帝脸上,燕赜叹了口气,问外面,“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卯时正(注:凌晨五点)。”
燕赜又叹口气,对初初道,“给我更衣。”
初初也是刚醒,眼儿朦胧地将孩子的大拇指从嘴里拿出来,小家伙立马不满地砸吧了两下,初初轻声道,“等会,他还没有睡熟。”
燕赜的注意力就来到美人身上。只见她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朦胧的光线中,小脸越发显得娇美,这会儿正俯身轻拍着儿子,脸上满是母性的温柔,薄薄的内衫挡不住两颗玉桃子颤丢丢的轻晃。
皇帝坐起身,撩开小美人的丝衣前襟,直接掐在上面的粉红上。
身体的敏感处突然被男人爱抚,初初本能地一颤,抬起头,皇帝的面庞紧绷,眼睛又深又亮,央求道,“皇上,别……”
燕赜倒益发兴头,索性指尖绕着那嫩嫩的粉色绕画起来,直把它们逗弄的娇突突的凸起。
初初左躲右闪地避不过,任她怎么躲,对方只捏着她峰儿戏耍,倒是那一对玉兔更晃的厉害,眼见皇帝的喘息愈重,小龟突然一个转身,小肥腿一蹬,正把男人的咸猪手踹下去,初初忙侧避过将衣衫拉拢,小龟依依呀呀地说着梦话抽噎着梦哭,撇着小嘴委屈的不行,燕赜撩的自己一身的火,可是小家伙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两个人之间跟划了一道鸿沟一样,理直气壮地反客为主。
初初柔声道,“陛下,您今日有早朝。”听到对方喉咙里懊恼地咕哝了一声。
鲜少见他这样挫败的样子,初初说完抬头笑看了他一眼。皇帝一愣,捉住她的下巴,仔细看她的眼睛。
初初不解其意,再抬起来的眸子里就又恢复到平素,皇帝摸了摸她的头发,“晚上回来再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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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绣罗来到沐辉宫的时候,看见方贵妃、莲妃、刘贵人等高位妃嫔已经到了,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和大公主四个孩子玩在一堆,不一会,史美人带着二皇子思也来到殿上,给太后行了礼,沉默地坐到一边,二皇子羡慕得看着在大殿一角玩耍的四个孩子,却还是紧紧地依偎在史美人身边,没有过去。
“二郎怎么不去和大郎他们玩?”刘贵人问史靖苿。
史美人干巴巴地道,“二郎身子弱,今早上起来有些喷嚏,怕过给别人。”
刘贵人喉咙里嗤的一声,想说什么,终于没说,像是老猫开恩放过爪子底下的老鼠,不再去看他们母子。
袁绣罗之前听说,这位史美人曾也是在宫里头颇受皇帝宠爱、风头一时无两的人物,彼时莲妃初初还只是长庆殿的一个宫人,皇帝纳新,得了史良媛,便把盛宫人抛到一边。不过到最后,史靖苿却是因为暗中构陷盛初初漏了馅,失了宠爱,虽怀孕还是被送到行宫静养,一直到产下二皇子才回宫。
想到这里,袁绣罗不由再去看坐在方贵妃对面、太后座下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的莲妃。之前对这位颇为传奇的人物有诸多想象,见到之后,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比想象的还要漂亮,更有那性情十分坚毅,至柔的相貌和至刚的性情结合到一块儿,可笑自己曾还和皇帝说过那样的话,袁绣罗心中顿时一阵羞愧,同时益发感激皇帝的宽宏和教导。
这位莲妃娘娘平素好像是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但绣罗看得出她和太后、许美人、还有甘露殿一直无声无息的羊美人关系是不错的。由于经常一起下棋的缘故,绣罗本人与许知萱交往颇多,她敬仰许知萱的通透、达练和宽仁平和,皇帝也称赞她,并让绣罗多和其来往,多向她学。绣罗觉得,连许美人都诚心认可、小心对待的人,必是有相当的过人之处。
莲妃重新进宫以后,一个人就将皇帝的时间分走了泰半,嫔妃们没有意见是不可能的。绣罗就听到有人发牢骚,“呵,不就是那张脸么,美人易老,看再过十年,她能怎么样?!”
袁绣罗不由叹了口气,又看到上面自己安静坐着的周美人、正在窃窃交谈的李美人和邓美人,还有宋良媛等等。呵,再过十年,那时候她们自己也会老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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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从太后殿回到自己宫中,李医娘过来道,“宋七让人递信进来。”
“什么事?”
李医娘便将纸条递给她,只见上面一行字:有人要对娘娘不利。
初初眉头轻蹙,“这是什么人写的?”
“宋七说不知道,一个小童子等在咱们家门口,扔下字条就跑了。匆匆间看他的模样,生的白净俊秀,穿的也精细——会不会,是什么人家的小厮?”
初初百思无解,将字条再看一遍,看那纸张、字迹,点头道,“有可能,”思索了一会,仍是无解,便道,“先等一等再说。”
说是等,还是唤来本宫的司正太监,吩咐他,“去前殿候着,问问这几日奏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徵央宫的司正太监叫做刘一刀,是长庆殿总管太监石宝顺的师弟。当时太后也曾推荐人选给初初,但被皇帝挡住了,皇帝是这样子对她道,“朕是为你好,用朕的人,总比用太后的人放心。夫人,你怎么谢我?”
初初想,多谢您抬举进了宫,自然您的一举一动便都是赏赐。
但却不能不领这个情,少不得又被迫着依着他的样儿奉承他。可是那燕赜在床上向来是彪悍变态,末了又把美人逼的恼了,哭了出来,“陛下总是这样轻贱于我!”
皇帝则冷哼,“小溪,说话要公平,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个让人讨好的个性儿?不逼着你,不逼着你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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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刀自是不知道帝妃之间人后的这些事,领了命,便匆匆来到前殿。前殿是嫔妃们对皇帝上朝大殿的简称。这时候廷上云集了百多名官员、勋贵,正在与皇帝议事。
刘一刀先问外面站班的一个小侍,“有什么事吗?”
能在殿前伺候的,都不是不灵光的人,刘一刀是跟着大监石宝顺的老人了,没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这一句问的看似没头脑,那实际上意思是问“有咱家(徵央宫)的事吗?”即,有没有关系到莲妃娘娘的什么事?
小太监摇摇头,“大人们说什么,俺们也听不懂。”
一问一答的把消息给通了,即便被人旁听到了,也挑不出刺来。刘一刀又道,“我到外面值房里坐坐。”等散了朝你就过来。
小侍点点头,“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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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
向太后晨省回来,方贵妃带着一双儿女回宫。阿茂随乳母下去歇上午觉,燕同陪在贵妃身边。小姑娘四岁多了,越来越知道爱漂亮,在母亲的梳妆镜前,拿起一支支大人的簪环在自己头发上比划,问方贵妃,“母妃,漂亮吗?”
方贵妃道,“女孩子不要太虚荣。”
大宫女玉珠过来跟着收拾,“公主,仔细戳到眼睛。”
燕同不以为然,“我就爱漂亮,要像莲妃娘娘那样!”
方贵妃问,“你喜欢莲妃?”
“嗯!”燕同点头,“她多漂亮啊,像仙女一样!还有阿龟——母妃,”咚咚咚地跑过来,扶着贵妃的胳膊道,“阿龟好有趣哦,比小茂好玩多了。”
看着一派天真无邪的女儿,方贵妃一时无语,燕同叽叽喳喳继续道,“还有母妃,我以前见过莲妃娘娘。”
“什么时候?”方贵妃已经不大想理她了,心不在焉地问。
“有一次,我偷偷跑到父皇的书房里……”南窗下,那是好大的一幅画啊!身穿白衣、胸前簪着海棠的长发美人像是能从画里走出来——
被发现了行踪的小公主很快被小侍请了出去,和梨子紧张得告诉她,“殿下,不能说你偷偷跑进来过,不然……”那鬼灵精眼珠子一转,“就会被打屁股,还会越长越丑!”
燕同吓的捂住脸,严肃地点点头。
方贵妃听完,没有说话。过一会对燕同道,“同儿,母妃告诉你,身为女子,美丑并不是最重要的,智慧和贤德才最重要,你皇爷爷让人编修女史,就是选贤与能。实际上,太过爱慕美貌与虚荣不是好事,你懂了吗?”
燕同想反驳,但她知道每当母妃这样子说话的时候最好就不要再做声,遂嘟着嘴低下头。
方贵妃吩咐宫人道,“带公主下去,抄写女训三篇。”
小公主眼泪汪汪地被带下去了,方贵妃不为所动,挥挥袖子,示意宫人们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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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殿的奏事还在继续,因有了刘一刀的拜托,站门的那个小侍就格外地竖起耳朵。
奏事很日常地过去了,小侍们已经习惯了里面大臣激烈的辩论和皇帝的打断问话,时而对臣下揶揄,让他们慢慢说,把各自的道理讲透,以便于丞相们和他自己做最终决定。
并没有关于徵央宫莲妃娘娘的。
临到末了,兵部尚书谢苍出列,“陛下,西南道保山郡出现匪乱,约有三千人众。”
皇帝道,“这点事还不够沈骥干的?”
“是。镇国将军已将匪乱平定。”谢苍道,“不过这三个月以来,西南已有两次大的匪乱,民心似有起伏。”
“朕记得,吏部刚对西南道官员考核,整体成绩中上,没有大的矫政。是不是,窦章?”
听点到自己的名字,窦章忙出列,先看看邵秉烈,再向皇帝道,“是的陛下。”对此次考核,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启奏陛下,”监星馆的副大夫陈志出列,“西南近期却有乱云蔽月之相。之前卫国夫人携三皇子在西南为百姓祈福,民心依顺,盖因三皇子乃应运而生,适宜西南。臣以为,西南之不稳,与三皇子回归京城,有很大的关系。”
听到这里,皇帝的眼睛眯起来,“连闳大夫何在?”
陈志道,“连大夫去西山游历,一个月后才回来。”连闳外出游历,是向皇帝告过假的,燕赜好像才想起来,没有再做声。
皇帝不说话,又是关系到莲妃与皇子,臣子们一时摸不清皇帝的想法,大殿上静悄悄的。
一个御史出列,“陛下,陈志信口雌黄,更有抬高攀附莲妃之嫌,不可信之!”
陈志道,“我是应天象所说,何来信口雌黄一说?你可请任何一位监星大夫来看,是不是我所说的星象?”
御史冷哼,拂袖道,“牵强附会,毫无依据!”
陈志亦冷笑,“三皇子随卫国夫人赴大理为战地祈福,归殿下乃是应运而生,前去避劫,此为皇帝陛下亲笔御书,难道你连陛下的话也说是毫无依据?”
“你!”御史辩不过他,登时大恼,向皇帝下跪道,“皇上!陈志狡言无耻,臣看他借西南说事是假,妄图攀附莲妃是真,请陛下明察!”
“陛下,胡御史当朝构陷微臣,微臣冤枉,请陛下明察!”
一下子两个人都直挺挺地跪下了,大殿上骤然无声。和梨子悄悄向上面看,皇帝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二位爱卿都起来,”过一会,皇帝清越和平的声音道,“只是议事而已,没有必要动辄就激动起来,你们说呢?”
二人一愣,齐齐低头脱帽,“臣惭愧。”
“西南的事情,匪乱已经平定,窦爱卿具保委任的官员没有问题,朕,信任朕的吏部尚书和镇国大将军。”他说话的时候看了谢苍一眼,这位大人正躬身而立,聚精会神地聆听。
“至于星象一事,还是等连闳大夫回来。就这样吧,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