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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靖北王南风馆醉酒,被公主王妃赶出卧房之事,没几日就于坊间传开。
有人恍然大悟,心道:就说天下男人哪有不沾腥儿的,那靖北王,多少美貌年轻女子投怀送抱皆不动心,原来不爱娇娘,爱南风。原来还爱惜名声,如今,大昭国第一贵女也娶到手了,只怕无了顾虑方显出本色来。
却也有人道:可惜了瑞敏公主那般的花容月貌,听见过的人说,那可是个如仙子般的人品,如今倒嫁了个不解女儿风情,反有分桃之避的。这不是如同牛嚼牡丹,糟践了嘛!不过,这当今圣上若是晓得了这女婿的本性,会不会直接下旨来个和离?又或一怒之下砍了靖北王?
裴元修与王妃生了嫌隙之事,之所以传得快,这其中有裴元修的刻意为之,却也有王府之中下人的碎嘴之功。
而这“碎嘴”倒是引起了珑玥的注意。
她于皇城之中待得久了,对私下里道主子闲话的深恶痛绝。借着这个机会倒是将府中的下人好好的敲打了一番,这口风严谨的规矩是一定要立的,否则,哪天无心将主子卖了还不自知。当然,也不排除故意出卖主子的。
规矩是按照宫里的惯例走的,严格之极,罚得也狠,只听得府内下人心有惶恐,却也咂舌不止。直道:如今王妃心情不好,莫要触了霉头。
为防隔墙有耳,也恐那盗布防图的贼人布了眼线于自己周围,既然要钓鱼,那戏便要做得真。
自那日被珑玥赶去了西梢间,近来这些日子,裴元修装着不敢得罪王妃,极为收敛,不再往南风馆去。也安身于外院书房歇息,像是被珑玥赶了出来。
只每每半夜翻墙进碧苍院与珑玥“私会”。
裴元修美其名曰: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直叫珑玥哭笑不得,这实打实的夫妻竟也偷偷摸摸起来。
他们小夫妻两个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浣玉那四个护主的大丫鬟并不知情,于是,便迁怒到了裴大、裴小两兄弟的身上。
裴小自不必说,于众人心中那就是“罪魁祸首”。可这裴大却是被殃及的倒霉池鱼,谁叫他与裴小是双生子呢,长得一模一样,也成了被迁怒的对相。
这一日正是月末,他抱了当月的账薄子来交给涤翠。
自打王妃进门,自家王爷就将手中的所有产业与中馈一并全交由了王妃打理。纵是外院的各种往来账目也是王妃在管。
裴小当初还笑说,王爷学得精怪了,这样一来往后自是不必担心进项与花销,日后纵是短了银子使,王妃自会从她的封邑中贴补。结果这话进了王爷的耳朵里,被拉到了演武场,让王爷狠狠练了一通拳脚。
裴大抱了账薄子进了碧苍院,先拜见了王妃。
珑玥看了他,微笑道:“涤翠这会子不在,你将账册子先给了洗碧收着罢!待她回来了有不明白的再去寻你!”
裴大躬身应道:“是!”
而后,一边受着几个大丫头的白眼,一边往恨少斋与洗碧交割账册。事毕,再拜别了王妃出来,去办王爷交给的差事。
过二门时,就见一道鹅黄身影正站于月亮门处,眼熟,离得近了一看,正是涤翠。
她此时正言笑晏晏的与一名年轻男子说话,并将手中一只包袱交在了那男子手上,那男子回她微笑。一看便知二人关系不一般。
裴大皱了皱眉,不过,想到她出来是禀过王妃的,想来不论与这男子是何关系,也是过了明路,于是,只闷头当未看到,绕着走了。然而,心中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最终裴大还是忍不住背地里打听了一下,可也没人说得清这涤翠与那年轻男子是何关系,只知道,每月里都会在二门这里递一、两回东西。倒是知道他在王妃的亲卫里当差,好像还是个小头儿。
打听完了,裴大也不知为何,心情又沉了几分。
王爷王妃生了嫌隙,每日宿于外院书房,这话自然而然也传到了奶娘的闺女刘秀儿耳朵里。
她的身契裴元修早还了,也于衙门中消了奴籍,王府中自然不会再把她当下人。许多不知情的下人还以为她是投奔王爷的穷亲戚。
刘秀儿心中着急,她这回是偷着跑出来的,本来兄长给自己定了门亲事,是庄子边上一户人家的独子。那家虽不大富大贵,却也殷实,有几亩肥田,顾了佃农,儿子也是个老实人。要说对于她这样自世家府中放出来的丫头,也算个不错的归宿。可是,她就是忘不了王爷,听说亲事已定下日子,收了人家的聘礼,她就忍不住跑了出来。
要说,她这胆子也够大,千里迢迢的,也不怕路上遇到点甚。不过,也算她命好,正巧遇上了一位要来北边探亲的将军府姑娘,见她可怜,就捎上了。如此,她方平安到了北疆。
可来了这些日子了,就那日王爷与王妃远行归府之时见上了一面,而后,她便一直待在这偏院里,再无动静。
衣食用度皆不缺少,可就是不见她,便是王妃也未曾说召她见上一面。不过,刘秀儿也晓得自己的身份,王妃那般高高在上的人又怎是她能随便见的。
这几日听闻王爷被赶到了外院书房,刘秀儿心中一喜。心道:这可是她的机会。
眼瞅着日头西沉,霞光隐去,她莲步盈盈的就奔了早打听好了的大厨房,向厨娘借了个灶眼。
王府中的主子,就王爷与王妃,不像其它府中那般多的阴私与事非,故而,厨娘也未想那许多。只当王爷的亲戚吃不习惯这边的菜饭,想自己做点顺口的。
刘秀儿凭着印象,做了几个记忆中裴元修喜爱的吃食。又回房收拾了收拾,对着菱花铜镜左转右转,满意了,方拎了食盒往外院书房面来。
却不想,还未离近院门就被巡逻的精卫拦了。
有过京中,陈莲碧私入王爷书房之事,如今的兵士皆长了心眼儿,将自家王妃身边的四个大丫鬟的样子记了个仔细,除了王妃与那四位姑娘,纵是母猫也不放进去一只。
刘秀儿吃了个闭门羹,满面委屈的回了自己的偏院,拿了剪刀绞帕子出气。
子时,裴元修又偷偷翻墙、爬窗的钻进了珑玥的跋步床。
珑玥也不曾入睡,此时两眼晶亮的正等他。
裴元修见了她,“哈哈”笑两声,就扑了上来。
珑玥躲闪,道:“王爷,咱们说说话。”
“嗯,九儿说,我听着……”
而后,珑玥的耳垂儿便被咬住。
珑玥郁卒,决定当一回悍妇。伸手捧了裴元修的脸,纤纤玉指于两侧捏了他的耳朵固定,一双美眸望入裴元修熠熠星目,轻道:“王爷,咱们这日子过得是否太过不妥?您不要名声的想要钓那大鱼,可能确定那鱼必然咬钩?”
裴元修望入珑玥翦水秋瞳,成竹笑道:“那贼人若是奔着布防图来的,便必要上钩!”
珑玥眨巴了下眼睛,着实不解。
又听裴元修为她解惑,“他们已盗了两张布防图,然而两张图所标之处却截然不同,那么必然会想明白,这两张图皆是假的,真图定然在我手中……”
“可……您这般送上门去是否太过明显?”珑玥问,“两位将军之死摆在那里,您这南风之症是否……”
裴元修摇头,“两位将军的死因,爷我瞒了,除裴大、裴小并无人知晓他二人是如何手法被害的,便是布防图也无人知晓被掉了包。”
“那参将夫人入狱?”珑玥好似有些明白了。
“外人只以为爷是迁怒。”裴元修笑得颇有深意……
又过了几日,案子未有何进展,而小马先生倒是满面喜色的向裴元修道谢了。
那沈茉娘真如珑玥所说,应允了婚事。
裴元修听闻,哼道:“还算知趣!”
小马先生倒不以为意,只要茉娘肯嫁他,如何都好!
既然新娘子终于肯嫁了,珑玥便吩咐了府里一位管事的妈妈前去张罗,她的身份自是不可能亲自去管了。
小马先生是裴元修得用的幕僚,那沈茉娘虽说珑玥总觉不喜,可如何也是帮裴元修办过事的。
珑玥很给面子的从自己好几匣子的珠宝首饰中扒拉了几套戴不着头面,问浣玉几人:“赏她哪套好呢?”
浣玉笑道:“哪套也不好!”
“啊?”珑玥瞅她。
只见涤翠也跟着笑了,道:“主子怎么糊涂了,你这嫁妆头面可都是御制的。”
“可不是,您要赏了沈茉娘可是害了她。光逾制就够红事变白事了!”洗碧也笑。
“要我说,您不如着人往金铺里去给她打上两套合她身份的!”淘珠出主意。
珑玥听了恍然大悟。她原来于宫中,纵是赏贵女们首饰,也是她们的身份戴得出的。如今看看自己这几匣子首饰,单不说是否御制,只这款式也不是她一介荆钗平民可以戴的。
遂,自一匣子翡翠中挑了几块,对涤翠道:“那你便拿着这些,再添上些金子,给她打上两套合身份的罢!”
涤翠领命,却见珑玥并不收拾起来,还于几大匣子里踅摸,而后就听她道:“你们几人来挑一挑,看喜欢甚石头,红的、绿的、蓝的?我好留出来,以后给你们打嫁妆头面。”
此话一出,直叫四个大丫头闹了个满面通红,皆不好意思起来。
珑玥笑道:“有甚可不好意思的?你们一个个皆比我年长,也该到找婆家的时候了。”
四人同声:“奴婢不嫁,奴婢只守着主子一辈子!”
“混说!”珑玥瞪眼,而后莞尔,道:“纵是嫁了人,也可在我身边当个管事妈妈啊!所以啊,你们要是看上了哪个要记着回与我晓得,明白吗?”
四个丫头的小脸儿再红上一层。
而珑玥却微微叹气,她想起了璎珞姑姑,原本定了亲事,是皇帝爹当太子时的亲卫,待到二十岁放出去便可成就好事,谁成想先皇驾崩,康王夺嫡,未婚夫婿死于乱军之中。璎珞姑姑是个深情且烈性的,登时便自梳,再也不嫁了。
珑玥可以说是璎珞姑姑抱着长大的,视如己出。珑玥也将她当半个娘亲看,自是要为她养老,可是也于心中感叹,她这辈子孤寂。
小马先生与沈茉娘的新房在靖北王府后街。这是裴元修为幕僚先生们备下的,每位先生一个小院儿。刘海与孟石头因着当初替裴元修挡了桃花,故而也在此处安了宅子,只是孟石头如今小日子过得红火,而刘海却惨淡孤寂了。
孟石头的妻子江氏与幕僚陆先生家的河东狮都是热心肠,听闻小马先生终于要娶妻了,里里外外的帮着张罗,把那小院子收拾了个整整齐齐。再摆上珑玥特意吩咐人移去的几株花树,也挺有一番味道。
请城郊铁槛寺的住持高曾批了吉日,一通吹吹打打的,小马先生终于将心上人迎回了家。
酒宴上,裴小瞅着大红新郎吉服,满脸欣喜遮也遮不住的小马先生,一张本还算秀气的嘴,此时乐得好悬咧到了耳朵根儿,心中艳羡。琢磨着,待案子结了,定要寻王爷去,要个媳妇儿来,如此想着,脑中浮现出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来。
再转头,发现自家兄长正不吭不哈的闷头喝酒,似乎有甚心事,正待问上一问,却见小马先生喝得脚下绊蒜,来在他们这一席敬酒了。
裴小举了酒杯,笑道:“小马先生终于求‘人’得‘人’啦,哈哈,恭喜恭喜!”
众人也跟着起哄,道:“终于求得美人啊,小马先生,哈哈哈哈……”
来贺喜的皆是共事于王爷麾下的同僚,有幕僚先生,更多的却是如孟石头、沈三儿这般的直爽汉子。
逮了小马先生自是好一通灌酒,直把他喝了个不知今夕何夕,才被陆夫人的河东一吼,想起来,今儿个小马先生叫他们灌得狠了,这洞房怕是难了。
翌日,一对新人起来,梳洗过,到靖北王府拜谢王爷、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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