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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许久后,蔺君泓忽地笑了,“我的意思?”
他抱胸往旁边树上一靠,凤眼微眯,斜斜地望向元槿。
“我说我想三媒六聘地把你娶回家,当祖宗似的供起来。最好的全给你。保你一生无忧无虑。你信是不信?”
元槿莞尔。
这人难不成以己娱人成了习惯?
也是。刚刚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的,他这样开个顽笑,想必也是打算将刚才的不愉快赶紧揭过去吧。
于是她不住地点头,随口说道:“信。我当然信。端王爷一言九鼎,自然说什么都是真的。”
语毕,她施施然朝他行了个礼,含笑道:“那我就在家里静候佳音了。”
蔺君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也不急不躁,神色平静地望回去。
半晌后,蔺君泓嗤地一声,自嘲地摇了摇头。
他正要开口说话,旁边却是传来了惊喜的喊声。
“可是找了你们许久。你们倒是眼尖,居然寻了这么个清凉的地方偷偷待着。”
这个角落临水,又有假山遮蔽,旁边还有树木,倒真的是比较凉爽。
蔺君泓之前要说的话被硬生生打断,心里冒火,语气凉凉地随口应了一声。
他深深地看了元槿一眼,转眸望向来人。
看到顾青言和许林广并行而来,他淡淡说道:“你们跑这儿来做什么。”
“自然是寻你们啊。”许林广笑着答道。
顾青言走到元槿身边,说道:“葛雨薇来了,就在前头亭子里。穆效也来了。雨明正和他们在一道,我们就来寻你了。”
他这话一说完,蔺君泓和元槿就都知道了他们的打算。
穆效还没定下要不要回西疆。若是要回去的话,近日就得动身了。
可葛雨薇那边,他还惦记着,半点进展都没。
今天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且元槿刚好也在,就想着帮上一帮。再不济,琢磨出葛雨薇的心思也好。
要知道,葛雨薇极少对人交心。
认真算起来,元槿这可是头一份。
以己度人,蔺君泓知道穆效的心里也不好受。
虽说自个儿这边还没完全解决好,端王爷依然不甘不愿地点了头,与元槿说道:“那我们就过去吧。”
语毕,当先朝着那边走去。
他一走,旁边两人不由得齐齐松了口气。
许林广悄声问元槿:“刚刚你们是怎么了。吵架了?”
顾青言也在旁接道:“应该是吵架了吧?”
他们俩来的时候,蔺君泓随便看的他们那一眼,可真是骇人。
简直是煞气十足,几欲夺了人的性命去。
如果不是他们和他很熟,他极快地收了视线,保不准两个人就要惊得当场失态了。
他俩可是文人来着。不禁吓。
元槿想想,她和蔺君泓之前确实是在争吵。虽然后来开了个玩笑气氛和缓了点,但争吵的不愉快许是对蔺君泓有所影响。
于是她颔首应了一声。
许林广和顾青言对视一眼,心说果然是这样没错。
端王爷虽脾气不好,却也极少表情外露。
能让他遮掩不住将情绪显露在眼神中的,恐怕也只有这位邹三姑娘了。
一行人来到凉亭的时候,其中的三人正笑着交谈。
说是三个人在交谈,但,其实是两个两个地在说话。
葛雨薇端坐厅中,姿态娴雅地朝着亭边池塘里抛着鱼食。间或抬起头来,和站着的葛雨明说笑两句。
穆效站在葛雨明身边,有些局促地插上一两句话。却是明显不敢和葛雨薇说,只能同身边的葛雨明讲。
于是乎,葛雨明倒是两边都要顾及着,笑容都快僵了。
看到这一幕,蔺君泓忍不住朝穆效飞了个眼刀过去——瞧你这点儿出息!好好说个话能死人?!
穆效无奈地摊手苦笑——说多错多。她不想理他的话,他硬要凑过去,那就怎么都是错。
蔺君泓本还想再嗤笑一声。他忽地记起来刚才自己和女孩儿的那番对峙,心下一黯,那些话就怎么也出不了口了。
一来二往地,就也到了凉亭之中。
葛雨薇早就想着能遇到元槿了。只是刚才来的时候打听了下,听闻元槿有事不在厅里,她就想着稍晚一些再找她。却没料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
看见元槿后,葛雨薇惊喜不已。
喊了一声“槿儿”,她将手中的鱼食随手撒到池塘里,起身朝着元槿行去。
穆效见葛雨薇起身,下意识地就想过去扶她。被身边葛雨明狠狠拉了一把,拽在了原地。
穆效这才想起来。大家伙儿说好了的,把邹三叫过来。看看她和葛雨薇怎么相处的,然后瞧瞧和旁人有什么不同。也好找出穆效一直无法让葛雨薇另眼相看的缘由来。
因此,此刻瞧见葛雨薇跛着朝元槿走去,穆效的心里即便再忧心她,也只能硬生生憋在心里,止住了动作。
元槿看到葛雨薇,也很是欣喜。唤了声“葛姐姐”,笑问道:“最近姐姐在忙什么?瞧着倒是晒黑了些。”
“骑马晒的。”葛雨薇道:“夏日里就是这点不好。稍稍活动下,就出一身的汗。在外头多待会儿,就晒得看不见本来的肤色了。”
“可不是。所以说,像我这样懒惰的,可是沾了光,还依然白着。姐姐你这样勤劳的,只有羡慕我的份儿了。”
葛雨薇嗔了她一眼,哼道:“你就知道刺激我。”
她拉了元槿在旁边坐下,又去到桌边倒茶,“刚才我觉得这茶水不错。你尝尝看。”
“那我可得尝一尝。”元槿笑道:“长公主是个仔细人。对待吃食十分细心。不然的话,这儿的碎冰甜点也不会那么有名了。”
“可不是。所以说,别的地方的宴请我不见得去,但是明乐长公主下了帖子的,却一定要来。”
葛雨薇说着,端了倒好的茶到元槿跟前。
元槿尝尝,觉得不错。又自己过去倒了一杯。再给葛雨薇也倒了一杯,顺手给她端来。
饮过茶后,两人又去到凉亭中间的桌旁,吃了点果子。
两个女孩儿旁若无人般说笑着,仿佛周围的几个少年根本不存在一般。只偶尔和他们搭话一两句,其余的时候,压根不去搭理他们。只顾着她们自己说笑。
少年们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
他们算是和葛雨薇一起长大的了。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是真没见过葛雨薇这样喜欢和旁人相处的。
不多时,两个女孩儿觉得这里无趣了,相携着朝外头的紫藤花架下行去。
等她们走远后,葛雨明用手肘捣捣穆效,“看出什么来了?”
“啊?”穆效怔了怔,“呃……她们感情真好。”
一听就是什么都没瞧明白。
几人有些挫败,面面相觑。
就在亭中静寂到了极点,气氛开始渐渐显得有些压抑的时候,端王爷却是淡淡地开了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无差别对待。”
蔺君泓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凝视着女孩儿的背影,心中欢喜到了极致、喜欢到了极致,也自豪到了极致。
“槿儿对待葛雨薇,就跟对待旁人一样。根本没觉得葛雨薇和别人有半点儿不同。”
他这样一说,其余的少年们静静细思,忽地发现,果真是这样。
葛雨薇给元槿斟茶,元槿就那样端坐着受了,根本没有去想葛雨薇的脚怎么不方便。
葛雨薇和元槿在外头边走边笑闹的时候,元槿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和她追逐玩笑,根本没有想着葛雨薇腿脚不便,不适合这样顽笑。
在元槿面前,葛雨薇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正常人。和别人没有半点儿不同。
穆效瞠目结舌。
“难不成我以前做错了?”
“不只你。”葛雨明沉吟道:“我这个做哥哥的,好似也做的不太对。”
他总觉得,妹妹的脚有瑕疵,需得好生照顾。
却忘了,妹妹的脚本也关系不大。
他这样一次次的照顾,反倒好似是在刻意提醒她,她的身体和旁人不同一般。
想来,她更喜欢的是和旁人一样,正常而安宁地生活着。
肩上忽然一沉。
葛雨明侧首望向蔺君泓。
蔺君泓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收手后缓步朝外行去。
“以前是以前。既是已经过去,对错都无关紧要了。往后注意下就是。”
顾青言赶忙叫住了他,“怎么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随便走走。”
蔺君泓视线在元槿身上溜了一圈,好不容易才调转开来,望着池边垂柳。
越是看她,就越是想要对她做些什么。最不济,也得拉了她到一旁单独说几句话。
偏偏众目睽睽下,什么都做不得。
倒不如看不见,也省得心里头惦记得难受。
这一回,旁边那几个心思通透的少年没有反应过来,倒是穆效当先开了口。
“你去吧。”穆效很能体会端王爷如今的感受,说道:“眼不见为净。”
最后一句让蔺君泓忍俊不禁,脚步一顿,失笑着摇头,回首怒瞪了穆效一眼。
那五个字儿是这么用的?
这家伙……性子也太糙了点……
得亏了葛雨薇性子爽利,不计较一词一句。
换作是那小丫头,少不得要怒气冲冲地理论半天。
元槿和葛雨薇玩了会儿后,有些累了。
恰好此时葛老太君遣了身边的丫鬟来寻葛雨薇,女孩儿们就一同往花厅行去。
许太太正巧也在。
看着远远走来的女孩儿们,她笑着与葛老太君说道:“邹家这个姑娘当真不错。前些日子我见着了,很是喜欢。也不知道定下人家了没。”
旁边一位太太是之前和许太太一同去布庄的,也是和元槿见过面的。闻言接道:“应该没的。邹姑娘之前身子不太好,想来还没说亲。”
许太太笑道:“这可是巧了。我家小广也还没说亲呢。”
她们都是京里权势至高几家的女眷。自是成了一个小群落,在这一处聚着。
因为周围没有旁人,所以说起话来少了许多顾忌。
葛老太君虽然年纪大了,却依然耳聪目明。
听了许太太的话,老人家摆了摆手,说道:“这事儿,别急。别急。几个孩子都是有自己主意的,千万别好心做了坏事。”
许太太知道葛老太君为人很端正,对待小辈亦是宽和慈爱。
也正因为这个关系,葛家嫡出的两个孩子葛雨明和葛雨薇至今未曾结亲——只因葛老太君下了死命令,亲事啊,还得看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
如今葛老太君这样说了,许太太她们便没再提及这类事情。
只是在两个女孩儿过来的是,许太太忍不住拉了元槿挨着自己坐下。
葛雨薇就顺势坐到了元槿另一侧。
谁知大家刚刚坐好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呢,小郡主杨可晴噔噔噔地跑了来。环视一圈后,跑到了元槿跟前。
元槿看她脸色不对,忙上前两步挨近了她,问道:“怎么了这是?”
杨可晴显然急得狠了,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小声说道:“槿姐姐,姚先生送我的那本古籍,不、不见了!”
“不见了?”
元槿先是诧异,而后神色一凛。
东西是放在轻烟小筑、她的房间里。如果那本册子出了什么事情,定然和她那里脱不了关系。
姚先生送的那棋谱可是孤本。如果真的寻不到了,当真是对不住姚先生的那番心意。
“不用着急。我回去和你一起找找看。”
元槿说着,朝各位太太和姑娘们告了声罪,打算离去。
葛雨薇看她神色有异,忙过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元槿轻轻摇了摇头。
葛雨薇这便晓得,事情怕是和公主府脱不了干系。便也不再多说,只安抚地叮嘱了她几句。本*文%由“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元槿拉了杨可晴的小手,在路上疾步行着。
小姑娘抽泣着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刚才杨可晴想要和蔺松华显摆自己得的生辰礼物,就一一都给他看了。
蔺松华小皇孙颇有些傲气。看到杨可晴得了这些好东西,而且,还有小皇爷爷和槿姨姨送的,他很是不服气。就算心里再羡慕,也表现得不屑一顾。甚至还斜着小眼睛轻嗤一声,说,不过就这些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模样,倒是把蔺君泓模仿了个两三成像。
杨可晴一看,心里头不乐意了。想起来自己手里头还有个法宝,就拖着蔺松华去元槿的轻烟小筑里,寻那古籍给他显摆显摆。
谁知去了后才发现,东西已经不在之前搁着的位置了。
杨可晴只当自己是记错了地方,遣了人去帮忙寻。却怎么都找不到。
她这就急了。
因为她知道,元槿是不会乱动她的东西的。更何况,那是她们的老师姚先生所赠,元槿就更不可能随意乱动。
杨可晴气得把轻烟小筑所有的人给斥责了一番,然后让小皇孙蔺松华盯着这些丫鬟婆子,她自己急慌慌去找元槿了。
元槿也是一头雾水。
之前将书册放好之后,她便再也没动过。怎么说没就没了?
“院子里可是有什么人去过?”
“不知道。我什么都没问出来。”杨可晴的声音又急又颤,“槿姐姐,如果姚先生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再也不肯理我了?”
她知道,姚先生很宝贝那本古籍。如今肯送了她,已经是极其难得了。
可是、可是她把东西弄没了……
元槿赶忙安慰她:“不用怕。东西本来也不是你故意弄丢的,姚先生是非分明,断然不会随意责怪你。而且,我们现在只是把它弄丢了而已,还能去把它找回来。”
“真的能找回来吗?”杨可晴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眨巴一下,泪珠子就落了下来。
“可以的。”元槿努力地安慰她,也在努力地下定决心,“一定可以找回来。”
小姑娘这才放心了一点点,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把眼泪擦去。
两人走得很快,不多时已经到了轻烟小筑。
院门处是蔺松华和杨可晴身边伺候的几个人守着,谁也不让进。
院内,是齐刷刷跪着的人。
粗粗一看,轻烟小筑的仆从并未到齐。想来是有些人去旁处玩了,并不在院子里。
春华秋实跪在前头。就连卓妈妈,也在蔺松华的怒视下,老老实实跪到在地。
因为杨可晴毕竟年龄尚小,很多细节解释不清。元槿就细细问过了卓妈妈还有春华秋实。
原来,因着今日是杨可晴的生辰,厨里有不少好饭好菜。卓妈妈就去厨里帮了下忙,换了点好菜。
而春华则是陪着闹闹去了外头玩。
秋实倒是在院子里。不过,因为院里伺候的人大都出去玩了,她忙里忙外的,也没顾上所有的房间。
故而元槿屋里有谁寻机进去过,所有人都不太清楚。
元槿仔细问过所有人。
这个时候,卓妈妈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她的心里忽然一惊。
卓妈妈说:“姑娘,那个丢了的可是棋谱。婢子们不认得什么棋谱,更不会知道那个棋谱这么珍贵。既然如此,我们又哪里会拿走它呢?”
元槿忽然有些不安。
是了。
姚先生送东西过来,总共就没几个人知道。
她屋子里的人,莫说春华秋实了,就算是卓妈妈,都不见得知道这本棋谱的珍贵之处。哪就会将东西拿走了?
莫不是……
有人来过这里。然后,看到了古籍,认得它的不同寻常,所以将它拿走……
“快!赶紧看看屋子里。可是有什么不对。”
元槿心里忽地冒出个念头,急急吩咐道,“无论是少了什么、又或者是多了什么,但凡是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都尽快给我找出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站起来,各往自己做差事的地方行去。
春华秋实和卓妈妈去了元槿屋里,一样样仔细查看。
最后还是秋实最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匆忙跑了出来,急得满头大汗,在元槿跟前附耳说道:“姑娘有件肚兜不见了。”
想了想,又道:“早晨我和春华收拾衣裳的时候,还一件不少。定然是上午这会儿功夫没了的。”
肚兜?
听闻是这个东西,元槿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
这可是女孩子家最私密的衣裳了。
“丢了的是哪一件?”
“绣了梅花的那个。”秋实很是肯定地道:“就是有三片花瓣的那个。”
肚兜是贴身衣物,一直是将军府的绣娘们给做。郭姨娘时常也给元槿做几件。
元槿这一次丢了的这个肚兜,是绣娘所做。
将军府统共就她和邹元杺两个嫡出的姑娘。老太太一视同仁,吩咐绣娘们用上好的云锦给她俩每人新做了四个。
两人的肚兜都是一模一样的,梅兰竹菊的样子各一件。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的四件右下角都绣了三片花瓣,而邹元杺的,是两片。分别表示这是三姑娘、二姑娘的。
怎么会丢了这样一件东西?!
元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看杨可晴和蔺松华都在好奇地望过来,关切地问她丢了什么,只得含糊地说道:“丢了件衣裳。”而后细细思量,到底是哪里不对。
就在这个时候,春华在旁说道:“瞧着屋里也没有被人翻过的样子,整整齐齐的。不然,咱们也能早一点发现不对、早一点查查丢了什么。”
元槿听闻后心中一动,喊住秋实,问道:“你翻看衣箱的时候,那里有没有很乱?”
秋实不用细想就道:“根本不乱。所以婢子之前没想到竟是这里出了问题。仔细点了点,这才发现不对。”
不乱,那就说明动手的人心中有数,根本不用乱翻,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元槿有个习惯。
她的贴身衣物,都是让丫鬟们用白色锦缎包好,搁在衣箱右下角最深处的位置。
可是这也只有很亲近的人才知道。
莫不是有人知道她这个习惯,所以做出了这样的事来?
可是,又有什么人,特意拿了她的东西来作祟!
元槿有些着急。
如今看来,拿走她的东西,像是真正的目的。那本古籍,倒真的可能是被顺手拿走。
只要找到了她的贴身衣物,那么古籍应当也就寻到了。
她努力平静下来,细细思量。
只是自己丢的这东西,等闲不能随意对人说。于是只能叫来了春华秋实和卓妈妈,还有杨可晴身边伺候的两个贴身侍女,让她们几人帮忙寻一寻。
旁人的话,一来信不过。二来,这等贴身的东西,也不好让外人沾了手。
几个人听闻是丢了这么个东西,俱都认真领命,忙活开来。先是在轻烟小筑各个院子里寻找,再去旁的地方小意搜寻。
元槿这便让杨可晴和蔺松华回去继续和众人在一起。
杨可晴初时不肯。
那本古籍丢了,她心中不安。
可是蔺松华的一番话让她改了主意。
“今儿可是你生辰。如果你不出现,岂不是所有人都会知道邹姑娘这里出了岔子?如果姑祖母问起来,少不得所有人都会知道了。到时候姚先生知晓后,连找回东西的时间都没了。”
他口中的“姑祖母”,便是明乐长公主蔺君澜。
杨可晴仔细想想,这话确实很有道理。就和他一起回去了。
对于院子里发生的这件事,卓妈妈也是十分愤怒。
杨可晴的那本册子就也罢了。
哪个府里没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人?
这种事儿,她看得多了去了。
可邹三姑娘一个娇滴滴的将门千金,竟然在公主府里丢了那种贴身衣物……
若被人知道了,难免要说公主府里有人手脚不干净,竟是偷拿女孩儿的私密之物。
公主府怕是名声会受损。
如果被治下甚严的长公主知道,定然会严查。
卓妈妈少则要担一个看管不严的罪名,被处罚一同。若是一个不好,或许还会被赶出府去。
思及此,卓妈妈十分懊悔。
早知如此,就不为了贪那点儿的好菜去厨里耽误那么多时间了。
如今可是得不偿失。
于是她又特意好生叮嘱了几个丫鬟,务必要小心仔细地把东西给寻着!不能惊动任何人!
虽然轻烟小筑的所有人都在小心谨慎地行动着,可这一切,却还是没能逃得过蔺君泓的耳目。
他听闻了手下的禀告后,不知元槿那边遇到了什么,竟然遣了人悄无声息地在四处查探。连长公主这边都不知情。
一个小姑娘家,在偌大的公主府里寻个东西,怕是比登天还难。
蔺君泓片刻也不敢耽搁。和周围的少年们匆匆说了一声后,这便寻了无人的小道,悄悄往轻烟小筑去了。
元槿在院中听着丫鬟们的一次次回禀。正心中焦急万分着,小腿一疼。低头看去,原来是个小石子砸了过来。
她四顾看了看,便见繁武在院门边儿上快速露了个脸,又赶紧缩了回去。
元槿知晓蔺君泓许是来找她了。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故作无事般地转出了院子。
刚走没几步,繁武在旁唤她。而后引了她往旁边的小道上去。
蔺君泓听闻脚步声,循声看了过去。
女孩儿虽然看上去好似神色如常,但她双眉轻蹙,脸色也比之前见到时要苍白不少,显然心中忧虑至深。至深没表现出来罢了。
他忙前行迎了过去,遣退了身边跟着的所有人。而后走到她身边,问道:“出什么事了?可是需要我帮忙?”
元槿顿了顿,轻声道:“之前姚先生送给可晴的一本古籍不见了。”
蔺君泓凝视着她,仔细看着她的表情,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片刻后,他忽地问道:“还有呢?还有什么丢了的?”
元槿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想想不对,又赶紧收回了视线。
蔺君泓有些恼了,又有些沮丧。
之前她不主动来找他帮忙,他心里就十分不舒坦。毕竟一个女孩儿家寻找一个东西十分不易,而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但看她如今显然有事情瞒着他、不肯告诉他,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起来。
只要她开口,他什么不肯为她做?
偏偏她就是不愿与他坦诚相告!
蔺君泓心里堵着,开口的时候就有些语气不善,“你既是做不到,为何不告诉我?既是忧心忧虑,为何不寻我帮忙?”
元槿抿着唇,很小声地说道:“不方便找你。”
“怎么不方便了?”蔺君泓恼道:“但凡你叫声繁盛他们,随便喊了其中的谁,只要四个人里有一个在你旁边,定然会出手相助。若是他们不在,还可以遣了人来寻我。”
元槿被他这理所应当的语气给气到了。
他贵为王爷,和她不过是几面之缘。如今即使再着急,又怎会随意去打扰他?
更何况,她丢的是这样一件东西!
元槿别开脸,说道:“端王爷事务繁忙,我这丁点儿小事,哪敢劳烦。”
“小事?你说是小事?”蔺君泓也来了气,“你的事情,我哪一件不当做天大的来处理的?”
元槿听他这所,怔了一怔。似是有什么在她脑海里划过,却捉摸不透。
但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还得赶紧让人处理要事。
元槿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朝蔺君泓行了个礼,“若王爷没甚要紧事的话,我先告辞了。”而后转身离去。
蔺君泓彻底火了。
他想护着她、帮她解忧,怎么就这么难?
气恼之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恨声道:“你就这么不信我?嗯?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即便是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即便你已经穷途末路,依然要按下所有的事情,丁点儿都不肯告诉我!”
眸中满是疏解不开的烦闷和愁郁。
也露出了平日里刻意掩下的煞气。
蔺君泓一向对元槿十分和善、百般呵护。
看他忽然露出这样凶的样子,元槿一下子就有些撑不住了。
女孩儿家的贴身衣物被旁人拿走,若是拿去做了什么事情,不只是名声会受损。对方如果恶意做些什么事来,怕是会惹上更多更大的麻烦。
元槿性子坚定,等闲不会露出怯意。可这事儿,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着手去办才好。
对方是谁,不知道。
对方的目的,捉摸不透。
原本就紧张至极的她,此刻忽然就有些受不住了。
他凭什么这样凶她?
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元槿也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竟是有点遮掩不住自己的心情。鼻子开始发酸,眼中也开始起了雾气。
蔺君泓哪想到女孩儿居然在他面前急哭了?
他当即发觉不对,暗道丢的东西或许不太寻常。
心下顿时懊悔至极。恼恨自己怎么没有耐心地多问几句就发了脾气。
他伸手想要揽她入怀,又怕她太过抗拒,反倒愈发不肯和他说了。
于是只能强压下千万种的心思,只在她耳边好生说道:“究竟是丢了什么?我既是有心帮你,断然不会与旁人说。且,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尽力帮你寻到。”顿了顿,又道:“你只管信我就是。”
元槿默了很久,想了很久。
她实在是没办法了。百般无奈之下,终于决定向他求助。故而努力凑到他耳旁,轻声说了两个字。
女孩儿身材娇小,他却十分高大。
她踮起脚来,离他的耳尚还有不少距离。
蔺君泓赶忙倾身下来,问道:“什么?”
元槿羞红了脸。刚才说出那两个字来,已经用去了她全部的勇气。
哪能再来说一遍?
她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蔺君泓耳力甚好。
刚才是因为女孩儿主动靠近,她特有的馨香忽然袭来,他太过紧张了,没有留意。
如今细细回想,却是记起了那小心的轻声的细语。
蔺君泓突然发觉到她说了什么,不敢置信地问道:“怎么会是……那个?”
一语既毕,他恍然意识到那东西是作何用的。
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有什么遐思。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应当急她所急。
可是少年依旧忍不住心神一荡。
视线不受控制地从她的双眼间往下挪、再往下挪。
最后,停在了她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