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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继续什么呀。
苏慕仙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看着这群看热闹的人一个个比兔子还快的散场,又看看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门板兄,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总有种接下来的日子里会被当成猴子围观的错觉。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没猜错,在众人若有似无的调侃眼神下,苏慕仙在床上躺了六天终于忍不住了。
“我已经好了!我要求恢复人身自由!”苏慕仙躺在床上举手抗议,“你们不能把我禁锢在床上,我已经躺了整整六天了,都快发霉了!
萧清霖站在床边给她把脉,一边用眼神偷偷地瞥着站在门口的江元重,一边低声给自己辩解道:“你以为我乐意啊。”
霍王父子俩倒是没多久就走了,但是剩下的人可都还在,他一贯爱清静,对此也是烦得不行。
“只要那家伙同意,你爱喜欢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他抬手指了指江元重,对方仿佛脑后长了眼睛,敏锐地转过头递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萧清霖:“……啧。”
他怎么又怂了呢。
苏慕仙才不管那么多,掀了被子蹬着鞋跑到江元重身后,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江元重江元重,你看,我真的好了。”她伸展双臂原地转了一个圈。
江元重没说话,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目光却是看着萧清霖。
“本来受的就不是致命伤,现在下床也没有问题。”萧清霖慢吞吞地说道,“老是躺着说不定反而会闷出病来。”
“就是啊就是啊。”苏慕仙附和道,“而且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元宵灯会的嘛,算算时间也没几天了呀。”
江元重定定地瞧着她,半晌才点头道:“好吧。”
“不过……”不等苏慕仙开心,萧清霖的声音就适时地响了起来,“药还是要继续吃,如果出门也要多穿点,她现在身体还比较虚弱,万一受寒了就麻烦了。”
最后一句是对江元重说的。
“我知道了。”
“其他就没什么好吩咐的了。”萧清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外走。
一脚跨过门槛,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看着已经把苏慕仙抱回床上的江元重,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诚恳地说道:“看在朋友多年的份上,算我拜托你。”
江元重挑挑眉:“什么事?”
“首先没事就别来打扰我了,我很怕麻烦。顺便告诉沈姑娘,就说我近期要出远门,不在山上,让她不要再来了。”
他前两天一觉醒来,收到了沈莹派人送来的书信,说是等过完元宵就要来找他,言辞诚挚恳切,让萧神医认真地考虑起了去外面避一段时间的想法,不过想到最近一批用以实验的草药马上就要成熟,他不得已放弃了这个念头。
江元重玩味地笑了笑,说道:“前桌我说不准,后者我管不了。”
“……”
目送萧清霖一脸郁卒地离开,苏慕仙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的腰:“干嘛这么逗萧神医?”
江元重耸了耸肩道:“你看他成天窝在山上,除了采药也不下山和人交流,我怕再这样下去他都不会和人相处了。”
“可你看萧神医对沈姑娘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他们真的有机会?”
“不要小看沈莹那家伙,她鬼主意可多着呢。”
江元重说着在苏慕仙身后垫了个垫子,端起散发着苦味的黄褐色的药汤递到她面前:“已经不烫了,喝吧。”
苏慕仙:“……嘤。”
明明她一直在努力转移话题,为什么最后还是逃不掉喝药的命运。
……
时隔多日,再次站在皇城脚下,苏慕仙的内心是复杂的。
好不容易摆脱了被困在床上的生活,她兴奋得恨不得绕着京城跑两圈,然而一想到就是这个地方才害得她受伤,她又有点小小的心累。不过种种感慨在见到满大街的花灯时迅速一扫而空。
“现在还没到时间呢。”瞧出她雀跃的表情下蠢蠢欲动的想法,江元重替她整了整身上裹着的厚厚的狐裘,将领口收紧了一些。
“不过你现在可以挑一盏,然后写上你的灯谜挂到街中央。”江元重牵起她的手拉着她慢慢走入拥挤的人流。掌心里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很快又顺从地任由他牵着,他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加重了力道,与她十指相扣。
两侧的路边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各色花灯,可以看见其中的一个面上已经写好了灯谜,暖暖的烛光从花灯里倾泻出来,与四面八方的光线相互交错,把整条热闹的大街照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灯下的小贩们手脚麻利地扎着花灯,手一折一翻,一个粗浅的型就出来了。又蘸笔墨,龙飞凤舞地在灯面勾了两笔,最后点上朱砂,一条栩栩如生的锦鲤就跃然其上。
小贩将花灯递给客人,见苏慕仙好奇地打量着,嘴一咧,笑眯眯地呲出一口白牙,扬手着招呼道:“姑娘可要买花灯?要什么模样你尽管说,保管给你做出来。”
苏慕仙摇了摇头:“我再看看。”
小贩也不勉强她,冲她笑了笑,继续忙着招呼下一个客人。
苏慕仙和江元重从摊位前退了出来,两人继续沿路逛着,不时点评一下路边已经挂上的花灯。
“这些都是百姓们挂上去的么?”
她驻足站在一对凤凰花灯下。凤凰分雌雄,这两只花灯做得小巧玲珑,惟妙惟肖,交颈相缠,寓意一看就明白。只是似乎空白处落了一个鲜红的款,看起来和路边小贩所制的有些不同。
“这些灯既有百姓挂的,也有宫里派人送出来的。”江元重解释道,“若是有人解出了灯谜,便送至大街中央,那里有专人给你核对,若是答对了便会给你相应的奖品。”
“普通百姓的奖无非是些小玩意,皇宫里的倒是可以稍微期待一下。”他说着转头看向苏慕仙,“想不想解一下这个灯谜?”
话音落,一旁就有人笑道:“小兄弟眼光不错啊,一眼就看中了这对凤凰灯。先前有人猜了几次都没猜对咧。”
他一边说话一边解下了花灯递到苏慕仙手里。
只见凤灯和凰灯上各是一首诗。
凤灯上写着:鸳鸯双双戏水中,蝴蝶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问今生将与谁共?
凰灯则是: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闲来把它种,今若有缘即相逢,共数春夏与秋冬。
这两首似诗非诗,又不同其他的一般可以拆文解字,是以常人难解。不过,很巧的是,苏慕仙恰好知道这两个灯谜的谜底。
“燕绥果然是个小仙女啊。”她喃喃道,对上江元重同样若有所思的视线,她莞尔一笑,“走吧,去看看奖品是什么吧。”
江元重也笑:“好。”
……
谜底其实只有八个字,凤灯对应的是情投意合,凰灯对应的是天长地久。
看起来与灯谜毫无联系,实际上也确实没有什么联系,苏慕仙之所以会知道,完全是因为这两首诗在小仙女最新的话本里出现过。
躺在床上养病无聊的时候她把燕绥的新书都看了一遍,很巧地记下了这两个灯谜。唯一超出她想象的是燕绥的受众竟然已经发展得这么壮大,连皇宫里的贵人都在看她的话本,并且还用了里面的句子做成灯谜。
……这届皇宫要完。
至于刚才说到的燕绥,苏慕仙也有一段时间没和她联系过了,只听说她现在不跟着慕容惊雪混了,自己一个人满世界瞎转悠,说是要取材,唯一能知道她动态的就是每三个月按时推出的新话本。
也是江元重告诉她了,苏慕仙才想起来为什么那天在皇宫里看到慕容惊雪是独自一人,原来是少了燕绥这么一个小跟班。
“那慕容现在去哪了?回他的山庄了吗?”苏慕仙一边将奖品揣入兜里一边随口问道。
到底是皇宫出品,出手就是大方,一对羊脂玉做成的如意,让苏掌柜默默掂量起了换成银子能值多少。但最后想了想,她还是默默地放入了衣兜里。毕竟是这么有意义的纪念物,卖了多不划算。
“慕容惊雪应该还在京城,你想见他?”江元重问道。。
“没有啦,只是突然想起来罢了。”
苏慕仙摇了摇头,一抬头忽然看见前面的人群涌动起来,都向着某一个方向涌去,便拉着江元重跟上了人群。
“他们是去放花灯,也是元宵节每年的习俗吧。”江元重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在她身边,“放花灯的河流经栖云寺,据说所有人的心愿会被菩萨听到,自然也会心想事成。”
两盏风凰灯还提在他手里,苏慕仙看了一眼说道:“正巧,我们也凑个热闹好了。”
“说到栖云寺,你还记得那里的地道吗?”江元重突然问。
“嗯,记得,怎么了?”
“从我们出来后已经被封了,以后也不会有人通过地道进入皇宫了。”
苏慕仙咂咂嘴:“那他们咋不早点封起来呢。”
害她白白受了一回罪。
“知足吧,皇帝没和你算账已经是运气了。”江元重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只是想提醒你,栖云寺地道的事不要对外传。我听霍王说,宫里的事这回就算是揭过去了,日后不要再提便可。”
苏慕仙撇撇嘴道:“我替皇上挡了一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也不嘉奖嘉奖,说好的皇帝都很有钱很豪气的呢!
她一边嘀咕一边弯腰把花灯放进了河里。看着在一众普通花灯里格外显眼的两盏风凰灯随着水流慢慢飘远,她直起身子叹了口气。
“希望今年的运气好一点,不要再遭罪了。”
细数上一年,真的全都是血淋淋的历史。
江元重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声应道:“一切都有我在。”
……
河边风大,看了一会儿江元重就不让继续待了。
苏慕仙被他拖着回去还不乐意,结果江元重一瞪眼她就说不出话来了,缩着脖子委委屈屈地控诉道:“你最近有点得寸进尺啊。”
江元重“嗯”了一声,说道:“比如呢?”
“你以前都不这么管我的。”苏慕仙闷着声说道。
“现在和以前,能一样吗?”江元重揉了揉她的头,笑吟吟地回答道。
以前他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意,现在既然清楚了,对她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
苏慕仙皱皱鼻子,说道:“也是哦。”
正说着,两人沿河拐了个弯上了桥。正要往下走,迎面而来一个手里提着剑的白衣剑客,看那张淡漠又俊秀的脸,不是慕容惊雪又是谁。
“江兄,苏掌柜。”他平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慕容兄也是出来看灯会?”江元重问道。
瞥见苏慕仙眼神不住地打量着对方,他微微斜跨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慕容惊雪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目光从苏慕仙身上移到他身上,又移到两人交握的手上,忽然浅浅地笑了笑。
“睡不着,出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