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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咯噔咯噔地在路上前行,从黑暗的小巷拐进繁华的大街,车外人群熙熙攘攘,车内寂静无声。
因为刚刚的那句话,陈木槿还在胡思乱想,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司马稷则是纯粹不想说话,他合起双目,靠着车壁开始养神。
陈木槿感觉到小石头抓住她的手越来越紧,知道他心中紧张,于是将他抱进怀里,温和地问:“小石头是不是有点紧张啊?”
小石头点点头,却不作声。
“不用紧张,姐姐和稷哥哥都陪着你呢,再说了,我们是要去见小石头的外祖父和舅舅呢,都是小石头的亲人哦。”她将语气变得轻快,努力调整着他的心情。
“外祖父和舅舅会喜欢我吗?”小石头还是充满了忧虑。
陈木槿掐了掐他的小脸蛋,笑吟吟地说:“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们小石头呢?小石头这么懂事又漂亮!简直就是仙子下凡呀,他们肯定要把小石头当成宝贝的。”
小石头被哄得害羞,低了头不说话。
转眼间,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夫道:“主子,到了。”
司马稷睁开眼,对他们温声说:“到了,跟我走就行,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陈木槿微笑,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抱了小石头下车。
一下车,陈木槿就被惊艳到了,她正面对的是一条青石小桥,桥下是一汪鸿水碧波,水面上漂浮着十几盏莲花灯,火光跳跃,照亮了水面。青石桥每五步一盏、十步一座烛台,雕刻成形态各异的生肖,十分活泼俏皮,引人注目。过了桥是一条竹林小路,小路两边更是挂了各色的花灯,流光溢彩,灯火辉煌,恍若幻境。
陈木槿一边赞叹一边看小石头的表情,替他摘了帷帽。
只见他幼白的肌肤泛起兴奋的嫣红,眼睛里全是灯火的鎏金颜色。他东看看西望望,笑容满面。
“你看,外祖父和舅舅为了你,做了这么隆重的准备呢,喜不喜欢?”陈木槿兴高采烈地问他。
“嗯,喜欢。”小石头看向她,笑容里夹杂着些许羞涩。
司马稷心中感慨,魏伐这次也是用心了。
三人走走停停,赏灯看景,很是欢喜,花了一刻钟才走完这条不到八百米的小路。
走着走着,司马稷停下了脚步,让开了身子。
陈木槿抱着小石头,看见在路的尽头,一位老者穿着一身蓝色的布衫,站直了向这边张望,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妇人和一位年轻公子。一家人虽然打扮如寻常百姓,但是气质却非比寻常。
这就是魏将军一家了吧,陈木槿推测着,将小石头放了下来。
那妇人看见小石头的一瞬间,眼中就噙了泪,颤巍巍地不敢落下,怕惊着他。就连在沙场纵横了一生的魏大将军,眼底也泛出水光。
血缘关系真是天底下最妙的牵绊,小石头在见到外祖父一家人以后,就像有什么心电感应似的,泪珠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么多年来,一直只有在信件的字里行间才能知道的外孙子,终于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还长得这么好看,魏伐心中原本的担心、犹疑、不安瞬间都烟消云散。
“小云,来,来外祖父这边。”魏伐轻声叫着小石头的乳名,伸手招呼他。
小石头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陈木槿,只见她满脸含笑,鼓励的冲自己比划着,终于心安,迈开了步子,往对面跑去。
魏伐也上前几步,一把就接住了他小小的身躯,眼泪就像找到了伐口一般,倾泻而出。魏夫人和魏伐也拥上去,一家人终于团聚在一起。
“外祖父对不起你啊,让你受了这么多苦。”魏伐这样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抱着自己的外孙子哭的像个孩子。
魏夫人早就泣不成声地一遍一遍抚摸着小石头的脑袋,魏朔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陈木槿最看不得这样感人的场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看得司马稷直皱眉,揽了她去,用手帕细细地给她擦脸。
司马稷的脸离她极近,近的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吹在她脸上时,细小绒毛的战栗。
毫不意外的,她又脸红了。
司马稷还是一丝不苟地给她擦干了泪,将手帕往她手里一塞,轻描淡写的说:“擤擤鼻涕吧。”
陈木槿顿时囧到脸都要滴出血来,她连忙转身,迅速的解决了这个丢人的事情。
魏朔走过来,对着司马稷一揖:“多谢太,啊!我太高兴了!”他正想说太子,被司马稷一把扭住腰间嫩肉,活生生把话锋一转。
司马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都是好兄弟,谢什么!”说着给他递了个眼神。
魏朔心里明白,他不想暴露身份,于是也笑着跟他寒暄起来:“司马兄,这位姑娘是?”
司马稷拉过刚刚擤完鼻涕的陈木槿,介绍道:“这是我义妹,小字木槿。就是她救了小云。”
魏朔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但还是立即对她一拜:“多谢木槿姑娘的大恩!”
陈木槿连忙拉他起来,嘴里连声叫道:“别别别,我怎么受得起你这样的大礼!”
“绝对受得!姑娘不必谦让。”魏伐声如洪钟,抱着小石头稳步而来。
魏夫人也走过来,携了陈木槿的手,亲切又慈爱地说:“姑娘,多亏了你,不然云儿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更不要说此刻的团聚。你是我们魏家的大恩人呐!”
“没错,姑娘和司马公子都是我魏家的恩人,恩人里面请,我们在里面略设了薄酒和饭食,还请恩人不要推辞。”魏朔一拱手,将司马稷和陈木槿请进了后面的一所宅子。
小石头红着眼睛,嘴边却露出了笑容,他从魏伐怀里跳出来,牵了陈木槿的手,欢快地往里面跑。
引得众人哄笑。
在魏家人的坚持下,司马稷和陈木槿坐了主位,小石头则乖巧地坐在了魏夫人身边。魏伐和魏朔坐在了左边。
长长的条案桌上摆满了说不上名字的精致佳肴,陈木槿咋舌,这是薄酒?这简直能媲美满汉全席了好吗?
果然不愧是魏将军,财大气粗。
“来,为了庆祝小云重回魏家,我们满饮此杯!”魏将军站起来,端起面前的酒盅,开启了宴席。
大家依言举杯。第一杯酒下肚,陈木槿就觉得胃里十分暖和,这酒跟现代的白酒差不多,但是没有那么多的辛辣味道,反而带了些果香和甘醇,口感极佳。
她酒量一般,在现代也就是一两白酒的量。
但是今天实在是高兴,又加上饭菜可口,身边还有大帅哥养眼,不知不觉间她就喝了很多。
“司马公子,此番来青阳可是有事,若是能用上老夫,请尽管开口?”魏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司马稷笑了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魏将军帮忙。”
“老夫洗耳恭听。”魏伐道。
“我这次来青阳是有一批货物要运到玉池国,这其中就必定要经过三峰谷。”他停了一下,看见魏伐的脸色微变,他只做未见,继续道。
“我听传言说,三峰谷这个地方悍匪横生,凡是路过的商贾无一不被打劫或克扣油水,我也是头一回去玉池,不知详尽的情况,还请魏将军指点一二。”他直直看向魏伐。
魏伐感觉背后的冷汗都下来了,他不久前就接到消息,说是太子殿下请缨去三峰谷剿匪,他只当是玩笑。
三峰谷这个地方是由他的铁甲军镇守关口,几次悍匪与商队的冲突也是铁甲军亲自去解决的,说是解决,其实也就是将人带了出来,货物什么的却根本见不到踪影。倒不是铁甲军能力不足,只是三峰谷这个地方地势太过奇特,易守难攻。铁甲军适应了平原作战,对山地非常不适应。
有一次,商贾们被欺负的狠了,联合请求魏伐出兵围剿,一应物资钱财均由他们负责。魏伐见他们实在恳切,也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派了一支精锐去剿匪,可是没想到,这支精锐却被打的丢盔卸甲地跑了回来,自此再无人敢说围剿三峰谷的事。
太子殿下难道是不知道?
此刻太子正看着他,他也不好不答,于是他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三峰谷这个地方的确是有悍匪出没,多年以来一直是个隐患毒瘤,老夫也曾经出兵围剿过,但是收效甚微啊。”
司马稷追问:“这是何故?”
“问题甚多,但是归拢起来其实也就是三个。”魏伐伸出了手指:“第一个,属于自然原因。三峰谷此地属于天险,它是一条极长极深的山谷,山谷底下的路弯弯曲曲,岔道极多,没有引路人根本就通不过。而且它很多处地势呈一线天的状态,两壁夹峙,宽处不过十余尺,窄处仅三尺有余,若是马车过大,就根本通不过。那悍匪根据地势,专门在那狭窄之处下手,寻常商贾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凭他们宰割。不过,这悍匪只是抢货却并不伤及人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说着,不住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