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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木槿一惊,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轻蹙眉头,觉得他很是不知好歹,语气便又恢复到淡淡:“你多心了,我没空同情谁,那都是你的事。”司马稷见她态度变的冷淡不由心中懊恼自己嘴快了,却也不再辩白。于是两人再一次恢复了最初的沉默。这个不大不小的别扭让二人各怀心事,就都忽略了身边的环境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
腹中空空,再加上体力也即将透支,两人行进的速度愈发的慢了下来。陈木槿的肚子已经叫了无数回,为了赶路她也只得强行忽略,此刻又一阵强烈的饥饿感袭来,她有些无奈的揉揉肚子,眼睛开始在周围梭巡。突然,一阵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陈木槿停下了脚步,拦住司马稷,轻声问:“你有没有觉得周围有什么不对劲?”
司马稷闻言谨慎的环视四周,无奈天色太暗,什么也分辨不出,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拉起陈木槿开始狂奔,一边跑一边说:“红灵鸟都没追来,周围一定有它的天敌!一定是蟒!快跑!”陈木槿最怕的蛇了,一听还是蟒,腿肚子都要软了,被司马稷强扯着才没停了脚。只听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妈蛋,这是组团来觅食了吗?陈木槿已经快吓尿了,根本不敢瞎瞟,一想到一群蟒将她分尸的场面,脚下恨不得长双翅膀。
一直跑到一处开阔地二人才停下,陈木槿弯着腰边喘边说:“没,没追来了吧?”司马稷也半弓着腰猛喘,回头看了一眼摆摆手道:“没事儿了,应该没追来。”陈木槿听罢一屁股坐到地上,笑着对司马稷道:“没想到你还挺能跑。”司马稷也缓缓坐下,擦了擦汗:“我怕蛇,所以拼了命的跑。”陈木槿立刻接道:“诶,我也是!”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气氛缓和了不少。
歇了会儿,饥饿感更盛了,司马稷起身道:“木槿姑娘,你先歇歇,我去看看周围可有野果充饥。”陈木槿点点头也翻身跳起来道:“那我去找水。”司马稷刚想反对,又想起她身手尚可便点头同意了。两人约了三刻一到无论找没找到都要回来此地相见。
陈木槿在地上寻了跟尖利的树枝握在手里便往开阔地的另一头走去,走了大约一刻,陈木槿发现这个地势十分险峻,一面是悬崖,一面是峭壁,另外两面是密林,她略思忖了一下往另一处密林走去。林中枝叶繁茂,看样子是未有人类踏足,考虑到此地多有猛兽,她十分谨慎地用树枝探路。又前行了大约两刻她惊喜的看见一颗结满了果实的树,许多果实已经熟透了掉在地上无人捡拾。陈木槿紧跑两步捡起一颗,略用袖子擦擦就咬了一口,汁多味甜,是熟透的李子!陈木槿大喜过望,连续吃了几颗后又用裙子兜了不少,返身往回赶。
填饱了肚子的陈木槿心情分外的好,一路上轻哼小曲,连走路都轻快了许多。还没走出密林就听见一声大喝,随后是激烈的打斗声!陈木槿心蓦地一沉,不好,是司马稷!陈木槿本能地攥紧树枝往司马稷的方向跑去。刚跑出密林,就看见司马稷面朝悬崖背靠峭壁,手中拿着一根粗木,而在他对面虎视眈眈的竟是一条碗口粗细的蜿蜒巨蟒!巨蟒通身青麟,覆着无色花纹,此刻正一边吐着血红的信子,一边高昂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司马稷。一人一蛇就这么僵持着。
陈木槿心道,坏了,这蟒还是追来了!得先吸引它的注意力,不然司马稷一定会变成它的盘中餐的!她心中急切,左右看去寻找趁手的东西,一低头看见了腰中系的李子,于是她猛跑几步,一边抄起手中的李子砸向巨蟒,一边喊道:“来呀!来呀!你这蠢蛇!”司马稷猛地抬头向她看去,眼中有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焦急!
巨蟒被砸中,愤怒地转身,看到了挑衅的陈木槿,刚想追去,猛然间想起眼前已经有一个近在嘴边的食物了,何苦再去找新的,于是巨蟒略一犹豫,又转了回去。司马稷见状大声道:“木槿!你快跑!”陈木槿心中怒骂司马稷是个笨蛋,他这样大声说话更会激得巨蟒的袭击!
果然,巨蟒摇了摇头,瞳孔紧缩,呈攻击状态。司马稷也感觉到了巨蟒的变化,不由绷紧了身体,紧紧攥住手中的木棍。眼见司马稷就要葬身蛇口,陈木槿心一横,猛地蹿上前双手猛力将树枝刺进了蛇尾!同时大叫道:“快跑!”
巨蟒吃痛,猛地扬起尾巴将陈木槿甩上了半空,几乎是同时,司马稷向前跳起将手中木棍重重击在巨蟒七寸!巨蟒受到双重击浑身痉挛,重尾将半空落下的陈木槿横扫一记,想要把她甩下悬崖!
陈木槿被巨蟒重击腹部,瞬间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打碎了般疼痛,随即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向悬崖边,她绝望地闭上了眼,心想:“完了,我又要死了,还死在蛇手里,判官你坑我!”
预想中的自由落体却并没有发生,她的手被拽住了!陈木槿激动有些泪眼模糊了,她抬头,看见司马稷正绷红了脸死死拽住她的手。
“你,你小子行啊!”陈木槿欣喜的夸道,声音有些哽咽,整个人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
司马稷冲她虚弱地一笑,紧接着大量的鲜血不知从何处涌来,顺着他的胳膊,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她的脸上。
陈木槿慢慢收了笑容问道:“司马稷,这血是你的吗?”司马稷沉默不言,只是更使劲拽住她,手臂却痉挛般地颤抖。
陈木槿明白了,她开始挣脱道:“放手吧,你的伤口肯定是裂开了!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你放手吧,我没事儿的!”她死了也许能回判官那儿去,这小子死了可就真没命了。
司马稷却不知怎么想的,依旧血红了眼,紧紧拽住她的手道:“不!陈木槿,你相信我,我可以救你!”
陈木槿也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涌上来,眼睛通红道:“凭什么,你凭什么救我?你现在自身难保!别管我了,快去慈云寺求援!也许我们中间还能活一个!”
司马稷一声不吭,神情倔强,血更多的流出来,滴在她脸上,身上。陈木槿急起来,这孩子太犟,突然间她计上心头,望向他身后大喊道:“臭老头儿!”司马稷一震,下意识转头,陈木槿趁机狠狠将手甩开,任自己向个残破的布娃娃般坠落。
司马稷立刻反应过来伸手去够,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从手中滑落,一种巨大悲痛和悔恨在一瞬间冲到了四肢百骸,山谷中久久回荡着他野兽般的哀嚎。
陈木槿看着景物疯狂的在眼前推移,司马稷悲痛的身影慢慢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她心中模模糊糊的想着:“司马稷,谢谢你,想救我。”意识便陷入了黑暗。
雁归山隶属大历国,山脉陡峭人迹罕至,山峰层叠而险峻,因贯穿东西隔绝南北而成为大历国与玉池国之间的天然屏障。雁归山地势高耸且山中多为悬崖绝壁,根本没有人可以独自翻过,更不要提山中珍奇猛兽众多。民间流传的歌谣中有这样一句话:“北有雁归南有梁,东西卫阳守戍防。”
由此可见大历北靠雁归山脉,南临渔洋有梁家三十万水军,东临齐谷国有卫家军守裕谷,西临兹寒国有阳家军镇嘉关,只有雁归是不需要重兵把守的,仅有十万铁衣军镇守在雁归和玉池的唯一的通道三峰谷的出口青阳,。雁归山的险峻可见一斑。可就在这雁归山一处四周都是悬崖绝壁的谷底,竟传来了人的声音。
“二师父!三师父!小师父!快来!这儿有个人!”清朗的叫喊顿时惊起了在林间栖息的鸟雀,呼啦啦飞开了一群,不一会儿却又集在了一处,很有规律的在低空盘旋。仔细看去,这些鸟儿的白羽黑瞳,只有那长长尾羽的毛竟是色彩斑斓的,在朝阳的映射下散发出浅浅金色的光芒。它们盘旋了一阵子就轻轻落在了一处竹屋的屋顶上,青顶白羽倒是相映成趣。
竹屋门口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白衣胜雪,黑发如墨,眉目疏朗,气质如玉。他听见叫喊声发出的方向后不由微微蹙眉,慢慢走了过去,站在了那叫喊的男孩身后。那孩子年纪不过十岁的样子,一看见他就扑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满脸兴奋的叫着:“二师父,我发现了一个人!”
那男子拉过男孩,先上下扫视了一圈,见他并没有受伤后,语气略有些不快的道:“胥冠儿,我再说一次不要随意靠近刻骨崖!一会儿回去抄五毒论三遍!”
冠儿脸色一变,立刻就换上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摇着师父的手臂撒起娇来:“二师父,冠儿知错了,能不能不抄书了,冠儿可以多搓些药丸!”
“素年,你别老惯着他,他现在越来越皮了,精的跟山上的赤脚猴一样!”身后一名黄衣女子信步走来,对着那男子嗔怪道。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得那双瞳剪水,肤如凝脂,身姿秀美,气质卓约。
云素年转身看着她,眼神瞬间柔软如春风拂过艳阳柳,他轻声唤道:“瑾珊,你醒了?可睡好了?”
俞瑾珊温柔地对他点头,上前站在了他的身边,问道:“不是说发现了个人吗?在哪儿呢?”
胥冠儿连忙扯着云素年走到溪边,手一指:“你们看!”
溪边的浅滩上躺着一个半大孩子,脸色苍白浑身是伤,衣服已经被水泡的发白了,头发像是被扯断了,散乱的黏在脸上和肩上,一时分不出是男是女。云素年蹲了下来,用两指轻压那孩子颈处,片刻站起身道:“还没死,不过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