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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蕴朗此时真气虚耗已极,先天罡气也已在适才这一剑惊世骇俗的比拼之中褪去。赤焰龙王这一脚踢下,钟蕴朗定难逃得性命。
眼见滔滔怒火伴着玄黑色的煞气,扑面而来,钟蕴朗苦笑一声,勉力挥起右掌,还了一招“涛啸九天”。惊涛掌是钟蕴朗身平使得最熟的武功招式,一来是因为自幼习练,二来也是感念师恩,珍而重之。此时命在顷刻,自然使出,其实以他此时功力而论,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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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识恍惚之中,周围的一切影像在钟蕴朗眼中竟变得十分清晰。
颜如羽在旁惊慌失措,一袭青衫失了气度,手中折扇失手落地。秦长老竹棍连敲,不住顿足。刘掌教、江帮主和沐王爷正抢上救援。
场外一位佳人,俏脸如玉,目光如水,明丽如雨后初阳。但脸上的凝固的表情,分明就是……心碎。钟蕴朗不由看的痴了。
真气虚耗过多,钟蕴朗神识再难清晰,双目半睁半闭。朦朦胧胧之间,钟蕴朗仿佛魂归河间府衙,正和五虎谈笑风生。师尊穆封也犹在身畔,钟蕴朗扎下马步,演练一招一式,穆封在旁悉心指点。
只是一刹间,无数心念在钟蕴朗脑海中闪过。
还未驰骋疆场,建功立业;还未勒功燕然,保境安民;还未见到奸臣毙命,还未替慕容前辈远赴辽疆,师仇未报,承诺未履!这便要死了么?不!还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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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掌风掀起,如怒涛龙啸。
击在赤焰龙王胸口的,是一招惊天纯正的惊涛掌力。赤焰龙王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扑地一声闷响,坠在昆仑门人席位之前。
这是一招“沧海横流”,而我用的不是“涛啸九天”么?我这一掌拍下定无此功力!
“这样的功力,也配叫做先天境?赤焰龙王,你自视可也太高了些!”空中一声清啸,在场中回荡,久久不绝,既似天边传来怒喝,又像耳边响起轻语。
这是,段前辈?
想到这里,钟蕴朗精神振奋了些,蓦地睁开眼来。
却见空中红影飘忽,一人微步生烟,翩然落于钟蕴朗身前。红衣耀眼,此等威势,见之不忘。满头白发飘飘,更是醒目。红颜白发,功盖先天,如此风姿,惊为天人。
“段前辈!”钟蕴朗心中一喜,待要拜见,喉咙里却如火在烧,不能出声。
以一掌‘沧海横流’击飞赤焰龙王的,自然就是这位段前辈了。当然,先前传音入耳,教了钟蕴朗‘天坤倒悬’这一绝技之人,也不是别人,还是这位段前辈。
演剑场中,群雄变色,能以一掌轻易将赤焰龙王击败,这是何等功力?当今之世,便是苏宗主,只怕也不是她的对手。她是谁?
“段正梅?”赤焰龙王声音嘶哑,全然没了先前的神威:“你……你还没死?”
群豪惊诧万分,纷纷议论:“这白发女子就是段正梅段女侠么?早有传闻她是刘老盟主的弟子,张伯端张真人的师妹,听说中途陨落了,怎地武功竟高到如此地步?”钟蕴朗这时方知段前辈名叫段正梅,口中喃喃念了两遍,段正梅段正梅,该是大理段氏之人。
段正梅一头柔顺的白发披下,绝世容颜上,一丝戾气却遮掩不住。“西域的人高鼻深目,我瞧着碍眼,快滚!慢了的,休怪我掌下无情!”
西域各派先前见她一掌击飞护教法王,已是寒意入骨,生怕在此被她剿灭,此时闻言无不如逢大赦,纷纷向山下逃窜。几个不长眼的毛头小子想要还嘴,被各家长老按住口鼻,连拖带拽地拉了回去。
霎时间,西域千余教众,走得干干净净。整个演剑场中,顿时宽敞不少。空空荡荡的,让人有种错觉,这一千余人似乎从未来过。唯有那顶玄黑大轿的碎屑,以及场中碎裂的七星鎏虹剑,仍留着昆仑来此一战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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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正梅见西域众人撤尽,面上一丝冷笑掠过:“赤焰龙王?真不经打。”衣袖轻轻在身前一挥,钟蕴朗似乎两臂由一股劲风托着,被搀了起来。
“小子,你还好么?”
钟蕴朗此时已是精疲力尽,无力言语,但仍强顶着一口气说道:“多谢前辈挂怀,我没什么大碍。”
段正梅面带笑意:“你这一身先天罡气好得很啊,你师父当真教得好。”
“谢段前辈夸赞……”话说一半,钟蕴朗身子摇晃,站立不稳,段正梅忙伸手扶住。想要往他腕脉灌注真气相救,但真气发出竟如石沉大海,毫无功用。
颜如羽和秦长老忙围拢过来。宁盼晴将折扇往下人手中一塞,也穿过中原诸派座位,一路小跑,赶到钟蕴朗身边。
“钟爷,你干嘛要使剑!段姑姑都救不好,你这可是伤了经脉了!”宁盼晴见他面色发白,汗如雨下,一时着急起来:“我今日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治伤灵药,这可如何是好?”
钟蕴朗虚弱已极,勉强一笑:“我本就是天残地缺的九阴绝脉,已是差到极点,还谈什么伤了经脉。”
但见宁盼晴关心情切,钟蕴朗又再出言安慰:“不必着急,我怀中有药。”伸手去怀中探寻,取了一颗“回魂碧玉丹”掰成两半,服下半颗。要说秋神医这药可真是回春灵药,半颗一服下,钟蕴朗即刻精力回转,面色渐渐如常,呼吸也匀称起来。
众人这才长吁一口气,扶他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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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师叔!”刘济长和严济平快步赶来,齐声道:“拜见段师叔!”
段正梅望了他们一眼,并未答应,只淡淡问了一句:“苏天怀呢?他不是今日归来么?”语气甚是平淡,但各人不约而同地听出了浓浓恨意。
“段师叔……苏宗主他,可能还有要事未毕。”师叔问话,刘济长不能不答,但答不答的好,只能看段师叔心情了。刘掌教说完一句,手心已满是汗珠。
“哼,要事未毕?他苏天怀是怕我,躲着不肯见我!”
“女侠此言差矣,家婿声震四海,名誉五内,即将接任武林盟主之位,天下皆服。却又能怕谁?今次有事暂离,女侠苦苦相逼,可大有不妥!”沐王爷站于正殿玉阶之上,凝神答话。
“好一个声震四海,名誉五内。若不是心中有鬼,苏天怀为何要躲我这么多年。”段正梅双目渐湿,面上却只有加倍狠戾:“好,苏天怀既然愿做这缩头乌龟,我便再等他几日。英雄大会之时自当再来拜访。若是他再不现身,这武林盟主倒也不必做了!”
说罢,朝着钟蕴朗望了望,欲言又止。只向着宁盼晴道了声:“晴儿,我不愿在此多耽,咱们走吧!”
话音未落,身影已远。
宁盼晴轻轻应了一声,向钟蕴朗道:“钟爷,你好好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钟蕴朗此时精力已复,但不知怎地竟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点了点头。
待回过神来,烟霞门人已去得远了。各派也渐渐散了,自去回房休整。
这么一番闹腾,时已过午,小道童们捧着饭食送往各派住所。茶余饭后,各门各派谈论的话题除去那位鬼神莫测的段前辈,便是今日力挫昆仑的小道长‘钟云朗’。
有人断言:“这位小道长可不简单,年纪轻轻便是先天境了!我瞧着,他才刚过二十岁吧。啧啧,我敢说他定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迈入天道境!”
有人却道:“不不不,先天境哪有那么容易达到,那赤焰龙王,不过是宗师境巅峰。这位小道长和他功力相仿,我瞧他也不过是宗师境界!”
众人议论纷纷却哪里知晓内情,钟蕴朗不过是勉强够上一流高手境界。
南厢房,钟蕴朗屋内。颜如羽正分析战局。钟蕴朗和秦长老碰杯对酌,边吃边听他解释。
“钟兄功力,不过刚够一流境界。仗着时有时无的先天罡气,或许可达宗师境。但要击败赤焰龙王,那还是远远不够的。”颜如羽折扇轻摇,神情得意:“但为何钟兄能与赤焰龙王战成平手?两位可知原因么?”
颜如羽卖了个关子,却见钟蕴朗和秦长老自顾饮酒,无人答应。
颜如羽折扇一收:“钟兄?长老?怎地都不答应!为何能战成平手,两位不想知道?”
钟蕴朗停下正要夹菜的竹筷,望向颜如羽:“哪有战成平手了?我差点被他踢死。”
“碧水龙渊剑和七星鎏虹剑齐齐震断,这还不是战成平手么!罢了罢了,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们吧!”颜如羽端起面前酒杯,小酌一口:“能战成平手,这是托了九阴绝脉的福了!”
秦长老仍是笑眯眯地夹菜饮酒,自当颜如羽胡诌。钟蕴朗却在凝神静听。
“钟兄凭着先天罡气,功力入了宗师境,但赤焰龙王是宗师境的巅峰,这中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若是钟兄凭着拳脚与赤焰龙王对敌,莫说平手了,只怕一招之内,便要给他震得五内俱焚。但幸亏钟蕴朗对敌之时用的是剑!”
“胡扯胡扯!尽是胡扯”秦长老终于停下酒食,搭了腔:“连我老乞丐都知道,九阴绝脉用剑,便要真气急泄,于持剑之人不利。钟爷新学剑法,掌上功夫却有十几年厚积,自不可同日而语。那当然是剑不如掌,你说什么‘幸亏用剑’,简直一派胡言。”
颜如羽被他噎住,也不生气只道:“秦长老此言差矣。妙就妙在这九阴绝脉上。”
钟蕴朗与他交往数日,已知其能,自是信他,忙道:“如何妙了?快讲快讲。”
“嗯,九阴绝脉者,触剑即刻外泄真气,助长剑气。在外人看来,只有害处,伤持剑之人身体。在我看来,却是有利有弊。”颜如羽这次不再停顿,一口气说了下去。
“弊处不必再言。这利处,便在今日一战中有所体现。钟兄有了先天罡气,也不过是宗师境界,如何能使出剑芒?这正是九阴绝脉之功,真气急速外泄,涨了剑气剑意,短时间内,便如功力增长。这才能以普通宗师境界,战平赤焰龙王。”
此言说出,有理有据,也不由得秦长老不信了。
剑芒,非先天境者不可凝聚。钟蕴朗先天罡气涌上之时,可以宗师境界凝聚剑芒,自然是这九阴绝脉增强剑气之功。
“有理有理,怪不得刘老盟主一柄青鸾神剑横扫天下。他是天道境自然无人能敌,但若是再有一个天道境的人与他交手,那仍是打不过他。九阴绝脉的剑气,比旁人强啊。有理有理。”秦长老连道有理。钟蕴朗也是欣喜异常,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九阴绝脉的过人之处,如何不喜?
颜如羽端起酒杯:“来来来,咱三个干一杯,祝贺钟兄从此以后名扬天下。中原各地,番邦外国,无人不晓钟大侠。”钟蕴朗笑道:“怎会?”
秦长老却道:“怎地不会?”
“你今日战平赤焰龙王,那可是惊世一剑,不出三日,必定震动天下。你好好努力,不愁干不出一番功业。来来来,喝酒。”秦长老取过大红葫芦,在酒杯皆斟满了。
三人相视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