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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了这金鳞阵,钟蕴朗已是累的精疲力尽。
但钟蕴朗不能停下,他不知道应五还能撑多久,若是最终差了些时辰,就算他已经尽力了,他也会愧疚一辈子。眼前的山路是钟蕴朗熟悉的,钟蕴朗拔步便走,但没走几步,眼前皆是五彩缤纷的花树,拦住了去路。
钟蕴朗心中一沉:“难道还有什么阵法!”想到这里心情既沮且躁。
正要闯入,身后脚步索索,从金鳞阵中闯出一人来。羽扇纶巾,白净面庞,眼上却蒙着黑布,气喘吁吁。那人显然已累极了,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往前窜了两步,这才伸手将蒙在眼前的黑布扯开。
他扯开黑布的第一眼,见到的是一个身着月白官袍,汗透衣背的小捕快背着一个魁梧大汉。不禁眉头微微一皱,显得有些戒备。
……
在他撤下眼前黑布的那一刹那,钟蕴朗也看清了他的样貌。
这人是个青衫书生,唇红齿白,杏仁眼,柳叶眉,相貌也算是极好,只是面有倦色步子凌乱,歪歪倒倒。显然是在金鳞阵中转悠了好久,这才出阵。
钟蕴朗眉头一皱,心道:“这阵法不知是何人所布,内含这么多的机关,将这样一个文弱的青衫书生困在阵中,若是伤了他性命,可真是不好。不过还算幸运,这阵法如此古怪,他竟是毫发无损。”
那青衫书生整整衣冠,向钟蕴朗走来,虽是神情急切,但脚步端凝,青衫微摆,一扫适才狼狈之气。这样看起来才像是位英俊潇洒,文质彬彬的少年书生。
走过钟蕴朗身边时,这青衫少年执扇拱手,向着钟蕴朗恭敬行下一礼,问道:“不知这位官爷,来此所为何事?”说话的神情语气都是温文儒雅,但钟蕴朗听得出这话语中的戒备与盘问。钟蕴朗审讯嫌疑案犯时的语气也是这样。
钟蕴朗尚未答话,背上应五剧痛难忍,已‘啊呀’地叫出声来。青衫书生也是‘啊’地一声,低呼道:“原来你们是来求医的。”
钟蕴朗知应五一路神志不清,已是半昏半醒,此时叫出声来,显然是疼痛难当。心中焦急万分,也不回这书生的问话,急急向花树丛中奔去。那青衫书生在身后大叫:“官爷,这花树丛中摆了阵法!很是危险!”这句话的含义与先前不同,语气中含着关切,显然是善意的提醒。
钟蕴朗听出了他话中善意,回头道:“多谢公子好意提醒,只是我这位兄弟病情危殆,耽误不得。虽有阵法,也只得破它一破。”脚下不停,已踏入花树丛中。药香阵阵,扑面而来。
青衫书生大叫:“你这么闯进去,岂不是耽误这位兄弟病情!”说着急忙向花树从中奔来,想要将钟蕴朗从花树从中拉出。
可他追不上钟蕴朗的步子。等他奔到花树前,钟蕴朗已隐没在花树从中了。
青衫书生一顿足,自言自语道:“这位官爷步子怎么这么快!哎呀。看那汉子病的不轻,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一咬牙,将黑布往眼上一蒙,向花树从中闯去。
……
钟蕴朗进了花树丛中,闻着阵阵药香,只觉沁人心脾。眼见花树层层叠叠,也是风景绝美。钟蕴朗识得这是‘八门金锁阵’,算准方位,疾步而走。岂知才走几步异变突起,眼前花树合围而上,阻住钟蕴朗去路。
钟蕴朗心中暗惊:“我是按照八门金锁阵阵眼而行,怎会遇上此般变化!”药香渐浓,钟蕴朗头晕目眩,眼前花树仿佛化为一个个吱牙咧嘴的凶兽,向着钟蕴朗扑来。
钟蕴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钟蕴朗强自镇定,但脚下好像不受控制,摇摇晃晃地,仍是要倒。
正这时一人搀住了钟蕴朗的胳膊。恍惚之间,只听得一个声音在耳边叫道:“官爷,把眼睛闭上,不要睁开。”
钟蕴朗依言闭眼,晕眩稍减。但不知为何,竟又不自觉的想要睁眼,想要看看四周五彩缤纷的花树美景。
钟蕴朗克制不住,双目微睁,又是一阵药香袭来。天旋地转。
“哎吆,不可睁眼!你把这个蒙上。”一块黑布蒙上了钟蕴朗的眼睛。钟蕴朗眼前一黑,但却瞬间宁定下来。钟蕴朗知有贵人相救,站稳脚跟,道了声谢。这人正是适才遇见的那青衫书生。
“官爷,你脚步可也太快了,要不是你晕在此地,我可就追不上你了!你听我的话,往右前方‘乾’位去。”
钟蕴朗颇觉疑惑:“八门金锁阵中,怎可如此行走?”直言道:“公子,那是死路!”
“官爷,你只管走。眼见为虚,你所见的都是幻象。”
钟蕴朗将信将疑,但仍是向‘乾’位大步迈去。
一步,两步,三步,风平浪静,毫无异样。再走一阵,已过‘乾’位。这青衫书生所言果真不错。钟蕴朗心中惭愧:“看来这不是八门金锁阵,倒是我认错了。”
钟蕴朗这一阵走的并不是极快,但青衫书生从后跟来,已是气喘吁吁,显是一路狂奔跟随。他未等气息平复,继续出言指引:“官爷,右偏位,三十六步。”
钟蕴朗见他跟随不上,腾出右手,搀在青衫书生腰间,将他托起,依言向右偏位奔去。钟蕴朗真气本已虚耗太多,此时颇有些累,但所幸这青衫书生身材清瘦,并不甚重,钟蕴朗倒还托得起他。
走了三十六步,又是一帆风顺,毫无波折。钟蕴朗见这青衫书生所言丝毫不错,心中已对他甚是佩服:“这位书生可不简单。”那青衫书生被钟蕴朗拖着,脚不沾地,清风嗖嗖过耳,心中对钟蕴朗也是极其佩服:“这位官爷不仅脚下快,力气也大!”
当下这两人,一个指路,一个急奔,过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已出了花树丛。
两人摘下蒙眼黑布,相视一笑。
青衫书生笑道:“官爷这身绝妙轻功,实是小生身平仅见。”钟蕴朗忙道:“公子这辨位破阵之能,才委实让人惊叹。”
青衫书生折扇撑开,潇洒一笑:“不敢不敢,不过是从书中生搬硬套而已。小生颜如羽,今日能见的官爷这等高手,实是难得机缘。敢问官爷尊姓大名?”
钟蕴朗道:“在下河间府捕头钟蕴朗。颜公子可莫要再一口一个‘官爷’的叫我。”
颜如羽点头道:“那好吧。钟兄此番前来回雁峰,是来找秋神医治病的罢?我先前还道钟兄是那恶贼派来的歹人。不知钟兄是如何知道秋神医住处?”
钟蕴朗叹道:“颜公子,咱们便走边说,我这兄弟的病情怕是耽误不得。”
颜如羽折扇一手,在左掌一敲:“正是,正是,钟兄咱们还是快些上山为好。钟兄先行上山,不必候我。”
钟蕴朗点点头,脚下加劲,向峰顶奔去。过了这前面两阵,此后倒是再没什么阻碍。
钟蕴朗脚步飞快,片刻间,已将至山巅,眼见身右高山壁立,左边却是深不见底的峡谷,云气蒙蒙,不知多深,不禁有些胆寒。但已可隐隐望见青砖黛瓦,门墙楼阁,心中却又十分欣喜。再拐过两个弯,便可到了。
忽地灰影一闪,一人伸掌拦在了钟蕴朗身前,初时掌力并不甚强,但余力绵绵,向钟蕴朗逼来。钟蕴朗凌空换步,向后略退,身子猛地止住,不再前冲。
那人见他停下,掌力一收,不再出手攻击。只是将手笼在袖中,闭目静立,就像睡着了一般。
钟蕴朗见他灰布敝袍,面容清瘦,两眉入鬓,发色花白,瞧着该有六十来岁年纪。但是神完气足,筋骨强健,倒像是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般。
钟蕴朗不知他身份,但料想他出手阻拦,必是不愿自己过去。当下也不和这灰衣老人多说,足尖轻点,踏着山壁,纵身向上,要从这灰衣老人上方越过。
灰衣老人也不睁眼,脚踏山壁,追他而上。
钟蕴朗脚下急蹬,与灰衣老人距离渐远。灰衣老人几步一踏,惊觉追他不上,且距离渐渐拉远。双目睁开,骂道:“小子!轻功倒好。”说着仰面朝上,脚步不停,双掌连挥,掌力阵阵袭向钟蕴朗。
钟蕴朗此时早已疲累,但脚下丝毫不慢,在山壁之上轻轻一个翻转,将这灰衣老人掌力卸开。灰衣老人双眉一挑:“轻烟步?”收掌变拳,向上连击,身形飘忽,虽不及轻烟步那般流转自如,但也是甚为快捷。
钟蕴朗见他拳劲及身,凌空翻身,回了一招‘涛啸九天’。灰衣老人右拳扑上,硬接了钟蕴朗这一招。跟着左拳拳风刮到,竟将应五刮中。
钟蕴朗神色一变,脚下略缓,跃下山壁。
灰衣老人也是一声惊叹:“糟糕!这小子翻转太过快捷,我这拳风来不及转换,竟打在病人身上。这……倒显得我乘人之危,追他不上,便使诡计。”
钟蕴朗轻轻落在山道之上,将应五从背上放下,神情焦急。
那灰衣老人跟着跃下,他轻功不如钟蕴朗,脚尖落在山道边缘,身后便是万丈深渊。忙身向前倾,踏上一步,化解下坠之后余力,站稳了脚跟。心中暗道:“惭愧惭愧,我这轻功比这小子,可差了一大截,若不是这拳风扫到他背负之人,可就让他走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