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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那个匆忙啊!咱那个气喘吁吁啊!
似乎鼻子里呼吸的空气都不够咱一个人运用了,咱的小心口简直比谁塞了大团的棉花都呼吸不顺畅,在这肃风肆虐的时节里,咱居然跑到汗珠子都整串滚动了。
终于等不来身后踢踏踢踏爆响的脚步声了,咱才呼哧呼哧站定了。抹了一把凉飕飕的汗,回头看看,那个暴躁疯狂的身影真的是瞧不见了。就是,咱也不晓得钻到哪个角落了,这儿是陌生的,那儿是不熟悉的。
眼前的树木成团成林了,虽然树叶也一样光秃秃的,可那些光和秃就那样地紧密相连。似乎还有袅袅的炊烟从那些稀疏的枝桠间缓缓升起,这炊烟,咱向来是不曾在意的,咱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公主,有必要熬煎庸俗至极的人间烟火吗?
可是,咱总算明白了,这树林后面的某个地方,一定有一座热烘烘的雅居,雅居里面一定有一口烹调着热乎乎饭菜的大锅,锅里咕咕嘟嘟煮着的也许就是咱最不爱吃的排骨炖萝卜。
那是往日,今这排骨,不,就是一锅纯粹的胡萝卜炖白萝卜,那无上的香味儿也实在香杀死咱了,连刚刚跑到上气不接下气只顾逃命的时候,也忘了对咱抗议的肚皮又一次拉响了晚餐的警报铃声:“咕噜噜……咕噜噜……”
咱的口水就要汹涌闯过咱的小黄河了,咱使劲吸了一口空气,才把它们勉强收拢进咱的嘴巴。咱快速地归置好破烂成一缕一缕的蓑衣,就要抬腿向那个方向进发了。咱这才吃惊地发觉,咱的很普通的草鞋居然跑掉了一只,一定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追赶咱的过程中跑掉的,怪不得我说咱没有来由地一个腿长一个腿短呢。
就为了咱娘要给咱勉强穿上的凡人草鞋,咱好是和咱娘生了一老鼻子气:“有你这样的亲娘吗,谁家的娘亲不把自己的闺女打扮到漂漂亮亮的,比花儿还艳呢。你倒好,给咱穿了个破衣烂衫比讨饭的还像讨饭的也就罢了,还弄些黑不溜秋的草鞋来折磨咱的小心肝。咱的心真苦啊!”
可如今真把这碍眼的草鞋走丢了,咱好有些依依不舍了。咱很想回去找找,又怕那根大棒继续照咱挥来,就这样一高一低地往前,熟人瞧见了,一定要坏了咱的身份吧。只是,认得咱的熟人还有几个有机会活在这个世界呢?三表哥当然是其中咱最挂牵的那一个,就是左搂右抱的人家不晓得还记起记不起咱。
“走吧,走吧。”被肠胃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脑壳,总算有机会顺着正常的渠道给咱下命令了。那就走吧,连肠胃一个咱都招惹不起,何况人家哥俩一起给咱下命令。
说实话,赤溜溜的脚丫子和冰凉的地面直接发生关系,那感觉实在……比比咱安然还在的脑壳,咱还有什么可以埋怨的呢。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那间冒着炊烟的雅居门前,命令也好,恳求也罢,总让他们赏咱几口香喷喷的排骨糊弄住咱的肚皮要紧。
暮色已经越来越浓了,放在平平常常的往日,咱早吓得哭爹叫娘了:“你们猪啊,快掌灯来!”那灯还要多乎哉不多也,一定要点齐了满满48根咱才放心大胆地睡去的,少点了一小根,咱都觉得那光线弱得忒不靠谱了。
可是,现在的咱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阳公公匆匆从咱面前逃掉,黑暗慢慢露出了它最狰狞的容貌。我说老太阳啊,你看看你都万万岁有余了,还有必要着那么大急啊,我都不信了,你和月亮婆婆之间的卿卿我我真没有相互讨厌的时候。人间那些小夫妻都已经发展到五年之痒了,何况你们这样腻歪了万万年的老两口,怕是连谁有几根小汗毛都了然于胸了。何况,今天真是月末了,你的月亮婆婆不值班,你们就是腻歪个昏天黑地,老玉帝长长一个哈欠,从王母面前苏醒的时候,也不会责备你个啥的。
可惜,老太阳就是这样无情——比咱那个三表哥还不仗义,你走的时候干嘛不和咱打个照面,怕我枯藤一样揪着你不放手吗,我又不是嫁不出去的剩女!剩女又怕什么,不是还有诸多的剩男等着咱,要和咱和好呢。
那走吧,走吧!虽然定下了决心,咱还是不敢跑得太快,太快的速度,总给咱带来无边的困惑,肚子里方才积攒下去的弱弱麦苗似乎已经闹腾起来了。唉,咱真的不是一条吞吃粗粗纤维就能抗住饥饿的小羊!
那是一片低矮狭小到不能再狭小的土屋啊,屋墙是泥块垒的,屋顶是破草苫的,那些有了年头的茅草在风中近乎翩翩起舞了。离着屋子不远的地方,似乎还有一堆模模糊糊辨不清本来面目的柴柴堆。咦,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破败的房屋吗?
大臣们启奏咱爹的奏章不是写得轰轰烈烈吗:“启禀陛下得知,咱魏国在陛下的治理之下,早已经达到歌舞升平普天同庆的境界了,首先,咱北魏彻底消灭了茅草屋!老百姓的房屋,最差的已经达到绿墙灰瓦的境地了,几乎就是陛下皇宫的仿造品了!”
你们这不是睁眼说白话吗?这世界真要都有了咱爹皇宫的高房大檐,红墙绿瓦,那这眼前成群的茅草屋算什么,是不是在你们的词典里,这只是作为忆苦思甜吊慰古人苦难的复古场地存在着吗?
管它茅草屋大楼房,咱最在意的,还是那饭食的味道了。凑近了细细闻过之后,咱这才发觉,这茅草屋飘散在空气中有些苦苦,有些涩涩,还有些糊糊味道的东西,绝对不是咱想象中的排骨味道,这东西怕是连腥荤的踪影也看不见啊!至于到底是什么样难闻的饭食,咱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嗅觉实在想象不出来。
“汪汪汪……”就这,还是勾牵了咱的肠胃指挥着咱轻手轻脚的脚步往那有着复杂味道,就是没有多少正宗荞麦面味儿的茅草屋轻轻靠近了。可惜,一只从哪个角落后面钻出的小黄狗汪汪吠叫着,忽然就打破了咱和那吃物之间的狭窄距离。
这东西——啊呀,可吓死宝宝了!咱就不明白了,同样是带着毛皮的东东,咋猫儿就那样迷人,躺在咱怀抱里的时候,呼噜呼噜地打得多香甜!这东东,看见就让咱特别毛骨悚然,还总喜欢龇牙咧嘴地瞎叫:“汪汪汪……”难道,你们当咱是堆活着的骨头吗?
那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还真奔着咱的身影恶狠狠就扑了过来,咱匆忙就逃,能不逃吗?咱这把嫩嫩脆脆的小骨头才不愿意丢给这帮正眼都不看咱的家伙呢。
咱在前面跑到气喘吁吁,那恶东西在后面追得龇牙咧嘴,好几次都差点儿把咱的嫩骨头给当场留下,幸亏咱的身手还算敏捷,总算没有即刻入了狗口。
已经逃过了树林的边远了,离着炊烟老远老远了,远到几乎已经看不见炊烟的痕迹了。咱的脚步迟缓了下来,回头看看那汪星人似乎也吐着长舌头在远处和咱对眼呢,就是口舌里的狂吠还那样轰轰烈烈:“汪汪汪……”
咱的内衣又一次被汗水湿透了,浑身有好多的爬虫在肆意地爬上爬下,真要把咱剁吧剁吧啃吃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咱爹咱娘不就这样了,就怕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爬虫肆意咱的身心了。
咱再留心看咱娇嫩嫩小脚下的时候,咱这才惊讶地发觉——咱的仅存的那只平凡草鞋也给甩脱了。怪道刚才咱还在奇怪:难怪咱奔跑的速度能赛过汪星人了,感情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啊!
咱垂头丧气地走在夜幕当家作主的赤地上,起初那双嫩嫩的小脚还想抗议咱对它的虐待,坑坑洼洼的土路咯得咱的小牙都把小嘴给咬掉了。慢慢地,那咯人的疼痛渐渐散去了。
“咕噜噜……咕噜噜……”就是恼人的肠胃又一次发飙了,似乎比以前更加厉害,咱恼怒地给了它一个严厉的巴掌,“叫叫叫,就知道你娘的叫!我上哪里给你找吃的,连啃口麦苗都被人赶!”
没有办法的咱只得把娘给咱系上的土布腰带扎了又扎,还使劲往皮肉里挤勒着,差不多要把咱瘦弱的肋条给勒断了似的,才总算把咱的饥饿暂时给勒了去。
“呼——呼——”可恶的北风又一次吼大了,迎着咱的面部吹来,可比谁个拿刀直接削咱都厉害。咱把咱的蓑衣裹了又裹,还是给什么衣服都没有穿似的寒冷。
脸上有凉冰冰的什么籽粒儿乱舞,有几粒还调皮地蹦跳到咱的小嘴边,咱试着舔了一舔,冰凉冰凉的,几乎要把咱的舌头冻掉了:“妈呀,下雪了!”
呼啸的风儿裹着混乱的雪花,杂乱的雪花助着格外凛冽的风,贼头贼脑的寒冷得空偷袭着——“老天爷啊,你真要把俺冻死在这个陌生的地界了吗?”
咱的眼前忽然间就天旋地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