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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晦却反而笑了:“我说了很多你从没听过的话?”
世峰略不自信,但立刻点头:“你变得优柔寡断,要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现在突然跑去帮太子,把我爹这边几乎都撂开了,你想过没有,一旦他发了狠要将你和娘娘如何,太子那儿若又反了悔,你就腹背受敌,谁再去帮你。”
齐晦微笑:“除去了莫家,下一步就该是丽妃和三皇子了,也就意味着正式和你爹相敌对。可是太子一面希望我帮他除掉丽妃和三皇子,另一方面必然会极力拉拢你父亲。毕竟,真把权臣都铲除了,将来谁留在朝廷上为他做事,就算有一日他羽翼丰满,有一天要你们庞家也……”他顿了顿,避开了敏感的字眼,继续道,“也要数年累月地慢慢将自己的势力植入朝堂,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
他看似平静淡漠,实则把一切,都想好了。
世峰则急道:“你看你既然什么都明白,为什么还要夹在中间,难道就为了急着离宫?”
齐晦摇头:“你父亲那里已经走不通,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不是他逼我去找太子,而是这么多年,我没有告诉过他太子的真面目,他现在发现,已经晚了,这是我给自己留的退路。”
“我们家……”
“不是还有你?”齐晦道,“要倒下的不是整个庞家,而是你父亲的权倾朝野,有一天换做你支撑那个家,应该是不同的光景,庞家不会倒。”
世峰苦笑,别过头道:“太子凭什么信任我,只有你才能如此改变,可你为了湘湘,要抛下过去所有的理想和抱负,也抛下我们之间曾经的许诺?”
“许诺?”齐晦不解。
“我们说过,要改变这个天下,和你和简风,还有其他人。”世峰双目泛红,依然有些激动了。
不想齐晦却道:“我不做皇帝,也能实现这个理想,太子亦对朝廷的将来有他的抱负,他并不是个庸庸碌……”
可齐晦的话没说完,世峰就走了,这不是他认识的齐晦,那句“我不做皇帝”,也是他最不想听的,他几乎背叛家庭和齐晦走到一起,就等来这样一个结果?
齐晦回眸看了看莫家正受难的男女老少,心一沉,转身追上了世峰,他们之间应该无话不说,他应该给世峰一个最明白的解释。
这一日回到冷宫,齐晦身上带了淡淡的酒气,他固然清醒着,可是被送回家的世峰,已经酩酊大醉,湘湘闻了闻齐晦身上的酒气,笑着说:“是不是去闭月阁搂着花姑娘喝酒了?”
齐晦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掐:“胡说。”
湘湘嫣然:“可我想那里的桂花糕了,这两天你有空闲吗?可以带我出去一趟吗,我想曦娘了。”
齐晦有些奇怪,但湘湘立刻又说:“我可是要回来的,一定要回来,你若是把我丢在那里,我就……”
“你就什么?”齐晦笑问。
“我当然要伤心的,可我不能胡来,我不能给你添麻烦。”湘湘弱气了几分,旋即又扬脸道,“若是不管不顾的,我就硬闯,侍卫要是把我抓起来,我就说我找你。但我就是想想,绝不能这么坑了你,你要是真把我丢了,我除了伤心死,没别的出路了。”
她说的煞有其事,眸中晶莹忽闪惹人怜爱,齐晦心内百转千回,猛地将湘湘抱着,淡淡的酒气让言语更加情意绵绵:“我不会丢下你,无论去哪里,我都不会丢下你。”
湘湘心里甜蜜,可眼中到底掠过一分不安定,她知道齐晦能给自己一切,可是她能给齐晦什么?她这要去弄清楚,她到底能带给齐晦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应该越来越好才是。
而这一晚,是沈嫣在庞家住的第一夜,两府暂定教学的日子,止于腊月初七,腊八之后沈嫣将返回简府与家人过节。若是庞小姐一时半会儿不出嫁,明年开春她会再回来,自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庞浅悠能老老实实坐在书房里。
可今天闹腾了一整天,庞浅悠想尽一切办法要气走沈嫣,但她不为所动,以不变应万变,不论浅悠如何花样百出,沈嫣都只是静静地微笑,到后来庞大小姐自己先崩溃,然而等待她的,是夜里宰相归府后,听闻爱女胡闹丢脸的震怒和责罚。
夜里大小姐哭哭啼啼被老妈子们架回来,沈嫣的侍女鹃儿就在她身边比划说:“庞小姐一定挨打了,这么闹腾,在我们家早就被关到后院去了。”
沈嫣不理会,要鹃儿多做事少说话,洗漱之后看了会儿书,就预备安寝,可等她走入卧房,只闻见熏天的酒气从窗外飘来,她心里慌张,把鹃儿喊来,小丫头趴到窗前一看,竟有个烂醉的男人横在竹林里,她吓得叫出声,惊了闺阁所有人。
等醉得不省人事的世峰被下人拖出来,庞峻和庞夫人都已赶来,今天一整天,女儿把人家折腾不轻,儿子又大半夜跑来惊扰,庞家的脸都被这对兔崽子丢尽了。庞峻气得脸都绿了,要传了家法往死里打,可庞世峰醉得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庞夫人死死拦下,说真出了什么事,沈姑娘罪孽就大了,她无心让浅悠和世峰受罪,结果闹得家宅不宁,岂不是平白叫人家心里添负担。
庞峻气消了后,要人把儿子丢去祠堂里关着,勒令浅悠不许迈出闺阁一步,又亲自来向沈嫣解释,沈嫣自然端得礼数和谦虚,宰相是尊师之道,是看在简府的面子上才如此礼遇,她不能自以为是了。可当闹哄哄的人散去后,也终叹一声:“这个家,倒也热闹得很。”
而世峰被丢在祠堂过了一夜,深秋初冬,衣衫未丰天气已寒,且是宿醉之人,第二天就发烧了,被家人抬回卧房请来大夫,家里又是折腾了大半天。
书房里,浅悠面对坐于案几前,面无表情诵读诗书的沈嫣,毫不客气地含恨道:“你一来,我们家就不太平,扫把星。”
沈嫣淡淡地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把目光转回到书上。
那天夜里,齐晦将湘湘送到闭月阁,正好世峰病了,而湘湘想和曦娘单独说说话,他便折去宰相府探望世峰。虽然约定了时辰会来接湘湘回宫,分别时湘湘还是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你可一定要回来接我。”
曦娘爱怜不已,搂过妹子道:“他若不来接你,曦娘想尽法子也把你送回去可好?傻丫头啊,那里有什么好。”
冷宫是不好,可那里有心上人,湘湘更是早已把贤妃当母亲一般看待,那里有她的亲人。自然这话,湘湘只在心里偷偷地想,等底下的人送来晶莹剔透的桂花蜜浸润的糯米糕,热乎乎地吃下一块,她才禁不住说:“真想让娘娘也尝一口。”
曦娘道:“一会儿我让你带回去些?”
湘湘摇头:“不方便,万一路上有什么岔子,就是麻烦。”她放下筷子,嘴里还回味着桂花的香甜,笑容更甜,含羞带怯地问起:“姐姐,你能给我说说齐晦吗?”
“你想听什么?”曦娘使坏,故意说,“我们还很小那会儿,夏日里一道在河里洗过澡呢,湘湘?你们现在有没有,那个呀?”
湘湘走江湖的,早就懂人事,顿时涨得脸红,急道:“可不许胡说,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才不会欺负我。人家说正经的事,我、我想知道他以前什么模样,我……”她长长地拖着音,心里一横,到底把话说出口,“曦娘,我怕我跟着他,让他为了我而放弃什么,我怕自己耽误他的前程。”
曦娘眸中一亮,问湘湘:“难道贤妃娘娘对你说什么了?”
湘湘摇头:“娘娘对我很好。”
曦娘轻轻叹息,她本不该多嘴多舌,唯恐负了他们的两情相悦,可她知道湘湘是个心里敞亮又爽快的女孩子,何必遮遮掩掩,便到门前看了看光景,锁上门后轻声将过去的事告诉湘湘。
齐晦并没有特别的与众不同,但他和世峰都对这个世道有理想和抱负,齐晦并非为了自己和母亲要向皇帝或皇家复仇,而是和世峰一样,希望能有所改变,至少改变骄奢淫逸的风气,让更多的钱财用在正道上。
曦娘道:“他们常说,这个国家已是空有繁荣的外表,内里早就空虚颓败,若有一天外敌来侵,百姓们就苦了。湘湘,我也就知道这些,至于齐晦做不做皇帝,是否复仇,都不是他们的执念。我在闭月阁见过无数男人,只有他们是真正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湘湘心潮澎湃,背脊上似有热血奔腾,她果然所托非人,可齐晦之后真的要和她去安逸之地,过悠闲自在的生活?到时候,的确没有了束缚和压抑,但也无法实现他的理想了。
她们不知不觉说了小半个时辰,门外忽然有人敲门,湘湘还以为是齐晦来接她了,不想是老鸨子兴奋地说:“闺女啊,封公子终于来了。”
曦娘一愣,曾相约隔天再见的人,莫名其妙消失了,现在突然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