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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魔卫有些惊恐的目光望去,冰龄的眼神陡然一沉。
顾流光背上的伤极深,用皮开肉绽已经不能形容。
他甚至能看到她脊骨之下,细微的跳动。
艳沉的血流了满背,和她雪白的肌肤混合在一起,异常刺眼。
看惯了活蹦乱跳,喜形于色的她,冰龄一时间怎样也不能把二者联系起来。
而这一幕,连一向无所畏惧的阿祝也觉得双腿发软,心惊肉跳。
阿祝很早之前就听过拆魔骨的刑罚,却没有机会去见识这在魔界数一数二的大刑。他哪里想过,这第一次见,受刑的魔竟是他非常熟悉,还曾经一同并肩作战过的顾流光。
他浑身难受到一刻也不想多呆。
“冰龄,我们……”眼风扫到顾流光背上的伤在极慢的愈合,“嗯?”
魔卫知道他们看到了其中关键,又道:“之前的伤其实还要严重些,但这女子实在太奇怪了,竟然能自愈!这,要不要禀告魔尊大人?”
自愈……
冰龄又看向仍在淌血的木架,接了她一滴血在指尖。
“血……黑泉……”他想起了顾流光那次骗他翻译天界倾影的时候,低声喃喃。
栖夜应该是很早就知道顾流光能够自愈的事,而他大概是整个魔界之中,除了顾流光本人,还有栖夜之外,第三个对于她的血有点了解的魔。
栖夜肯定对此看重,所以才将此隐瞒得非常好。
那么栖夜派他来的目的……
冰龄略是一怔,猛然抬手。
细碎的魔虫朝四下分散,在场的魔卫受到这突然的袭击,纷纷往地面倒去。
“冰龄,你这是做什么!”阿祝愕然,又想起了什么,“哦,你现在想通了?可是晚了!刚才小顾没事的时候你不救,现在她伤重成这个样子,你救了她她又怎么跑路?”
“不,我不是想救她离开。”冰龄摇头,右手中浮出墨色的光晕,“帮我一把,将这些魔卫的记忆都消除。”
阿祝虽然不明白冰龄的举动,但见他语气严肃,而且他也不会害顾流光,便照他所说那般做了。
他们把那些魔卫挪去一旁,之后冰龄又去解缚住顾流光脚腕的铁索。
“喂,你到底在做什么,好歹跟我说清楚一些啊。”阿祝心里有些不快,“有什么是连我也要一起瞒着?要不然,你连我的记忆也一块消了?”
冰龄扶住顾流光,道:“魔尊大人既然是要我们两个过来,又允许我们参与上次黑泉裂缝的事,其实我说也无妨。只是,现在先把流光送去狷沙才是最要紧的。”
阿祝轻啧一声,双手抱胸:“冰龄你没病吧?狷沙那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小顾这样子进去,能活几秒?我们悄悄给她治伤,传给她些魔力保命才是要紧事!”
“这是魔尊大人的安排。”冰龄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既然他安排好了,我们照做便是。相信我,魔尊大人心里有流光,他在意流光,肯定不会因为凄柔而要她死。至于魔尊大人为何这样做我也不知道,不过等段时间,答案会自动浮现出来。”
看冰龄说得有板有眼,阿祝也不好再继续给他摆脸色,轻叹一声,扶过顾流光,道:“你在魔尊大人身边待着的时间比我长,不信你也没第二个可以信的。”又道,“小顾啊小顾,你可千万得撑着。狷沙里面祸福难料,只有靠你自己了……”
行到狷沙的范围,戍守的魔卫已经接到命令,直径打开了结界。
冰龄和阿祝本想把顾流光扶进去,但魔卫面无表情的抬手,阻拦道:“二位记事应该清楚规矩,莫叫我们难做。”
他们相看一眼,只能把顾流光交给他们。
下一秒,他们随手把顾流光丢了进去。
看到她那血肉模糊的背就这么贴到了砂砾之上,冰龄和阿祝心里一颤,都皱了皱眉头。
“二位记事请吧,再此逗留毫无意义。”魔卫又道,将狷沙结界关闭。
结界之中,寂静的地方四处弥漫着死亡的腐败气息。
在伤口接触到砂砾的那刻,突兀的疼痛唤醒了陷入昏迷的顾流光。她试着睁眼,勉强眯着眼睛看清楚了前方。
这里的天空醺黄,如同一张病人已至最后时光的脸,万分惨淡。
空旷的环境里,没有树木花草,没有其他声响,有的只是满目砂砾。
不时一两缕红色飘过她的眼前,不过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琢磨那些是什么。
随着神思的恢复,背上的不适感也逐渐清晰。
“嘶……”她稍微动了动身,细小的举动都疼得她大汗淋漓。
她能察觉自己的身子在不断恢复,但同时她也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视线渐渐模糊,眼睛突然就肿胀了起来。
“怎么会?”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陌生得可怕。
想要抬起手摸一摸自己的眼睛,弄清楚这究竟是真的肿胀,还是自己的幻觉。但很快她就发现,连抬手都成了奢望。
那肿胀的变化并不止她的眼睛,很快连同她的四肢一起,由里往外撑开。她的关节僵硬,浑身如同被钉上数以万计的钉子一般,密密麻麻痛感让她完全不能动弹。
她张了张口,下意识地想叫“阿夜”。
只是话没有说出口,眼泪已经顺着眼角滑落,狠狠砸在了耳边的砂砾之中。
他既然不相信她,她又何必执着。
被拆去魔骨的那刻,她就知道自己不配“凶多吉少”这个词了。“有去无回”,更为恰当几分。
那样对待自己的手臂,并不是仅仅想要和栖夜划清界限,那个时候她的心中还存留着一分希望。
希望他在感到她痛楚的那刻,会出现,会像以前一般来解救她。
她曾经侥幸的以为,或许栖夜突然发难是想做戏给他们看,想给他们一个凄柔逃脱的解释,所以才默默承受这一切,让他的这场戏能够完美。
然而魔骨被拆了,手臂也完全划破了,栖夜并没有出现。
从那一刻起,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寸一寸,快速的往下沉。
没有尽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