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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清脆的叮铃之声,身段婀娜,风韵不减的美貌妇人在谭爱亚的搀挽下,缓步自内院走出。爱睍莼璩
一袭颀长的无缝天衣穿在妇人的身上,就好似特意为妇人量身裁剪的般。
“不错,真是不错!绣娘啊,这身穿在你身上,真可谓是绝美啊!”太后颔首不禁赞许连连道。
“绣娘谢太后。”沈绣娘双手叠起,拘在身前微微一福身:“只是,绣娘都已是这般的年岁了,绝美二字绣娘实在是愧不敢当,太后还是不要拿绣娘来取笑了。”沈绣娘不禁谦逊道。
“嗳!哀家说绝美,绝不是言不由衷的虚话哦,不信的话,哀家给你找人来说说,看哀家有没有说谎?!尚书大人?尚书大人!”太后连唤了两声,这才扯得谭尚书如梦方醒般的垂头应声。
“臣在。”
“谭尚书,你看你的夫人可美啊?”太后慈和的双眼轻轻的一眯,不禁含笑低探道。
“美!”既是太后都说美,谭尚书岂敢说不美,况且刚刚他也确实是因看绣娘而看得浑然忘我的迷了心神。此时此刻,谭尚书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嗯。”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绣娘若还不信的话。廉王爷,乐青,你们怎么看?!哀家可是信口雌黄了?!”
“太后英明,尚书夫人穿上这弥月的至宝,确实是绝美佳人。程志不禁心中喟叹啊,若是再早生几年,怕是尚书大人有的争了。”廉王爷不禁开起谭尚书的玩笑来。
“哦?!”太后不禁被廉王爷的几句话逗得合不拢嘴。“乐青呢?”
“廉王爷都把乐青想说的话说尽了,乐青只能说,尚书大人真是好福气了。能娶到尚书夫人此等贤良淑德的女子。真乃是天作之合啊!”乐青的嘴也甜,漂亮话自是说的半点不差于廉王爷。
“你们两个还真是会说话呢。绣娘。哀家可是等着看你的舞了哦。”
“是。”沈绣娘福了福身子,又是低低的轻应一声。她交叠在一起的手心里沁得满满的全是湿滑的汗水。
毕竟在场的人实在太多了,且一个个的都是达官显宦,而沈绣娘的水袖舞又是许久未曾练过,确实说,自从她嫁入尚书府,就将水袖舞扔于脑后了,没时间,也没人理会,甚至没人问起,今日,她等于重新拾起。又岂能不紧张的全身冒汗。
“娘,别紧张。您的厨艺已经是一名惊人了。区区一个水袖舞,女儿相信难不倒您。”生怕动作太过于生疏,刚刚沈绣娘再换衣时,特意抖了抖水袖,试了试,谭爱亚看着感觉挺好,可以说,简直就是好到家了,一点问题都没有。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个娘亲,竟是这样的多才多艺。只是守在那憋气的尚书府,一直不愿与人相争,顾才深藏不露而已。
“爱亚,娘就怕……”沈绣娘还是免不了忧心忡忡道。
“娘,您放心舞,歌曲儿的事交给女儿和王爷,没事的。”谭爱亚一早就为娘亲的舞想好了歌,她自是游刃有余,信心满满的道。
“那……”沈绣娘担心的也就是这个,她怕曲子太欢快了,自己跳不来,可是硬要让她去点曲子来跳,她又怕点不好,反倒是给小王爷出了难题,到时候,惹得小王爷不开心,女儿也跟着不顺心。
“若。”不等娘亲把话说完,谭爱亚便迈步迅速走到了豫若的身边:“我把曲子哼给你。等等你就弹这首。”见识过豫若的本事,谭爱亚也知,这男人根本就不许什么琴谱,只要光听曲子的前两句,听个开头,便能顺利的将整首曲子完美的演奏出来。
“嗯,好。”豫若将琴重新布好,手抚着琴弦,轻轻地调试了几下。
“这曲子都是你从哪听来的?”豫若不禁眉梢轻拧,万分好奇道,小女人哼唱的这些曲子几乎都是他从未听过的,不过这曲子却是风格各异,就拿刚刚的‘天竺少女’来说吧,曲风有点似弥月的古调,可却与现今弥月的韵律毫不沾边,而现在小女人要她演奏的这首,有点似他们羌岚的风格,可哪个琴谱与歌谱也没有这首啊。
“听人胡唱的,觉得好听就记下来了。”谭爱亚胡乱地编排道。其实这些都是现代歌曲,只不过,她选的是一些稍带古色古香的罢了。
“好吧,既是你不愿多说,那我也不多问,不过,这首曲子叫什么?总可以告诉我吧?!”
nbsp;“当然。”谭爱亚浅浅一笑:“芊芊!”
谭爱亚轻轻一言,豫若不禁愕然于当场,这是曲名啊?!还是人名啊?!怎么名字会这般的古怪呢?!
“好了,娘,都准备好了。”谭爱亚再度兜转又折回妇人的身畔,唇角轻扬,含笑道。
“嗯。”沈绣娘重重的点了点头,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般。不过:“爱亚,娘跳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啊?”
“芊芊。”谭爱亚又将她特意为妇人选好的歌名重复了一遍。
“芊芊……”沈绣娘不禁重复道,这究竟是曲名啊?还是人名啊?!只是不等沈绣娘的话问出口呢,就听见一旁的古琴之声,低迷而起。
琴弦拨动,如同静止的湖水被人猛地投入了一块清脆的小石般,顿时四野陷入了一片的沉寂之中。
紧接着,伴随着琴音,是女子浅浅的哼唱:
小池塘清露踏涟漪
一圈一圈泛起
那眷恋依旧被微风凋零
翻阅相濡以沫的梦
长不过天地间
每一篇,如青涩般浮现
忽的,沈绣娘的心绪似是被什么轻轻地撕扯了一下,只有片刻的停顿,她便轻提着粉色丝裙挂住的长袖,翩翩舞动了起来。
女子的歌声,却没有停歇,甚至连片刻的顿音都没有。只是那样伴着琴声低喝而唱:
落雨声,嘀嗒嘀嘀,回荡着轻声细语
犹如你唯美叹息,那么动听
城外,湿呀沥沥,满地的呢喃细语
我发现身边的你,漠然回避
绝唱一段芊芊,爱无非看谁成茧
和你对弈输赢都回不去
一曲轻描淡写勾勒尽是我的呼吸
山穷水绝处回眸一遍你
女子轻轻的一曲,不知唱出了多少人的心声:爱无非看谁成茧,先爱的那人注定是输家。后爱者,在爱情的棋局里至少还有一席的退路,可是先爱之人却注定了无路可退。就是这首曲子,勾起了太多人的太多的回忆!
谭尚书眸光闪烁,视线追逐着那似扑火的飞蛾而翩翩舞动的妇人,眼角不禁略略的有些许的湿润。
这一曲真是唱进了他的心里。
他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早晨出来时,天本是晴朗无云,碧空万里,只是不过才是眨眼的功夫,羌岚城便被一场暴雨浇了个遍地泥泞。而他一个不会未雨绸缪的尚书,自是难逃雨水兜头的劫难。
一座凉亭,一位佳人,佳人手中亦是无伞,手挽着被雨水浇得半透的乌丝,捏着裙摆往凉亭里冲。想来这位佳人也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阻了去路吧。亦是同他一样,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这座凉亭。于是两人都一起挤在一座凉亭中。
可男女毕竟授受不亲,更何况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同挤在一座凉亭下,所以,尚书大人在此时,表现出了他过人的男子气概,将避雨的凉亭整个让出,让予了后入凉亭的女子。
于是就如同谭爱亚歌中唱的那般:小池塘清露踏涟漪,一圈一圈泛起……落雨声,嘀嗒嘀嘀,回荡着轻声细语……城外,湿呀沥沥,满地的呢喃细语,我发现身边的你,漠然回避……
“公子,进来吧。您身上都湿透了。”女子低低的轻唤道。
“没事,姑娘,你避雨就好。我这个人脾气怪,喜欢淋雨。舒服……”男子逞强的笑道,全身颤抖,不禁连打了两个喷嚏。只是当他一席话说完,才发现,身后的女子竟是半晌的未吭声,待到转过头去,偷偷窥探一眼,才知,那凉亭哪里还有女子的影子,只留下一方的锦帕。佳人不肯看他一人被风吹雨淋,所以冒雨离开了,将整座凉亭让予了他。
攥着那只锦帕,谭尚书竖立久久。虽是仅有一面之缘,但是,他认定她了,此生只有她,也唯有她了,懂他,谅他,更是能如此的真诚待他。
自此一别,尚书大人熬尽千辛万苦终于得知了那佳人的芳名,更是煞费苦心的倾尽全部的心力去找人说媒,求亲,这其中
究竟费了多大的周折怕是只有谭尚书心中最清楚不过了。终于他呕心沥血的将女子娶进了门,可是时光蹉跎,岁月荏苒。他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
为了权势,为了名利,为了身份,竟是负了她那么多年,在她最美好的那几年,竟是被他全然的白白耽误了去。他又怎么对得起她,愧对她的心,愧对她的人,愧对她的付出,愧对她的好。
谭尚书满脸惭愧的垂下头去,而妇人曼妙的舞步却没有停歇的迹象,她同那垂头的男人一样,同样忆起了过往,那属于他们的过往,只是也有如谭爱亚歌声里唱得那般:翻阅相濡以沫的梦,长不过天地间。每一篇,如青涩般浮现……绝唱一段芊芊,爱无非看谁成茧。和你对弈输赢都回不去,一曲轻描淡写勾勒尽是我的呼吸。山穷水绝处回眸一遍你!
原来芊芊并不是人名,而是离愁,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沈绣娘直到现在才知,原来女儿选的歌,竟是为了她而唱,歌声的那人,那景,那情,无外乎表述的都是她现在与那个男人的处境。原来,在她对男人心生爱慕之时,输的人就已经是她了。只是悔吗?恼吗?!沈绣娘却轻轻地摇摇头。她并不为爱上这样一个男人而后悔而懊恼!因为他曾经待她是那么的真挚。光此一点,她沈绣娘就注定了今生无悔。
当然谭爱亚这一曲不单只是唱出了沈绣娘与谭尚书的心思,还唱出了一人的心事,皇后许念慈头埋得低低,她也不由的忆起了过往。只是她的过往,却无法与任何人提及,她没有感人彻骨的过往,有的只有独守空房的辛酸,她没有像许多人那般感人至深的缠绵悱恻的爱,她从未尝过那高高在上之人对她的好,她有的只有单方面的付出,与无休止的绝情婉拒。自从嫁入这深宫大院,她便如同一只折断了双翼的鸟儿,注定了困守,却甘愿困守。只为守着那高高在上的君主,哪怕他肯不经意的回眸一眼,她也会欣喜上几天,甚至是几年。
一曲唱尽,舞也止,最终长长的水袖甩至空中,直至无力坠下,四野竟是静如死寂,无人喝彩,甚至无人低语。好似在场的每个人都沉浸在那悠扬却到处爱恨情仇的心声之中而久久不可自拔。
“爱无非看谁成茧。”独独太后浅浅地似是低唱般念着那歌中的一句词。最终也只是扯着唇角好似看破什么般,苦苦的漾开一抹孤寂的浅笑。“好了,今日,哀家累了,比试也就到这吧。”沉寂良久,太后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将一切化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这无缝天衣就由哀家做主,将她赐给绣娘了。不知国主可愿意?!”太后侧过头不禁试探地望向了一旁的弥月国主。
“好,就依太后您的意思。”纳兰幽输了,弥月国主自是无法再开口索回那件无缝天衣,不过沈绣娘舞得那般的绝妙,佳肴也做得那般的可口,五行诗更是对得让人挑不出半点的瑕疵,受这无缝天衣自是当之无愧。
“这……”沈绣娘赫然僵立在当下,怎么到头来,女儿争了半晌的纱裙竟是落进了自己的手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幽儿呢,该不会不乐意吧?!”太后试探地询问起弥月小公主的意思来。
“不会!”纳兰幽很是豪爽地摆手道。“不过……”很显然,她还有后话:“幽儿想跟着尚书夫人学厨艺,舞艺,还有诗词歌赋。不知,尚书夫人可愿收幽儿为徒?!”
“这……”这下又把沈绣娘给问傻了。沈绣娘侧过头,询问女儿的意思。
“好啊。这自是没问题。不过,我娘目前是随我一起入住在豫王府,可是小王爷爱清净,怕是不方便小公主整日到访,不如,待我娘进宫时,小公主与我娘学艺好了。”谭爱亚答应归答应,可是却不想给自己平白无故的招惹麻烦上身,自是干脆将这送上门的小公主以名正言顺的名义拒之门外。
“好!”纳兰幽咬着牙,爽快的再度应下,她是万万没想到,这豫王妃竟是如此的聪明,还是说她的表现太过明显了些,她之所以用无缝天衣做理由,换取与沈绣娘学艺,不过就是个借口,实则她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原因无他,谁让她竟是一眼就相中了那抚琴的男子。
“娘……”谭爱馨瞅准机会,使劲地一拽聂如玉的袖口。示意自己的娘亲赶紧趁着这样的机会,替她也美言几句。
“怎么你也想跟那沈绣娘学艺啊?”聂如玉很是不满地冷哼一声:“我告诉你,娘不许你这样做,真是丢死人了,你该不会是还嫌你娘的脸丢得不够吧!”聂如玉好面子,虽是心知技不如人,可却死也不甘示弱。
“可是,娘,女儿想……”谭爱馨
跺着小脚,不依不饶地哼哼着,她也想借着这样的机会跟着一起把她不小心丢掉的月亮给捞回来。这小公主毕竟是弥月的来使,哪有她谭爱馨尚书府大小姐的身份好使,就算这谭爱亚想回她,那也得行啊!她们可是血缘至亲,怎么也得给留点情面,开个后门不是。
“爱馨,娘知道你想什么,不过咱可不用这么丢人的法子,什么拜师学艺。咱哪里用得着这个,你别急,娘呢,自有办法,保证能帮着你把小王爷从那庶出的卑践货的手里给夺回来!你放心!”聂如玉努力的游说着自己的女儿,生怕谭爱馨一个不小心真再做出什么丢她颜面的事来。
听到了母亲的再三保证,谭爱馨自是放下心来,竖在当下,冷冷地横扫了那对如今顺风顺水的母女一眼,便明目张胆地盯着那她早就觊觎多时的男子猛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心中欢喜不已,要知道,她娘可是跟她保证了,说定会把这倾国倾城的小王爷给她抢过来,她娘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好使过。她自是巴巴的翘首以盼着那天的到来喽。
只是谭爱亚好似精明的察觉到了什么般,她兜扬起脚步,旁若无人的那么轻轻地一转,霎时便转到了男人与谭爱馨之间,以她那娇小的身躯那么一遮一掩。就凭谭爱馨也敢来觊觎她的男人,敢!看她敢不敢挖了她这胆大妄为的嫡姐的双眼。看来上次一针让其当了几日的哑巴,还不过瘾,她这嫡姐竟是还想再来尝尝别的。
“咳--”豫若低咳一声,好似他也察觉到了那投来的居心叵测的目光,所以努
力地侧着身子又朝着小女人身畔凑了凑。
“今日哀家想留绣娘与爱亚在宫中过一宿,不知豫王爷?”虽说太后也想将豫若留在宫中,可是宫中有宫中的规矩,万事皆不能坏了体统,所以太后便要求道,实则,留下沈绣娘是太后自己的意思,太后想让沈绣娘陪着自己说说话,至于留下谭爱亚嘛,太后侧过头,分出一缕视线投注在皇后许念慈的身上。
其实就算许念慈不说,太后也看得出来,皇帝对这皇后心有不喜。只是,哎!她毕竟是母后,就算是她的谕令,也只可以勉强着逼迫着皇帝去宠幸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可是却无法强迫他的心真的喜欢这名女子,所以为今之计,也只有一步步慢慢来,起码先让念慈站稳脚跟,稳固住这得来不易的后位。从一些旁的地方下手,来投皇上的欢心了。
只是有一点太后不慎明了,这许念慈长得挺美,一点也不雅于林丞相之女林巧儿,只是为何皇帝就偏偏独宠林巧儿,而忽略了这美丽可人的皇后呢。太后不好意思多问,所以有意留下谭爱亚,要谭爱亚帮着旁敲侧击的试探一番。看看皇上与皇后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豫若分出视线,试探性地瞄向了身畔的小女人。见小女人好似并没有回绝的意思,他也就垂着头,使劲地点了点,自当应下了。
“若儿见了哀家竟是这样的生疏。哎!”太后不禁摇头轻叹不已。想当年,这孩子待她可不是这样,一见到她就亲切的迎上来,并且欢喜的唤她呢,可是如今,不过才过了十二载的时间,为何,竟是变成了这样,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她会在不经意将,从豫若的眼中看到一丝深彻骨的恨意。这恨究竟是从何而来?!莫不是?可是不能啊,不该啊!当年被那件事牵着的人,不是都已经……
就在太后神游之时,忽听见谭爱亚走上前:“太后是不是有话想与王爷说?”太后好似有意想与豫若聚一聚,可是豫若却是有意回避着,聪明如谭爱亚,她又哪里看不出来。只是,究竟是所谓何事呢?竟是让这二人这般的样子。
“没,哀家只是想,若儿刚刚回府,哀家把你强留在宫中,会不会影响你为王爷续后。”太后牵起谭爱亚的小手,含笑而道。
“太后,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这不是取笑爱亚吗?”谭爱亚脸红的像秋日里熟透的苹果,臊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好了,别看了,豫王爷都走远了,你还是快随哀家来吧。”太后依旧盈盈笑道,别看女子垂着头,臊得连头都不敢抬,可是她的视线却依旧停驻在她那男人的身上,久久未曾收回,这一幕岂能逃得过太后锐利的双眼。
“太后……”谭爱亚又禁不住娇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