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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宝箱尽皆落水,朱雨时让船只靠岸,众人押着兀术下船登岸。完颜昌也飞身跳到岸上,带兵在后面保护着兀术。粘罕已无暇理会他们,令士兵记下了宝藏掉落的地点,又吩咐人去寻找打捞之物。
朱雨时带着镖师,水手等一百多人走出四十里地,见北岸有一支万人金军赶往打捞地点。完颜昌策马上前道:“前面便是潼关了,就在这里放了殿下吧。”朱雨时看了看他身后的五百骑兵,道:“把你的士兵遣走我就放人。”完颜昌当即让骑兵退后三里,道:“这回放心了么。”朱雨时扯断了兀术手上的麻绳,道:“这次放你一马,别再落到我手里。”又请柳少卿用独家手法解开了穴道。
兀术活动了下筋骨,回到完颜昌身旁,转身对众人道:“你们两次以本王要挟,这份侮辱本王一定奉还。”朱雨时道:“万事难料,你作恶多端,早晚必有报应。”兀术冷笑了几声,道:“本王想知道的是你们要用什么法子对付粘罕。”朱雨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兀术道:“你们把宝藏扔进河里绝非无故为之,其中一定藏有阴谋诡计。”朱雨时道:“就算有,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兀术道:“告诉本王也无妨,世上无人比本王更恨粘罕,巴不得他输掉才好,不必起疑。”朱雨时道:“一切皆是洛天初的计谋,至于他想干什么我也不清楚。”兀术道:“他不是在人潼关么,怎会让你扔掉宝藏?”朱雨时拿出锦囊妙计道:“他在临淄时就给了我这道指令,我只是依计行事罢了。”兀术好奇道:“本王可否一看。”朱雨时犹豫了一下,心中虽恨他入骨,但他毕竟遵守承诺帮助了己方,如果不置一词未免显得小气,便将纸条给了他,
兀术看罢后长吁道:“原来如此。”朱雨时道:“你看出什么了?”兀术道:“若所料不差,洛天初偷袭的部队应该已经上路了,再过片刻定有情况发生。”朱雨时道:“什么偷袭部队?”兀术道:“洛天初早算到粘罕会来抢你们的宝藏,也就预定了偷袭大寨的计划。让你们把宝箱扔进河里其实是为了保护财宝,不让金人轻易取走。粘罕视宝藏为头等要事,肯定会加强现场的守卫,而且亲自指挥。洛天初就趁着元帅离营,疏于防守之际渡江偷袭,如果指挥得当便可一战定乾坤。”朱雨时道:“如何指挥才算得当?”兀术笑道:“若是本王指挥,会兵分三路,一路骑兵由武功高强的大将率领,踏过河上浮板冲杀敌军营寨,目的是冲进后营烧毁粮草。二路是步兵主力,目标是歼灭敌军的有生力量,有了前一波骑兵的冲击,敌军已然军心涣散,阵型不整,正是屠杀的大好时机。最重要的还是第三路部队,埋伏在粘罕回救的必经之路上,截杀回救的女真主力,让其首位不能相顾,仗打成这样也就没什么悬念了。”
朱雨时道:“你怎么能从一张纸条上推想出这么多事?”兀术笑道:“我只是猜到洛天初要借机用兵而已,至于如何用兵,善用兵者大同小异。”朱雨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兀术道:“你是不是奇怪本王为何坐视族人被杀而不管?又怕本王的真的去通知粘罕,这才欲言又止。”朱雨时道:“既然你都说出来了,就当我问了吧。”
兀术道:“就算本王和粘罕没有隔阂,现在想去阻止也来不及了,洛天初绝不会错过良机。其二,这些年粘罕虽然失势,但他毕竟是两朝重臣,树大根深,若不犯下大罪很难动摇他的根基,只有谋害皇子,损兵折将的罪名才能彻底把他在朝中的势力连根拔起。朱雨时道:“看来你这次要至他于死地了。”兀术道:“本王和粘罕本无仇隙,只是政见不和罢了。记得小时候他还教过本王马上武艺,算的上本王的半个师傅。”
朱雨时道:“那你们的关系怎变得这般差?”兀术笑道:“一山不能容二虎,元帅只有一个。他活着本王就难以放开手脚有所作为,所以他必须死。他的死虽是我大金国的损失,但从此军政统一,凝聚力和执行力更加一致,反而会让国家强大。这类长远的政治问题只怕你听不懂吧。”朱雨时道:“确实不太明白。”兀术道:“听不明白没关系,看明白就行。你看粘罕营寨的方向已经现出火光了。”
众人闪目观瞧,只见东南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隐隐传来喊杀鸣鼓之声。兀术叹道:“要不是粘罕贪功心切,洛天初的计谋未必得逞。本王要去看看粘罕的笑话。
兀术等人离开后,众人继续赶往潼关。又走出三十里,只见东南方的浓烟已增至十几股,火光更强,喊杀声也更大。忽见一队数千人的金兵沿着黄河北岸而上,急急赶往出事地点。众人躲在树丛中观看,见粘罕脸上已无平时的沉稳冷静,他满头大汗,眉头紧锁,不住催马赶路,步兵被远远的拉在后面。
当骑兵经过一处林木茂密的山坡时,前方几株大树突然轰然倒下,尘土漫天,拦住去路。从山坡后转出来一排弓箭手,一时箭如蝗雨、粘罕的骑兵都无盾牌,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粘罕当机立断道:“伏军人数不多,随老夫下马杀上山坡!”骑兵翻身下马,随着他向坡上冲去。坡顶现身一员黑甲大将,正是陆飞,大笑道:“粘罕老儿,陆某等候多时了。”对岸的朱雨时见到陆飞大喜,本想招呼,但见战事正在关键时刻,便没有出声。陆飞话音刚落,山坡后亮起火光,士兵推下了十几个熊熊燃烧的火球,滚过之处枯叶也被点燃,留下了十几道火痕。
金军有的被火球碾过,有的被火焰烧着,上百人身上起火,在山坡上嘶叫奔跑。粘罕的须髯也被烧焦了一半,被迫带兵从山坡撤下。坡上再次箭如雨下,金兵蹲在战马后避箭,战马皆被射死。没死的受惊乱跑,踏死士兵无数。金兵虽也射箭反击,可血刀堡有沟壕掩护,箭矢尽皆落空。这时金国步兵赶到,粘罕组织第二波反击,步兵组成盾阵缓缓前进,长枪兵跟在后面,粘罕手持盾牌首当其冲,喝道:“不要乱动!维持阵型!”
陆飞手持镔铁双棍,站在战壕高处指挥,将金兵掷来的长矛尽皆打落。他估算着金兵的距离,待只有四丈远时大声道:“落石!”原来周围大树上也藏有伏兵,茂密的树冠上悬吊着数十块大石,听到命令后士兵斩断绳子,大石从高空落下,被砸中的金兵皆成肉泥。陆飞趁金兵阵型大乱时率军从高坡冲下,士兵们所用的都是长兵器,利用地形狭窄的优势挡住了金兵,壕沟里的弓箭手则继续向金兵后军放箭,后军的长矛手没有盾牌,争相躲在树后躲避。
两军混战一处,陆飞大战粘罕,镔铁双棍的每一击都重于千斤,虎虎生风。粘罕一手持刀,一手持盾,攻防转换,刚猛利落,从背影看就像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粘罕的武功本高陆飞半筹,可他现在担心营寨战况,只想脱身前去救援,毫无战心。陆飞知他心思,采取缠斗打法,以防守为主。粘罕攻不下也退不开,血刀堡的人数虽然不多,但逸以待劳,占据地形,金兵渐渐丧失信心,被杀得节节败退。粘罕无奈下只好再次率军撤离山坡。陆飞并不追赶,占据地势令弓箭手放箭。金兵则在道上竖起盾阵,一时僵持不下。
粘罕站在盾阵中长叹一声,闭上眼睛老泪纵横。数十年的沧桑风雨早将他磨练成了铁石之人,如今却当着将士们的面哭了出来。可见当真心如死灰。他长安未破,潼关未得,营寨被劫,损兵折将,宝藏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活着回去也没脸再见郎主,一世英名付诸流水,怎还有脸活在天地之间。
想到这里便要举刀自尽,韩常赶忙抱住了他的胳膊,抢过马刀,跪地哭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元帅且能轻生,以后我们卷土重来,报仇雪恨也就是了。”粘罕怅然道:“只怕是没有机会了。”韩常道:“现今我军正在危机存亡关头,元帅若死定然变得一盘散沙,可能全遭歼灭。就算败局已定也要重整兵马,减少损失,方是大将所为。”粘罕点了点头,道:“说得好,老夫不如你啊。”韩常道:“事不宜迟,请元帅下令。”粘罕道:“原路返回,会和高庆裔的打捞部队,绕道返回营寨,收编散军,再做打算。”韩常领命,招呼士兵道:“全军撤退,撤退。”金兵举着盾牌缓缓后撤,韩常亲自断后。
陆飞的另一项任务便是阻止金兵打捞宝箱。他见金兵退去,便率军追击,却不过分靠近,只是远远跟随。为保阵型不乱,他严禁士兵拾拣战利品。正行间发现对岸林中有群人正在观望,待看清人群中有朱雨时才露出微笑,向他点头致意。朱雨时对众人道:“看来陆堂主要去沉宝的地方,我和柳庄主去相助一臂之力。请大家就在等候。”裴子夫道:“我们镖局的人也都是练家子,一起去助阵才好。”胡老大道:“俺们村的男人也不是吃素的,有军队帮衬还怕什么,一起去!”朱雨时大喜同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