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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寇凌笑了,就她这一句话,值了。
“岚儿,让我好好抱抱你。”人已经在怀里了,可穆寇凌心中依然多有不确定。他只想好好抱抱眼前的女子,感受久违的气息。只是回过神来的清岚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又像是想到什么,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挣扎起身,面对他站着,一脸调皮。
“你确定要抱,我可有些重哦!”挂着泪水的小脸瘦了,挑逗的笑意快有些盛不住了。这一个月唯一的好处好像就是她的性格变了些,少了宫中的小心翼翼,多了少女时代的活泼可爱。因为身上衣服和艰苦生活的关系,虽孩子已经六个多月快七个月了,她这样站着并不是特别明显。
穆寇凌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再笨感也觉出了端倪。其实应该说在清岚起身的那一刻,他明明白白瞧出了她有些不同寻常的肚子。他将调皮的女子轻轻安排进自己温暖的怀抱,摸着她的肚子说:“有了孩子还敢跳下来,你就怕我打你屁股?”嘴里说着不赞成,心却又是一揪。想着她怀着孩子受了如此的伤害,后悔没有将敌军大卸八块,游街示众。
“呵呵,你才舍不得呢!”清岚虽然说着笑,可眼中的泪水还是又一次流了下来。都说怀孕的女人最是多愁善感,眼泪最多,看来自己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啊!她就靠着他的胸怀,怎会感觉不到他瞬间僵硬了的身子,感觉不到他快速跳动的心?她不愿他有怨恨,“不气了,不气了,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嘛?”
“你是吃定了我,是吧?”穆寇凌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笑意说着。他的清岚还是笑着的时候最好看,不管是第一次见面矜持的笑,还是脚受伤那次害羞的笑,亦或者是进宫后优雅贤淑的笑,每一个都是他喜欢的样子。不知不觉,小女子已经深刻在他的每一寸心。
受伤的手抚上脸,有些粗糙,这才让清岚注意到他的手。清岚不迟疑,拉过来仔细检查着,直到确定没有大碍才罢手,只是眼中的神色很不好。
“你是怎么下来的?身上有没有受伤?起来让我看看!”一连串问题,东摸摸西看看,她一刻也没有停下来,深怕他又忍着,伤了,痛了也不说,独自承受。
小女子的神情很是生动,穆寇凌开心了。她就在他的怀里,她正怀着两人的又一个宝贝,她还是以前的样子,关心他,爱着他,这就足够了。
穆寇凌也听话,任由她检查。随着清岚的检查,他轻轻回答着她的问题,也享受着暖玉在怀的感动,并不在意她乱摸的手触了伤口。木屋内除了衣服梭梭的声音再无其他,宁静安详,混着屋外的阳光,温暖极了。这份静谧直到一声“啊!”打破,发出声音的不是白清岚,而是一直忍着不出声的穆寇凌。
“穆寇凌,你还敢说没有受伤,有本事你就不要叫啊!”清岚有些生气,他伤得不轻,肋骨好像断了一根,身上更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和冷展当时的情况相差不多,若要说不同,也只是少了冷展背上那道刀伤罢了。她是心疼的,他受了重伤还硬撑着找来这里,需要多大的制止力啊!她一直知道他的性子,只是看着这样的他,还是会忍不住埋怨几句。
“没事,不要担心,孩子需要开心的娘。倒是你,有了孩子干嘛不和我说?”穆寇凌努力转移着清岚的注意力,好不容易见面,他可不想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争吵。
“我在说你的伤势,你还说些有的没有。”清岚将他安排躺在床上,找东西给他治疗。她很庆幸和军中的大夫学了些,不然除了担心哭泣,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近这一个月她的医术进步神速,真是亏了冷展。她将所学全用在了冷展身上,最后连生疏的部分也学了扎实。好在冷展坚强,受住了。
“关于你的一切都不是有的没的,知道吗?”穆寇凌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享受着不一样的清岚给自己的幸福。
“你什么时候变得会说甜言蜜语?”清岚被感动的一谈糊涂,可她还是装出生气的模样,就怕自己不争气,眼泪又出来。找到需要的东西,她开始了为穆寇凌治疗的旅程。这一过程中,穆寇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连清岚让他别忍着,他也没有吱声。
穆寇凌只是笑笑,痛并快乐着。
冷展的伤全是清岚在打理,包扎的手法她自是熟练,很快就将穆寇凌抱了个扎实。末了还不忘在他受伤的肋骨上拍上一拍,笑说:“好了!”
“你狠熟练,什么时候学了医了?”才几个月没见,她又有了新的面貌,他迫不及待想了解更多。
“军中大夫少,战事受伤的士兵有时又多,他们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会帮帮忙,包扎包扎伤口什么的。次数多了,也就学会了。”清岚一边收拾一边解释。
穆寇凌微笑着,这抹笑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挂着。他很享受这样的相处方式,她闹闹叨叨,像极了普通人家的妻子。丈夫下工回家,妻子念叨一天发生的事情,不用刻意回答,认真听着就好。事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谁家的鸡丢了,谁家的嫂子说了什么……
她收拾妥当才发现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这一次她游刃有余,边将东西放回原处,边说:“冷展回来就进来啊,站在门口想当门神啊!”不要怪她爱调戏他,这个人实在太死心眼儿。木屋是他盖的,床是他搭的,食物也是他找的,期初,清岚邀请他一起吃住起居,他却说什么主子奴才,一大堆推迟。若不是她脾气倔强,强拉着他,说不定,他真会在屋外睡,在屋外吃,只为了遵守所谓的主仆有别。
冷展听话的进来,眼睛一直盯着床上的人,恍惚了很久才跪在地上,恭敬道:“奴才给皇上请安。”刚刚回来时,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变化。他们做死士的第一课就是查环境,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感知。在听到清岚的声音才放了一半的心,她没事。站在门口停了很久,清楚听见她的一字一句,心中很是惊讶。虽说她也会时不时调戏调戏自己,可不曾如这样语调轻快。床上躺着人,他虽没看清他的面貌,心中依旧能猜出八分。
清岚过来将冷展拉起来,接过他手中的兔子说:“我去收拾兔子,你们说回儿话。”转头又对床上的人说,“你就安分点知道吗?要是敢让伤口裂开,你试试!”也不在乎屋里两个人会如何看待自己粗野的言行,方正这里就三个人,一个是异姓哥哥,一个是心爱之人,没有假装贤淑的必要。她喜欢这样自然的自己。
穆寇凌对清岚明明白白的威胁只是微笑,朝威胁自己的女子点点头以示听话。得到穆寇凌的保证后,清岚才提着兔子出去了,还贴心地为他们将门拉回来。
冷展再一次跪下,头重重磕在地上,沉声请罪:“奴才无能,没有保护好岚妃娘娘,还请您责罚。”
穆寇凌示意他先起来,在他的搀扶下,半靠在木屋木板上才开口:“冷展,我是该责罚你,清岚有了身孕你什么不跟我说?可我不能责罚你,要不是你,我和清岚也没有今天的重逢。你说你这样让我多为难?”他没有用君臣的称谓,缓缓说着自己的左右为难。
冷展服侍穆寇凌坐好,又本本分分跪下,还是那句话:“皇上您责罚奴才吧!”
“我可不敢责罚你,若是让清岚知道了又不知道要和我闹什么了。再说我已经不是皇上,你也不是我的奴才,我哪还有什么权利责罚你。”穆寇凌说的稀松平常,冷展听着却心惊胆战,不是很能明白现在的状况。
“皇上?”他迟疑。皇上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已经不是皇上了?
“有什么好惊奇的!倒是你,你们没事,为什么不给我消息,不要说你不行和不能。”穆寇凌严肃了几分,虽说不会责罚他,可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冷展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死士,他有多少本事,他一清二楚。若说他受伤了,不能带着清岚出山谷,他信;若说他没有能力和外界联系,他只会认为他在说谎。每一个死士和主子联系都有自己特有的方式,不重复,即使是组织内部的人也不知道其他人和主子联系的方式。冷展擅长模仿鸟鸣,能模仿鸟类的声调,以此控制鸟类。这山谷虽深了些,鸟类还是有的,传递消息不存在问题。
冷展沉默了。他可以骗清岚,却怎么也骗不了穆寇凌,他是由主子一手训练和提拔的,自己的分量主子最是清楚。在做穆寇凌贴身护卫的同时,也是暗卫的头领之一,边关暗卫不少,只要他稍给消息,自是有人来救援。可他却偏偏没有这样做,多多少少有些私心。
清岚和子渲很像,他贪念这份相似。
穆寇凌盯着冷展,不再多说什么,只说:“既然清岚是你的妹妹,那就好好以哥哥的身份守着是。”在疗伤的过程中,他大致知道了清岚和冷展这段时间的相处方式。他是自私的,清岚只能是他的。他知道冷展贪念的是什么,也知道他不是真的喜欢清岚,至少不是爱人之间的那种喜欢。可他还是忍不住吃醋,忍不住警告部下。想来自己都觉得好笑。他中毒太深,毒的名字叫白清岚。
冷展对于穆寇凌的话没有吃惊。在他身边呆的十几年可不是白待,皇上是怎样的人他最是清楚,自然也就没有奢望能瞒过去。皇上和清岚这几年的恩恩怨运,他也是最清楚的一个。外界都道皇上喜新厌旧,都道清岚狐媚祸主,只有他知道,他们真心爱着对方,所做的一切皆是建立在保护对方的基础上,这也是他最欣赏清岚,尊重皇上的地方。
穆寇凌就是他的先贤,他在不知不觉中模仿着主子。主子读过的书他必读,主子写过的字帖,他收着,私下临摹。就连主子对待感情的方式,他也学了,放子渲幸福。苦,太苦,没有心爱之人,他只能借着清岚以解相思。
“起来吧,我伤了骨头,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修养,再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吧!”穆寇凌将自己的安排原原本本告诉冷展。其实并不是不能走,只是看着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清岚,他突然有些舍不得,既然这里能让她开心,多待些时间也没有什么不好。再说既然已经将皇位让了出去,以后的路该怎样走,还需要好好思量思量。就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待着也不错。
“是,一切听皇上安排。”
“都说了我已经不是皇上,你怎样称呼清岚也怎样称呼我就是。”穆寇凌有些累了,摇摇手示意自己需要休息。他不指望一时半会儿能将冷展的改变,毕竟他被自己教导得太成功,早就没了自我观念,子渲的事情就可见一斑。
冷展嘴上没有说什么,眼中的不安却实实在在。他很想询问主子为什么不当皇上了?想知道主子真能放下追逐了半生的位子?可见穆寇凌闭眼休息,也就只能默默退了出去。
“他没有为难你吧!”
“啊!”惊吓出现在冷展身上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他的一声叫唤,吓着了询问的清岚,惹来不少埋怨。
“我就问问,你不用这样吓我吧?冷展!”清岚拍拍自己的肚子,小声呢喃,“没事儿,没事儿,舅舅大惊小怪,我们别跟他计较。”
瞧着清岚安抚肚中宝贝的画面,冷展不知不觉笑了。是呀,清岚不是子渲,再像也不是。她有她的可爱,就如同此时,嘟着嘴安抚孩子的模样,子渲不会。皇上说得对,他是清岚的义兄,孩子的舅舅,做好本分即可。再说,主子不是说了嘛,他可以像对清岚一样对他,那不就是说他现在也是主子的大舅子。唉,怎么能想做主子的大舅子呢,太越距了!不过想着就挺让人兴奋的。他被清岚带坏了。
“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要是你那天真是故意的才好呢!”清岚不忘亏他。
冷展不再接茬,瞧着她手里的兔毛,轻问:“需要帮忙?”
“恩。”清岚点点头,她真是搞不定毛茸茸的动物,上手就是一身毛,弄着她全身不舒服。若不是穆寇凌受伤了需要营养,她还真想放弃,吃些野菜果子也就算了。
冷展就着身上的衣服擦去清岚手中的白细绒毛,接过她的工作认真做着。清岚实在不是当小姐的料,做不来坐在一旁,袖手旁观,加入帮忙。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手上的动作很是快速,不一会儿一顿还算丰富的饭菜已经准备完善。
等清岚和冷展进屋来叫穆寇凌时,他已经睡着了。冷展慢慢退了出去,还给他们一室宁静。清岚坐到床边,痴痴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旁,轻轻呢喃:“能再一次看见你真好。”他憔悴了,胡渣青葱,她很是心疼。她不知道他怎么会一个人下来,身边没有冷展所说的暗卫,他是独自一人下来的。她能想成是为了她吗?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后,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清岚渐渐也睡着了。
冷展退出后,将吃食放在火堆旁,独自一人坐在湖边大石上,享受着谷中难得的阳光。以这段时日的观察,山谷很高,四周可以攀爬的地方有限,若以主子的能力,下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可他下来了,带着一身伤。他不知道暗卫的其他人在做什么,不过以不久前主子说的,他应该是独自一人下来。就凭着这份坚持,他相信主子能给自己的义妹幸福。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幸福,既然他已经错过了,身边的人能得到也是好的。他有多久没有这样思考了?好像是推开子渲的那一刻,又好像是她嫁给丞相儿子的那一天。望着她渐行渐远的大红花轿,他就忘了什么叫思考。强迫自己做事,最好是苦的累的,能忘记她的。后来还真忘了,不记得她的模样,不记得她的性子,直到最近陪着清岚才发现,曾经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原来,心从不曾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