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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嘉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到处都是他的痕迹,但人却已经离去不知归期。 她的心就像是缺了一大块,不仅痛而且空,只想回到卧房,在无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诉尽离殇,方知断肠。
一推开门,桌上放有一纸留言,拿起一看竟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清嘉吾妻,见字如面……”
区区百字,说不尽的不舍,道不完的歉然,在这空荡荡的房间再也没有了他的踪迹只有这单薄的一纸书信,了慰的是她深情不倦的心灵。
“……嘉嘉,娶你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
这个沉稳内敛的男子,从来说不得甜言蜜语,这已经是他表达情感的极致。
她懂。
尽管没有我爱你,甚至不言欢喜,但却真情实意。
她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躺在床上任由泪水横流,就让她放纵的哭上一次,就这么一次,以后她会坚强起来,为他守好这个家,安静的等他回来。
三哥,嫁给你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此后纵然艰难困苦,穷途末路也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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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陈巘这边抵达军营报道之后,在军需官处领了武器和军服之后便被打回了新兵的营帐。
帐篷不大但却拥挤的很,方寸之地安放的床铺细细一数竟然需要住二十多人。午饭的时间已经过了,陈巘掀开帘子走进去的时候里面的汉子们正在里面或休息或聊天,热闹的很。
这些都是从华都周围地区征召而来的,各有各的情态,家中若有父母妻儿的此时都是满脸的凄风苦雨,若是了无牵挂便洒脱的多,几个聚在一起侃侃而谈,颇有几分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豪气。
陈巘看了眼自己的木牌,找到了自己的床位,放下包袱,说来也怪,半日来的奔波竟然不觉得饥饿,略微有些累。
营帐里的人应该还没来齐,空了几个铺位还没人,陈巘左侧的床位就是空着的,他躺在床上面向着左边一侧,闭幕眼神。
其他人看他一身风尘,但气质出众,容貌不凡,应不像他们这些草莽出身才对,怎么如今也到这里来。没读过书的人没有更好的形容,只是觉得像是误入了野狗群的孤狼一般,沉默寡言,清高桀骜。
陈巘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在意别人的眼光和打量,他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清嘉临别前泪眼婆娑,伤心欲绝。
这才走了半日,他就已经忍不住相思入骨了。
以前不懂,只道是爱情都如话本中的恩爱缠绵,互诉衷肠,可如今自己轮到自己感受却又是这般让人黯然伤魂。
唉,这般儿女情长的自己如何上得了战场,杀得了敌寇。
陈巘心中柔肠百结,心神不宁的很,耳边的嘈杂和喧闹丝毫入不了他的耳际,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深沉的自我情绪之中。
但有人总是不愿意让他安静一会儿,这不,不到一刻钟就听到有人在一旁低声道:“兄台?这位兄台?”
陈巘缓缓张开眼,只见对面空铺上已经有了人,此时正大大咧咧的坐在床上,望着他,眼神殷切。
“有事?”陈巘有些头疼,但眼神平静的恍如古井无波。
那人抓了抓头,犹豫道:“你可有什么吃的没有?”他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解释道:“我刚到,半日都没有水米粘牙了,现下着实有些……”
陈巘了然,拿过自己的包袱,里面有昨日清嘉为他准备的干粮,只是他毫无食欲竟是丝毫未动。
打开包袱,最上面用油纸包着的就是,鼓鼓囊囊的一叠肉饼,油香混合着葱花的味道大大的勾引着人的食欲。还有分开包着的肉干,腌制过的牛肉在风干后,既有嚼劲又有香味,真是佐酒的好东西啊。
这么一大包,可以吃上好一段时间,当时他是不要她这么麻烦的,可她却的话却那么让人心疼,她说:
“军营里日子清苦,若是吃不惯军中伙食,你加在饭中也可以用的香些……”她低头忙碌的时候,表情认真,头也不抬,声音嘶哑的很:“我前几日梦到你瘦了,一下就醒了,你看,你还没走我就已经开始担心了。到时候相隔千里,你想吃什么有银钱都买不到……”
陈巘听得揪心,她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道:“我脑子莫非糊涂了不成,跟你说这些个做什么……”
字字句句,历历在目,他的心口瞬间一紧,不由苦笑明明知道会心疼的不行却又忍不住想起她来了。
那人没有注意到陈巘的皱眉时的压抑神色,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肉饼和肉干吸引了,眼睛落在上面无论如何都移不开了。
陈巘拿了两个肉饼递给他,那人倒也识趣得很,虽然也垂涎肉干的美味但却也知足的很了,连连道谢:“谢谢,谢谢哥们了!”
刚才还兄台兄台的叫,现在两个肉饼就改成哥们了,对于他的自来熟,陈巘倒是不意,见他狼吞虎咽的吃下一个肉饼,满嘴油腻,可见是饿的狠了。
终于,一个肉饼下肚,那人心中稍稍不那么慌了,第二个就开始享受滋味来了,边吃边道:“哥们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道:“没多一会儿,半个时辰不到吧。”
那人一听,瞪大眼,道:“那你岂不是也错过了午饭?”
这下子手里的肉饼滋味虽好但他却再也吃不下去了,这样看来自己岂不是吃掉了别人的口粮?
这……
陈巘虽不知他心中具体所想,但大致也能知道个样子,虽然无心安慰,但却也是实话实说:“无妨,我并不饿。”
一想到她在家里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考虑饮食,囫囵吞枣也咽不下啊。
那人原本有些歉然,但此时看他神色坦然,心中也不由信了几分,便又喜滋滋的吃了两口,道:“哥们,你成婚了吧?”
话虽是疑问,但语气却很肯定。
陈巘顿了一下,点头:“嗯,尚不足一年。”
还有不足两个月,他与清嘉就成婚一年了。想起去年此时,再对照此时,不由得感叹时光无情。
幸福快乐的时光总是飞而逝,她陪在他身边的日子,总是特别的快。转眼间,身已离别,但心却还在记忆中纠缠。
这样的状态真是差极了。
那人听了便是一个了然的表情,原来还是新婚夫妇啊,怪不得这人神色郁郁,别愁满面。成亲一年不到就匆匆离别,怎么能放得下心中的娇妻佳偶啊。
“哥们好福气啊,你夫人手艺不错,这肉饼做的外酥里嫩,唇齿留香,可见是用了心的。”他砸吧砸吧嘴,打量了陈巘几眼,笑道:“我看你也是仪表堂堂,气质非凡想来尊夫人也……”
男人一见陈巘凌厉的目光闪过,杀气凝聚在眉心的褶皱里,让人不寒而栗。这才惊觉在他人面前谈论其夫人实在是轻浮不敬的很,这人心情明显不佳,可见是夫妻感情甚好,这下可不就是摸了老虎的屁股吗?
于是他赶忙道歉:“哥们我没其他意思,你别生气,我向你道歉,是我轻浮了,但真不是有意冒犯……”
陈巘不想再听他言语,往床上一趟便不再理人。
那人倒是脸皮厚的很,见他不再理会自己却也不气馁,开始家长里短了。
“我叫李达,哥们儿你呢?”
没有回答,李达见他闭着双眼,还以为是睡着了,讨了个没趣,吃饱喝足了也翻身上床,这才刚刚躺下就听得他低低的一声:
“陈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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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这边,陈巘人虽然走了,但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更何况家中还有缠绵病榻的婆婆需要侍奉,清嘉很快就收拾好情绪,打起精神来。
转眼间便到了四月间,正是饲养春蚕的好时候,清嘉跟村里的大娘大嫂们学着养蚕,家中余钱不算丰厚,陈母时有病痛,希望能够赚些银钱贴补家用。
陈巘走了,她一定要将陈母照料好,不让他在战场也不得心安。
她先去村里的篾匠那里买来了几个大大的竹编筛子,然后在底下铺上一层轻柔薄透的宣纸将脆弱微小的蚕种放置其中,再将自己清晨去采来的桑叶幼芽喂给它们。
清嘉在心中默默的期待蚕宝宝们快些长大,所以每日采桑的时候都积极的很。
蚕宝宝们生长的度很快,没多久就已经长大了很多,白白胖胖的甚是可人,最开始的时候清嘉还有些怵目。但跟这些小东西相处久了反倒觉出了几分可爱来,一想到结茧之后,便可以用自己亲手养出桑蚕为陈巘做几身舒适的里衣,她的心情就雀跃起来。
每日细心的照料,若是现死掉了几只,她都会感到难过。
虽然是第一次养蚕,但清嘉性子再认真不过,事事俱到,不需要旁人多教就可以像模像样的把事情做的很好。
尽管劳累,但过程却让也有些乐趣,更何况,忙一些才能让她不至于太过于思念那个已经离开的人。
白日里还好,一旦入了夜,守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有说不出的黯然和思念。但这些她没法跟别人说,素来脸皮就薄的很,虽然村子里其他女子的丈夫也有些被征召入伍了,她们时常也会聚在一起打寂寞空虚的时光,但清嘉从来不参与进去。
现在不提起都已经日子难过,若是天天念在嘴里,那已经堵的满满的心里哪里还有一点空隙可以承受思念的压力。
所以,她尽量让自己过得忙碌充实,陈巘走前做好的架子但却还没来得及种上藤蔓植物。清嘉自己是不便外出太久的,于是逢着赶集的日子她托村里的嫂子帮她带回了一些紫藤的种子。
天气已经渐渐暖和,前几日还下了几场春雨,她小心的将种子埋在了架子下,期待它快快长大。
小狗吃得多也长得快,整日绕在清嘉的脚边,偶尔抱起来玩耍一会儿,倒也算是打了时光。
没有他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难熬。
闺中寂寞,何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