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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你退下吧。”
罗琦和安康公主相视一眼,她下午已经把心中最终打算说与安康公主听过,几番斟酌后倒也心定下来,反倒是,安康公主竟比罗琦还要紧张,行了几步反手握住罗琦的手时,手心里已经全都是汗水,“长孙,咱们现在就要到外面去接驾了。”
“是。”罗琦轻轻拍拍安康公主的手,而后慢慢抽出手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把生死。”
“好,此番我便全听你的,若是能让彦阳安全归来,日后,你若有所求,我必报之。”
日落西山,寒风瑟瑟,立在含章宫宫门口,看着一队打着暖黄色灯笼的人影往这边而来,摇摇曳曳宛若幽魂一般,罗琦垂目,想起安康公主锥心所言,能活在这个宫里的,都是没了心的行尸,可明知宫中可怕,却还有数不尽的人儿往这里飞扑而来,功名利禄迷人眼,富贵荣华动人心。
有几个还能想起初衷。
“儿臣(民女)参见父皇(陛下)!”
一双明黄色绣龙纹的靴子在前方停了下来,“平身。”
众人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中,都垂头在一侧站好,太宗当前,安康公主随后,进了含章宫,罗琦这才抬起头来张望,只能看见一个大阔步而行的宽阔背影,再次低头跟上,等进了宫内,有宫女上前为太宗除去皮裘,宽额圆脸,鼻梁高挺上唇蓄着两撇的八字胡,下颌蓄着一缕山羊须,一双虎目锐利非常,沉着脸,说话间不怒自威。
太宗落座,安康公主突然跪伏在地,“父皇,儿臣知错了,请父皇原谅儿臣上午的鲁莽!”
含章宫的宫人们跟着跪了一地,罗琦也跪下了,太宗目光颇有些诧异的落在额上伤口结痂、双眼浮肿的安康公主脸上打量了一圈,看着她情真意切的样子不似作伪,逐叹了一口气,“你能明白父皇的苦心,也不枉父皇疼你一场。”
“起来吧。”太宗龙颜缓和下来,扫了一眼屋子里乌压压的头顶,大太监王德会意,小步上前扶了安康公主起身,而后又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宫人,“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
罗琦混在宫人堆里,闻言,微微犹豫后,跟着起身离开,刻意落后半步走在最后,果然便听太宗问安康,“这一个倒是眼生,是长孙氏?”
“正是,长孙姑娘,请留步。”安康亲手奉茶,自有王德接过去确认无误才奉与太宗,罗琦转身再次跪拜,“民女长孙氏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宗没叫起,可神情也没有什么波动,安康公主揣摩不透他的意思,便只能站在一边,太宗浅唱了一口茶,放下,依然没什么反应,安康公主心底有些乱了起来,生怕万一父皇连给她们赌一把的机会都不给的话……
“说起来,也多亏长孙姑娘点醒了儿臣,儿臣才能幡然悔悟……”
太宗抬眸看了安康公主一眼,这一眼就像是看透了一个人一般的,让安康公主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咽了回去,罗琦一听安康公主开口便心中暗道不好,太宗何许人也?一代明君,贞观之治的开拓者,大智慧者也。
“长孙氏,你可知罪?”
“回禀陛下,民女知罪。”
“哦,这会儿倒是知罪了,那你抬起头来说说,你何罪之有?”
“回禀陛下,陛下说民女有罪,民女便知有罪。”即叫她抬起头来,罗琦便应言直起身子抬头看着太宗,只是心中有些紧张,毕竟是史书中的一代帝王活生生的就在她眼前,倒忘了安康公主叮嘱的不可直视龙颜的规矩,说话时彼此直视着才是礼貌的习惯跑了出来,吓得安康公主一个劲的眨眼看她。
伤痕之下的五官倒是有些姿色,胆子也不小,有点意思。
就是他的臣子们也不见得敢这般看着他说话,太宗眼中锐利之色略微散去,这个长孙倒还真有无忌家的一点风骨,“王德,你听听,比辅机家的那几个还伶牙俐齿呢。”
“大胆,还不快低下头去!”王德早前收了安康公主的好处,这会儿捏着一把冷汗,太宗闻言瞟了他一眼,抬抬手,“你这老货越发的话多了。”
“你也平身吧,说说,你是怎么让朕的公主幡然悔悟的。”
太宗的话音里听不出来是喜是怒,安康公主还想开口,太宗又看她一眼,“朕问的是她,不是你。”
罗琦心中叹息,安康公主是心切则乱了,她起身如话家常一般的回答,“回禀陛下,民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公主殿下质问民女,为何要怂恿公子击鼓告驸马,民女答,母苦儿未见,儿劳母不安,是为不孝也,公子虽与常人略有差异,可赤子之心昭昭,无意中听到永阳坊武侯谈论突厥奸细一事,便一直闹着要去保护公主殿下,民女实在也是没办法……”
说到这里,罗琦顿了顿,看着太宗眼中的似笑非笑,声音小小的,嗫嗫嘘嘘的继续说了下去,“再者,公子的身份不知道怎么被人知道了,全都聚集在民女永阳坊的宅子前面,民女,民女也是实在怕了,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怕了?就能诬告驸马?你怕那些百姓,倒不怕朕么?”太宗声音陡然一沉,猛地一拍桌子,“大胆,可知你已犯了欺君之罪!”
安康公主和王德一下子跪在地上,“父皇(大家)息怒!”
“陛下乃大智圣者,便是死罪,总还给民女一个辩解的机会,可那些人,”罗琦也跪下了,却并不为自己求情,说到这里她瑟缩了一下肩膀,“若不是民女上午瞧着不妙,出来的早,都不用到朱雀门前,就被堵在永阳坊里被活活用土石打死了,那些人根本毫无道理可言,民女虽不是男子,可也自幼也是有些抱负在心中的,宁愿像个男儿一样战死沙场,怎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