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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顾箐虹悠然醒来,睁开双眼,石屋内竟已是漆黑一片。
她缓缓坐起,摸索着下了石床,走出门外。
皎洁的月光照在谷内,景色同白天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此时,盘坐在湖畔的楚云舒竟仰天长啸一声,啸如龙吟,清朗的声音阵阵传出,震荡群山。
楚云舒身洒月光,盘坐方石之上,尽情地吟道:“独坐镜湖旁,弹剑复长啸,谷深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在月光湖水的映衬下,竟是无比的潇洒绝尘。
顾箐虹站在石屋门前竟看的痴了。
月夜幽谷之中,景色如此空明澄净,两人浑然忘却了俗世间的一切,彻底溶入了天地之中。
啸声遥遥传至上清宫。
上清宫紧闭的大门霍然被推开。
清霞跨步走出宫门,站在宫门前遥望远处群山,手捋长髯,凝神静思。
“这啸声有若龙吟,清远悠长,气脉雄浑,功力竟似犹在我之上。难道是楚云舒?”易从云也缓步走出宫门,站在清霞身后右侧数步的距离,边走边说道。
他心中却也惊疑不定,难道楚云舒三人跌落悬崖竟都没死?
清霞微微点头,沉声道:“极有可能就是他。此子福缘深厚,年纪轻轻竟然就已经跨入炼神还虚的境界,且悟性极高,随时随地能从天地万物运行之间领悟至理,提高修为,实在让人凛惧。没想到跌落山崖竟然也能大难不死。”想起楚云舒焚心蛊的厉害,他心中暗凛。
易从云上前几步,转头看着清霞,微微一笑道:“清霞道兄也不必多虑,凭他一个人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就算是焚心蛊还由他操控,我们也是稳操胜算的。”
清霞长叹一声,悠悠道:“易兄,还记得月前你怎么跟我说的吗?巴蜀一役,韦阁主虽远在千里,却能运筹帷幄,一切尽在他的谋算之中。韦阁主可曾想到楚云舒竟有如此厉害?浣溪沙一役,贵阁精英尽殁,楚云舒的三十六铁卫从此名动天下。贵阁六大天王齐出,困守青城,竟然连楚云舒的四名铁卫都没留下。此事若是传了出去,羽辉阁的声名怕要严重受损。不知易兄还有何锦囊妙计,能够补救?”说罢转头看着易从云,目光深沉无比。
易从云淡淡一笑,从容道:“楚云舒又怎比得清霄重要,他不过是一个饵罢了。若不是为了帮助他解除焚心蛊,清霄怎么会那么容易被道兄击毙?道兄从此掌控青城,与我们携手共进,巴蜀还不是尽在我们掌握之中。”
看了一眼清霞,易从云缓缓抬头,注视着皎洁的明月,淡淡道:“楚云舒的那四名铁卫又如何。虽然昨日让他们凭借利器,遁出青城,不过只是暂时逃得性命而已。他们面对的将是有生以来最恐怖的剿杀。乾兴帮留在成都的其他人今日应该也已经幽游地府去了。”
清霞默然片刻,看着易从云冷冷道:“易兄真是高深莫测啊,原来在巴蜀还有其他布置。”
易从云哈哈笑了两声,充满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地看着清霞道:“看来道兄还是对韦阁主缺乏信心。实不相瞒,在成都除了羽辉阁的一部分人马之外,还有飞虎堂和残月门的高手。另外,当然也是最关键的,乾兴帮的唐靖轩就在梓渝庄内,亲自前来祭拜巩忻砚。清霞道兄,你认为楚云舒的三十六卫为名动天下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听到易从云的话,清霞心中暗暗发冷。
羽辉阁为了颠覆乾兴帮隐忍多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策反乾兴帮内部的肱骨之臣。
清霞已经知道唐靖轩的身份。
有唐靖轩在梓渝庄,三十六卫已经落入了羽辉阁的圈套之中,随时可能全军尽没,再也没有什么逃生的机会。
同韦南翔这样的人为敌,实在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不过,同羽辉阁合作也如同与虎谋皮,唐靖轩会有好下场吗?
自己是否也只是韦南翔手里的一枚棋子呢?
青城高手伤的伤、亡得亡,实力大损,自己今日即使掌控一派,在羽辉阁面前,也已不堪一击。
似乎看破了清霞的心事,易从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道:“韦阁主乃是不世出的英雄人物,雄才大略,当今天下,未有能出其右者。有我们相助,道兄何愁大事不成。等到天下一统,道兄整合天下道教,成为人人尊奉的天一法师。那时的荣耀又岂是青城一派的掌门所能比拟的。”
清霞轻展双眉,微微一笑掩过内心的忧思,故作开心状道:“易兄,对韦阁主的绝世才华我早已钦佩万分,哪里会有丝毫的疑虑。只是想到这楚云舒此时不知隐身何处,月夜长啸,究竟是何用意?”
易从云冷哼一声道:“他功力又有精进,想必是在向我们示威吧。待明日我们再去搜捕他吧。”
清霞微微点头,看着远山重重叠叠,默然无语。
朝阳驱散氤氲的雾气,白鹤纤细的长足搅乱了平静的湖水。
水面荡开一圈圈的波纹,自岸边传向远处,渐渐消散。
静静站在湖边,看着白鹤自由自在的样子,楚云舒浑然忘我。
顾箐虹从石屋中走出,沿着蜿蜒的小路,缓步来到楚云舒身边,低头看了看楚云舒鞋子上仍未褪去的露水,心中怜惜,轻声唤了声“少帮主。”
楚云舒缓过神来,应了一声,随口问道:“箐虹昨晚休息的可好?”却仍是看着白鹤在岸边悠悠戏水。
顾箐虹答道:“我休息的很好,倒是苦了少帮主。这山谷中潮气甚重,你在湖边露宿一晚,极易伤了身体。”想着楚云舒的辛苦,心中更觉歉意。
听到顾箐虹关心的话语,楚云舒挪开始终紧紧拴在白鹤身上的目光,看着顾箐虹微笑道:“箐虹终归是女子,且伤势尚未痊愈,怎好让你在外露宿。你就不要再多想了。我在这里餐风饮露,胜似神仙呢。”
说罢哈哈一笑,紧接着直指白鹤道:“箐虹,你看这白鹤多么悠闲自在,生活在山谷之中无忧无虑。它正看我们呢,多半是嘲笑我们这些无聊的人,每日里蝇营狗苟,又为了什么?”
顾箐虹默默地注视着白鹤,随口说道:“要是能像这白鹤般生活在这里,倒也自在。待得腻了,展翅飞去,跨越千山万水,遍览神州大地,何等逍遥。”
楚云舒双目倏地一亮,脱口道:“有办法了。我们不用在此修炼了,今天就能出谷。”
顾箐虹又惊又喜,实在想不出楚云舒有何办法出谷。
看他昨日的轻功身法,如果单是他自己出去,估计也甚有希望。
想到此处,不禁黯然,竟是自己在此拖累了他。
他一人出去,也可以回来解救自己。只是两人并不知道青城一战结果如何,万一楚云舒一人出去遭遇羽辉阁之人,也是十分危险。
楚云舒此时已经召唤出在一旁林中休息的巨鹤。
两人一鹤站在湖边。
楚云舒靠近巨鹤,拱手道:“鹤兄,青城遭遇巨变,我们适逢其中,还有同道正身处险境。你能否载着我们离开此谷?”
听到这里,顾箐虹终于明白了楚云舒的用意。
巨鹤仰头鸣了一声,扭头朝入口石壁挥了挥。
楚云舒大喜,忙道谢道:“多谢鹤兄成全。”说罢拉着顾箐虹向入口处走去。
来到石壁前,巨鹤拦在两人身前,扯住楚云舒的衣襟,拉到石壁字迹前,看着字迹连叫数声。
楚云舒恍然道:“鹤兄想是让我在此修习丹道?”边说边由怀中掏出乾坤真诀,扬手道:“此书昨夜我已经熟记在心,而且已经修炼乾坤真气多年,略有小成了。出去之后我一定勤加修炼,完成张前辈的心愿。”
不想,在楚云舒愣神之间,巨鹤突然迅疾无比地叼过书卷,腾身飞起,盘旋在湖心数周后,嘴一松,将书卷抛落,投入湖中。
又盘旋了两圈之后,巨鹤返身飞回,直奔出口冲了进去。
楚云舒体悟道巨鹤怀念张瀛凡的心情,向顾箐虹道:“这巨鹤真是灵异,竟然与张前辈有着这么深厚的感情。百年之后,仍能对其如此怀念。这本书是张前辈留下的,它定是不希望再流入俗世,抛入湖心,让它永随张前辈于地下吧。我们这就出洞吧,鹤兄定然在外边等候我们呢。”说罢举步欲走,忽的忆起顾箐虹并无爬上洞口的能力,忙伏下身形,招呼顾箐虹伏上来。
顾箐虹忍住羞怯,再次伏在楚云舒背上,被楚云舒背上了出口。
两人轻车熟路,很快摸出了山洞。
巨鹤正站在洞口处。
楚云舒轻轻抚摸着巨鹤洁白的双翅,附在巨鹤耳边道:“麻烦鹤兄先将箐虹负下山去吧。她可否坐在你的背上?”
巨鹤扭头向顾箐虹点点头,轻轻鸣了一声。
顾箐虹走到巨鹤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巨鹤的羽毛,轻轻道:“鹤兄,得罪了。”说罢提起轻身,翻身跃上巨鹤的颈背,双腿牢牢夹住了巨鹤的身体。
巨鹤身高体壮,丝毫没有因顾箐虹跃上身体而有丝毫的摇晃,稳稳的站在洞口。扭头又看了看楚云舒,连续鸣叫了数声。
楚云舒惊诧道:“鹤兄,这是何意,难道你让我也一同下山。”
巨鹤连连点头,鸣叫不已。
楚云舒打量着巨鹤的身形,虽然体形巨大,但若是同时背负自己和顾箐虹,难免有些沉重。
若是两人都挤在巨鹤的背上,也甚是不便。
楚云舒心中灵光一闪,试探地问道:“鹤兄,不如这样。你负着箐虹,先飞起来看看。如果并不吃力,我就直接跃到你的背上,你看如何?”
楚云舒的话音刚落,巨鹤突地展开双翅,载着顾箐虹腾空而起,直冲向高空。
顾箐虹措不及防之间,突然被带到空中,险些惊叫出声,紧紧抱住巨鹤的长颈,低低的伏在巨鹤的背上。
巨鹤在空中盘旋了数周,长鸣了一声后,缓缓飞回洞口前,冲着楚云舒鸣叫了一声。
楚云舒丝毫不敢怠慢,算准巨鹤飞行的速度和距离,在巨鹤堪堪贴着山崖飞过之时,纵身跃起,准确无误地落在巨鹤的背上。
他调运真气,提气轻身的同时,两脚生出粘力,稳稳站在巨鹤的背上,任由巨鹤展翅翱翔于山岚云霞之中。
巨鹤一时飞得兴起,却并未飞向山下,而是穿越山崖,飞向山顶。
迎着山风,巨鹤载着两人瞬间飞至楚云舒跌落山崖之处。
楚云舒站在巨鹤的背上,头发和长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视线穿过山崖的地平面,几张熟悉的面孔落入眼帘。
易从云正负手站在山崖之上。
昨日夜晚同清霞两人被长啸惊扰,彻夜难眠,今早就急忙召集了众位弟子,会同仍然留在山上照顾受伤兄弟的魏无逍,一起来到楚云舒跌落之处察看。
易从云已经吩咐弟子带好绳索,在自己飞下悬崖查看之后,操纵绳索,助魏无逍攀索下山。他轻功举世无双,自行飞跃下崖,毫无问题,只是心中并无独自擒杀楚云舒的把握。
易从云已经打探好了地形,刚将需要注意的事项吩咐妥当,凭崖观望,已准备飘下山崖,查看楚云舒的踪迹。
疾风扑面,楚云舒站在巨大的白鹤背上,瞬间自崖下升起,衣襟飘飘,有若仙人。
这一瞬间的惊人景象深深印入易从云的脑海,他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拜服在地的冲动。
强自抑制住内心的震撼,易从云大喊一声,飞身跃起,挥掌直劈向巨鹤腹部。
楚云舒看着易从云飞射而至的身形,速度竟然丝毫不弱于巨鹤,脑海里准确地估算出巨鹤飞离前易从云一掌对巨鹤的威胁。
他心中念动,侧身伏倒在巨鹤背上,翻滚而下,在跌落的瞬间,运足乾坤真气,借着翻滚之势,抡右臂砸向易从云。
堪堪飞近巨鹤身下的易从云心中暗叹,双掌交错,推、拖两种力道,企图运用掌势,将楚云舒同巨鹤在空中分隔开来。d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