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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思离开了这里,我魂不守舍地从泳池里爬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都湿透了,头不均匀地贴在皮肤上,像是一条搁浅在河滩的鱼,狼狈极了。
因为水打湿裙子,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沉甸甸的,度很慢,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楼下热闹的人群仿佛与我无关,这富丽堂皇的酒店里,身家不菲的客人来去自如,这里是属于他们的名利场,不是我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起初以为是某个服务生见我这样子不想惹麻烦,就不紧不慢地跟着我,也不敢上来前靠近我。
后来觉得有些不寻常,才迷茫地转身过去,一转身我就惊呆了。
大概在我十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他穿了一身墨色西装,打领带,个头很高,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方才被陈思给刺激到了因而出现了幻觉,所以意识不清。可是我狠狠地揉了一下眼睛,他还是存在于我的视线里,并慢慢地向我走近。
等我们只隔了五米左右的时候,他进一步,我退一步。
男人顿住了脚步,从边上的大理石柜子里拿出一条大的浴巾快步向我走来,伸手把浴巾递给我:“擦擦吧。”
我没有接过来。他叹了一口气,直接把浴巾裹在了我的身上:“乔雨,没想到真的是你。你跟傅家什么关系?刚才在楼下看到你,我真吓了一跳。”
我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有一天会再次见到苏子遇,我在过去那么多年里挣扎着,渴望着,像一个荒野求生的落难者一般,期盼他快点回到我的身边,带我逃离一切折磨和痛苦,但我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他始终没有回来。
可能是等得真的疲乏了,我也渐渐失去了盼头,再到后来我已经不再抱有幻想,我把这个人当成我生命里的一道疤痕,留在污秽的深处,藏得那么深。
命运却如此可笑。在我最不需要他的时候,在我这么窝囊卑微的时候,又让我们重逢了。
苏子遇看我神情恍惚,伸手想要拉我一把,被我猛地拍开了:“不要碰我。”
他愣了一下,往后轻轻退了一步。我恨恨地看着他:“我以为你早就死了,原来你还活着,你把我害的那么惨,竟然还好意思好端端地活着。”
“乔雨,你不要这样,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我这么多年都在同一个地方,你如果真的有心抱歉,这句对不起早就该找到我对我说了,又何必因为现在在突然北京再见到我,才那么假惺惺地开口?”
“你说得对,我应该回去找你的,但我没有。我不想解释什么,因为你不明白我的处境,解释也没有用。真没想到你会有一天来到北京,这么大的一个城市,竟然……”他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只说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我把浴巾扔在地上:“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你走!”
顶层的露台空无一人,我站在最高栏杆边俯瞰北京城的夜色,灯光如同游龙一样在城市的街道里穿行。这座庞大的,孕育了三千多年人类历史的城市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岿然不动的模样,可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却不断地老去,死去。
没有谁的青春是永恒的。
我高三那一年秋天,苏子遇转学来到信山一中,这是一所县城的高中,老师领着一个高个子男生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他微微低着头,像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环视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没有说一句话。
老师指了指我身边的位置说:“苏子遇同学,你坐班长边上。她学习成绩好,你又是从大城市里来的,可以相互帮助。”
对我来说,北京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地方,遥远繁华。这位新同桌放着都的大好资源不利用,却到了我们这样一个旮旯学校里,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喜欢看他打篮球,看他轻松地跳起来就能投进三分球的样子,看他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喝水,把校服脱下来丢给我,让我带回教室。
苏子遇是我懵懂岁月里,第一个让我动心的男生,也是唯一的一个。
露台的门被人推开,女服务生气喘吁吁地走过来看着我:“请问是乔雨女士吗?您好,楼下宴会厅里有位傅先生一直在找您,说您的手机也没带,不知道您去哪里了。”
“知道了,我这就下去。”
“您的衣服怎么都湿了,没关系吗?”
“不碍事。”
我让服务生把电话借给我用一下,打给傅源。他松了口气:“到处看不到你人,我还以为你先走了,宝贝儿我错了你别生气,等我回去就把她的msn给删了。”
“我刚才不小心掉进水里了,现在浑身都湿透了,不方便回去。”
“又湿了?”
……
他就在酒店的另一层开了一间房让我进去待着。
茶几上放了一瓶红酒,我心里烦躁,并没有多想就打开了,仰头就喝。
过了好一会儿傅源才进来了,不过手里还拿着一条新的跟我身上这条一模一样的裙子:“我跟我妈说沈烨喝多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就麻烦你送送他。”
他略显诧异地问:“不过乔雨,你好好地到顶楼泳池去做什么?”
“心情不好,就想找个地方走走,听酒店的人说楼上人少,没人打扰,谁知道高跟鞋一扭,不小心掉下去了。”
“为什么心情不好?”
“怕你被其他人给抢走了。”
“你呀。”他笑了起来,搂着我就贴在墙上:“我现在满心都只有你,有时候等红灯的时候瞌睡了,闭上眼睛都想着你在我身下喘气的样子,已经走火入魔没得治了。”
我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用毛巾擦干身体,正要再换上干净的衣服,却回头又看了他一眼。方才被陈思羞辱的委屈,被苏子遇勾起来的难以启齿的过往尽数在我的脑子里晃动,仿佛一阵疾劲的山雨,要把我整个人给压垮。
傅源看我站着不动,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你这个角度看起来还挺帅的。”
“哥本来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已经走了过去开始主动吻他,我的身体不着寸缕,里面似在烧着一团火。借着酒劲,想要泄。
不知是跟自己赌气,还是在跟这残酷的现实赌气,我们很快踉跄地倒在了床上,我坐在他的身上,有些没有耐心地扯开他的衣裤,傅源动都不敢动一下,就这么呆呆地任我处置。
我想是一株藤蔓植物一样缠在他的身上,傅源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混沌,紧紧地抱住我的腰,和我一起失去了理智。
可我的眼泪却一直往下掉,我满脑子都是高三下学期的春天,在苏子遇住的白色小楼里,他对我做的一切。他满身酒气地推搡着我,把我摁在黑暗中的书桌上,我挣扎着,拼命地推开他,可就是没有力气。
他说乔雨,我觉自己一直活在地狱里,你陪我,求求你,陪我一起下地狱吧,我真的太辛苦了。
那一晚我从小白楼出来,抖地到家里的储存室里翻我妈放在柜子里的药箱,哆哆嗦嗦地找到了两颗避孕药咽了下去。可是我不知道的是,那些药早就过期了。
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苏子遇已经转学回到北京,从此以后,留在地狱里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回忆像是洪水猛兽,一点点吞没我的理智。
傅源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天啊,乔雨你在上面那么难受?来来来我们先不做了,你疼你倒是说啊,你一哭我心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