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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瑾第一天在皇上身边奉茶,自然是不敢大意,任何事情都是小心翼翼,要确保炉火一直烧着,水温不高不低,不过这些对于慕容瑾来说,并非难事。
她身怀武功,耳聪目明,御书房的议事声音很是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无非就是边境乱事,如何御敌如何一劳永逸的事情,她非一般闺中女子,而是熟读兵法,对行军打仗之事倒是很在行,可是她听着外间众人的谈话,却觉得没有一个计策能够用得上。
“皇上午间会小憩片刻,这段时间你可自行安排,不过皇上一般在未时醒来,你只需在未时之前来到这里即可。”不一会儿,张泰再次进来,对慕容瑾说着。
不知不觉,已经是一个上午过去了,慕容瑾凝神,听到外面议事的声音已经消散,不知什么时候,众皇子和大臣已经散去,只留下皇上一个人翻阅奏折的声音。
“是,奴婢知道,多谢张公公提醒。”慕容瑾熄了了茶台上的炉火,将水壶从小炉上提下来,确保所有的事情都妥当了,这才离开了御书房。
慕容瑾回到后殿,却在门口的时候被人叫住,她回头,却见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她自进宫以来,认识的人并不多,并不认得眼前的人是谁,又是谁的手下。
“慕容二小姐,主子托奴才将这封信交给二小姐。”来人似乎很确定慕容瑾的身份,直接如此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她。
“你家主子?”慕容瑾疑惑地接过,不知这小太监的主子是何人。
“主子说,姑娘看过这封信,便会明白了。信已送到,奴才先行告退了。”那小太监说着,便躬身而退,不一会儿便跑远了。
慕容瑾皱着眉头,她入宫一月,认识的人不多,也并未和宫中能称得上主子的人说过几句话,在一众主子中,最熟悉的要算二皇子欧阳清了,莫非是他?
心中想着,慕容瑾并未回到房间,而是转身去了茶房。房间里,月明和碎玉定然是在的,而茶房却并无别人,雨霜不当值,也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茶房去,所以她选择去茶房拆开这封信。并非慕容瑾多疑,只是在这宫中行走,尤其是在皇上身边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果然如同她料想的一样,茶房并无其他人,拆开信,却见信上只有一句话——多谢慕容姑娘的凯旋茶。
原本以为是欧阳清差人送来的,却不曾想是欧阳澈,慕容瑾淡笑,那日的凯旋茶,也不过是她为了感念欧阳澈那一句话的了解,才会还他一份祝福,却不曾想,这欧阳澈竟然一直放在心上。
烧了信,将灰烬洒在院子里的树下,混着泥土,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做完这些,慕容瑾这才开始点算茶房里的各种茶叶的库存,若是缺少了,得赶紧通知雨霜去内务府领取,以免又发生那日的事情。
点算之下,果然发现皇上晚间批阅奏折之前常喝的绿杨春已经所剩不多,而晨间常喝的露饮也因为没有采摘多少而所剩无几,便回到后殿院子里,叫上雨霜,趁着皇上午睡还未醒来,先去内务府领取茶叶。
“已经六月了,这露饮的花期也快过了吧,这几日咱们得空了,便来御花园多采摘些露饮,还得让内务府的人去民间采集,要不然,皇上日日晨间要饮此茶,只怕无法供应了。”雨霜手中捧着绿杨春,如此经过御花园,如此说着。
两人刚刚从内务府领了茶叶回来,慕容瑾手中捧着装着露饮的大罐子,一边走,一边听雨霜说着。不知为什么,从那晚知道雨霜的背后有主子,并非是单纯的身份留在承乾宫开始,慕容瑾便对雨霜生了一丝警惕的心思。
“倒也不必,现在是露饮的花期,等过了这段日子,还会有别的花茶可以代替露饮,不用这么大动干戈。”慕容瑾笑笑,说着。
世间万物,并非只有露饮一种茶可以起到这样的效果,皇宫富丽堂皇,御花园更是繁花似锦,单单这样看过去,慕容瑾便能找到很多种花可以用来泡茶,且效果也不错,所以,她才会这么淡定的说无甚关系。
“这不是皇上身边的奉茶宫女吗?怎么也有空逛园子?不用日日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吗?”慕容瑾和雨霜正说着话,便听到一个熟悉而突兀的声音传入,抬眼看去,却正是慕容珮,从紫烟宫的方向走出来,眼中带着睥睨的笑意,如此说着。
“是啊,皇上体恤我们辛苦,便许了我们自行出来走动,倒不像慕容大小姐,日日在淑妃宫里伺候,今儿个去御膳房端燕窝,明儿个去内务府拿香薰,我们这些闲人,怎比得上慕容大小姐劳苦功高呢——”雨霜不是笨人,她入宫日久,自然也从别处听到了慕容珮和慕容瑾之间的不和,如今慕容珮出言针对慕容瑾,她自然是要为慕容瑾说话的。
雨霜这话说的极为巧妙,表面上夸赞慕容珮在淑妃的紫烟宫劳苦功高,实则暗示慕容珮被淑妃当成打杂的小宫女一般对待,堂堂相府嫡女,丞相千金,如今却沦为宫里最低等的打杂丫鬟,这对慕容珮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慕容瑾,别以为入了宫,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也不要以为现在有了帮手,本小姐就会怕你,你最好不要落在本小姐的手中!”慕容珮被雨霜一席话抢白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便只能转头看着慕容瑾,放出狠话。
雨霜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在皇上身边日久,慕容珮再怎么没大脑也不会去跟雨霜对着干,更何况她现在在淑妃身边的日子本来也不好过,她也没指望淑妃会帮着她对付皇上身边的奉茶宫女。然而,她奈何不了雨霜,对付慕容瑾却是绰绰有余的,好歹她的身后有一整个丞相府和一个兵部尚书府在撑着,慕容瑾,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庶出女儿。
“如果你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慕容瑾不欲与慕容珮多做纠缠,便朝着雨霜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去。
见慕容瑾如此淡然地要离开,慕容珮心中怨恨,在慕容瑾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伸出脚,挡在了慕容瑾的面前,慕容瑾不防之下,一个踉跄,便朝着前面栽倒下去。
慕容瑾的手中捧着装有露饮的大罐子,若是此番打碎了,在秋姑姑那里也不好交代,于是她一个转身将罐子护在自己的身前,施展轻功想躲过这一劫。却就在转身一瞬间,看到欧阳清和欧阳津从悦仙宫的方向走来,心中一紧,随即收住内力,任由自己摔倒在地上。
面对慕容珮和雨霜这等不会武功的人,她要躲过了,她们可能还会觉得她是侥幸,可欧阳清的功夫她是见识过的,若是不小心露出马脚,要想在这宫里留下去,实现自己的目的,想必不容易,所以,她不可以露出任何破绽。
然而就在转念的一瞬间,她没来得及控制下落的力道,又要护住手里的罐子,于是只能让自己整个背部摔在地上,手肘重重地磕在地上,一阵碎骨的声音传来,让她凝眉吃痛,心知这伤势定然不轻,可也没有别的办法。
“慕容,你怎么样?”雨霜一看慕容瑾这重重的摔下去,心中一急,忙蹲下,将手中的绿杨春放在一边,接过慕容瑾手中的茶罐放下,顺势将慕容瑾扶起来。
却不知这一幕早已落入欧阳清和欧阳津的眼中,两人渐渐行至此处,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却见慕容瑾原本的天青色宫装的已经弄脏,手肘处满是鲜血。
慕容珮没想到欧阳清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心中一紧,忙行礼道:“而两位殿下请安。”
“不必多礼,往后路上行走还是小心些才是,以免伤着无辜的人。”欧阳清看着伤势严重却一声不吭的慕容瑾,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开口对慕容珮说着。
“奴婢明白。奴婢还要去为淑妃娘娘取香薰,请恕奴婢先行告退。”慕容珮怕欧阳清怪罪,心中紧张,立即开口告辞,带着身后跟她一起的小宫女离去,只留下雨霜扶着受伤的慕容瑾,满脸忧色。
“多谢两位殿下,奴婢有伤在身,先行告退了。”慕容瑾强忍着伤痛,用未曾受伤的一只手抓起地上的罐子,叫了雨霜,便朝着承乾宫走去。
今日是她当值的第一天,却不曾想就发生这种事,算算时间,皇上午间休息也快醒了,看来也只能让雨霜替她一个下午了。想起这些,慕容瑾心中便觉得不值,若不是欧阳清他们突然出现,她恐怕也不会让自己伤成这样,自她学成了武功,与众位师傅交手也未曾有过败绩,却不曾想今日因为这样一场乌龙让自己受了伤。
“这慕容二小姐倒是个有趣的人,伤的这么重,却还能一声不吭,皇兄,依我看,这慕容瑾不简单。”欧阳津说着,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的光芒。
“罢了,走吧,她简不简单,与我们无关,如今她在父皇身边伺候,只要不伤及父皇,便无事。”欧阳清掩住自己眼中的情绪,摇了摇头,便和欧阳津离开了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