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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评委的桌子上都放着一块儿刻着名字的木牌,然而这位霍老面前的牌子上就只刻着姓,而未有名。
谢明思肯定是看见了,但是这会儿却又故意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装模作样在那里找着。
“咦?这上面的名字呢?难道是漏掉了?不应该呀,没道理出现这种疏忽啊!”谢明思作张作致地在那里表示惊奇了半天,这才问道:“不知这位老丈如何称呼啊?”
霍老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完全当他是空气。
谢明思的这一番做派完全是做给瞎子看了。
不过霍老不搭理他,其他几位评委却是看不下去了。不管这位霍老是怎么成为评委之一的,但既然人家此刻坐在这里,那就代表他有这个资格!
可是这个谢明思是怎么回事?竟然公然表示对评委的怀疑与轻视!他有没有将他们评委放在眼里啊?!
评委之一的潘老出来说话了,“谢大公子,你是对我们的评价有质疑了?”
“不敢不敢,只是我们谢家的祁宫荷乃是兰花新品,可谓是百年都难得一见,却不知这位霍老的眼光是如何高,连这样的珍品都看不上?”
谢明思这话一出,其他评委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他这话明着是讽刺霍老,其实更有一层挑拨的意思在里头。
霍老这是没将你们七位放在眼里啊,在他眼中只值上中等评价的花儿,到了你们七位的眼中,却都成了上上等的宝贝。
这不是明着说你们的眼光不行么!结果你们还在这里维护他,人家根本就连一个眼皮子都懒得施舍给你们好吗?
于是,刚才站起来的潘老又坐下了。
谢明思便又将目光转向郑老,殷殷问道:“郑老,您说这事儿?”
得,他这又想来挑拨郑老与霍老两人了。
郑老,您是什么样儿的人物啊,如今在这里坐着担当评委就已经是纡尊降贵了。结果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穷乡僻壤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老头子也想和您一般的评价,这不是借着您老抬高他自个儿嘛!
您可不能忍啊。
谢明思那话虽然没有明说,但那眼神那表情无一不在表达着这样的意思。
可惜呀,他自个儿心里头装着一坨大粪,却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
郑老只淡淡一句“我以为霍老的评价很中肯”就把他给打了。
郑老都话了,谢明思就是还想再纠缠,那也没脸,只能抱着他的“祁宫荷”灰溜溜下去了。
他这个罪魁祸挑事儿精拍拍屁股就溜人了,留下几位评委却是颇有些尴尬不自在。因为刚才他们可没有坚定地站在霍老这一边。而且,郑老还说霍老的评价很中肯,那岂不是说他们的评价不中肯了?
哎哟!谢明思这个天杀的小子,刚才真该给他个下下等!
如此一来,几位评委也不好找郑老搭讪凑近乎了。没这个脸呀!
当李长渊出来的时候,评委们的目光便都刷刷的集中在他身上。底下的观众们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何曾见过这么样一位人物啊,原谅他们找不出什么太好的说辞来形容,只觉得说不出的好看。
比那花儿还好看。
而如果姜容在这里,定会赞上一声,真真是皎如月下优昙,雅若佛前青莲……才怪!
这厮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无耻之徒。
唉,李长渊一定没听说过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而我们的姜容,既是女子又是小人,自从李长渊将她的匕讹去之后,这心里的怨气一直都没平复下来呢。
今日又阴差阳错地帮了他一回,怨气自然就更重了。
等到日后李氏一族认回李歆,而李长渊也多了姜容这么一个小表妹时,他才悔不当初呀!暗恨自己当时猪油蒙了心。再想将匕还给人家小姑娘时,却已经晚了。
当然,现在的李长渊哪里能预料到以后的事情?
此刻他风姿优雅地走上台,身后两个小厮抬着一只半人高的大缸,吭哧吭哧地跟在他后头。
众人不禁疑惑了,这怎么抬上来一个大瓷缸了?虽然那上面绘着鱼戏莲叶间的图景,生动活泼,栩栩如生,线条分明,颜色晕染得当,着实是一幅佳作,瞧来好看得紧。
但是重点不是这个好吗?今日可是斗花大赛啊,而非瓷器比拼!
下一刻众人就知晓了答案。
只见两小厮将大瓷缸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李长渊上前缓缓将那上面的大黑框子揭开,霎时整个人群便是一静。
在他们的面前,亭亭立着几支翠绿荷叶,荷叶之间,一朵仿佛水墨渲染而成的墨莲静静盛开着,其色玄,而不见丝毫污浊与黑暗,反而给人一种纯净到极点的感觉。
就如那夜空的黑,清净且空灵。
其姿挺展,且艳且鲜;其貌熙怡,傲然独立;其根如玉,不着诸色;其茎虚空,不见五蕴;
其叶如碧,清自中生;其丝如缕,绵延不断;其花庄重,香馥长远;不枝不蔓,无挂无碍。
世间果有这样一种奇花存在!这分明是不应该存在于世的呀。
众人屏息静气,生怕扰了那墨莲。
一直等到李长渊下去了,众人才恍然回过神来,从刚才那一种然的境界中脱离了出来,回归了现实。
“啧啧,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如此奇花。这墨莲,真的存在于世吗?”
“你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好疑惑的?”
“莲有五色,白、青、红、紫、黄,可从来没听过还有墨色的呀?”
“你没听过,不代表不存在,说不定这又是新培育出来的品种呢!”
“我就说谢家不一定会赢吧,这不,和聚芳斋这墨莲一比,那什么‘祁宫荷’顿时就成了庸脂俗粉了。”
“确实。难不成谢家那万年老二的名头真的就脱不掉了?都说同行是冤家,遇上了聚芳斋,谢家可是倒了大霉喽!”
无可争议的,聚芳斋的墨莲,得了九个上上等。
看过了墨莲,众人都有一种“此花看过再无花”的感觉,对接下来的斗花大赛也是意兴阑珊,提不起多大的兴趣了。
一波又一波,就在众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丝极清极淡又极为幽冷的花香弥散了开来,在满场的各种花香之中,悠然独绝,极为分明,让人一下子就分辨出了不同。
花香钻进人的鼻子里,让人精神都为之一振,众人纷纷抬眼看去。
只是那花盆却给盖得严严实实的,让人瞧不见一点苗头。
这次,出场的正是姜容的这一组。
未见其容,先闻其香,难道是又要出什么极品了?
众人纷纷在心里猜测着。
然而一盆看过了,不是;又一盆看过了,不像。因为那香味还是绵绵不绝、丝丝缕缕的,并没有加重。
终于,轮到了姜容。
看见这么一个小姑娘都来参加斗花大赛,众人不禁纷纷称奇。不一时就有人叫喊出来,“是她!那个在聚芳斋门口和谢家大公子打赌的小姑娘!”
“呀!是她呀!难怪了。这个小姑娘可是能够拿出来绝世夜明珠的主儿啊,难道她真的能让那兰草开花不成?”
“不可能吧,我上午可是看见过的,那株兰花连花骨朵儿都没抽出来呢,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开花?”
“如果没开,小姑娘怎么敢出现在斗花大赛上?”
“或许她是拿了另外的花来代替?”
“那不可能,赌约里明确说了是‘让它开花并拿来参加斗花大赛’,那么现在台上的就必定是上午的那一株。”
“看着小姑娘好像自信满满的样子啊,难不成她真的做到了?嘶,若真是这样,谢家岂不是得将宝华园双手奉上?”
“也不一定吧。那颗夜明珠可是小姑娘随手就拿出来的,想必输了也没甚关系,说不得在我们眼中的绝世珍宝在人家眼中就是个小小的乐子呢。”
“也是,有钱人银子多了就不当回事儿了。夜明珠随便拿出来耍……”
众说纷纭,每个人都将目光凝在了姜容被盖住的花盆上。
终于,万众瞩目的一刻到来了!
姜容素白嫩手搭在黑色框子上,缓缓将其揭开。众人之前闻到的那股独特的幽香霎时加重了许多。但其味反而愈见清纯冷冽,众人只巴不得闻得更多。
当底下的兰花终于显露于前时,众人瞬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珠子,脖子仿佛被扼住了一样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他们本以为刚才看见的那朵墨莲就已臻花之极致,说是独步天下亦不为过。
然而现在看到这株兰花,他们才理解了什么叫做“此花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一个是人间墨皇,一个是天上仙子,高下立判。
而一直坐在位置上无动于衷,就连之前墨莲出现也只是开了下眼的霍老,此刻却是瞬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目灼灼地盯着它,露出了势在必得的架势。
郑老等其余几位评委也没比他好上多少,纷纷失态地站了起来,失声了般的看着那株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