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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鹰在黑榆林里缓慢穿行,途中并未现什么引人注目的东西,直到他抵达密林深处,在一棵干枯的古树下驻步不前。
此时的石镜再起变化,镜中蚂蚁的两条长眉忽然停止了伸缩,开始爆强烈的金芒,卫鹰心里已然明白,这头蚂蚁感应的宝物恐怕与古树密切相关。
他急忙收镜入怀,开始围着古树仔细查看。
这是一棵上了年限的老榆树,树干很粗,需要两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住,枝叶却很稀少,且呈现干裂枯死的景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卫鹰看了一会儿,心里大为失望,这老树一不开花二不结果,更没有丝毫灵异之力,与他设想中的宝物形象相去甚远呀。
“它真的是宝贝吗!”卫鹰狐疑一叹,总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是不是这树中还隐藏有其它东西,被他疏漏错过了。
他目光继续在树上游走,最终在树根底下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树洞。
他旋即来了精神,伸手往洞里一摸,却不能探到尽头。
这树洞的内部空间有些大,等他将整条手臂全部伸进去,才总算抓到了一点奇怪的物件。
像是一条纤细的木藤,但藤身相当坚硬,并没有任何腐朽的迹象,卫鹰用力向外一扯,树洞竟然被撑开了一片裂纹。
但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这树洞相对于粗壮的树干来讲,小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就算洞口再开裂数倍,也无法造成整棵古树的倒塌,所以他一点不担心,继续拉拽木藤,等他将木藤囫囵拉出来,树洞口已经裂成了西瓜大小,木藤的真面目也暴露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卫鹰垂头一望,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目光之中多出了一丝惊惧的异样。
被他拽出来的东西竟然是一头古怪的黑色异兽,木藤也不是木藤,而是此兽的长尾巴。
“妖……这是妖兽!”卫鹰的声音略显颤抖,他下意识转过身,当场就准备逃离,但他转念一想,这妖兽应该已经毙命多时,否则不会任由自己拽它出来,这么一思量,他逐渐镇定了不少,缓缓回过了身体,小心翼翼蹲了下来。
他在黑兽躯体上打量了好几遍,并未现任何生机存在,兽躯早已僵化,死的不能再死,果真只是一具尸体。
卫鹰这才放了心,开始猜测此兽的种类,它看去与蚂蚁出奇的类似,无论甲壳还是轮廓都与蚁族吻合,只是体格增大了百十倍,外形与老鼠已经相差无几,真不知此蚁究竟修炼了多少年月,才能造成它妖躯如此规模的通灵扩涨。
“幸亏它是一头死妖,如果活蹦乱跳,且不说它施展妖法神通,单单这副巨型蚁躯估计就能把我吓的屁滚尿流吧!”卫鹰自嘲一笑,心里多出了一股后怕的不安感觉,虽说他拜入炼烽门已有一年,却尚未掌法修行,不管直面任何妖兽,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过去从同门口中听闻过不少有关妖兽的传说,但凡妖兽一类,大多都能天生修炼妖体,修炼年月越长,体格的增幅就越明显,这已经是甄别妖兽强弱的一个标准,而眼前这头妖蚁能将米粒一样的初始妖体炼成如今这般庞大的地步,想来生前肯定是一方大妖。
想到这里时,卫鹰一下子狂喜起来,妖兽尸体是炼制玄门法器的绝佳材料,全是稀有之极的宝物,如果上交宗门,那赏赐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早前得来的石镜也是至宝,但卫鹰不准备交与外人,因为他了解宝镜的独特奥妙,而这头蚁尸却不像石镜一样不可缺少,他完全可以拿到宗门去换取奖励。
财宝动人心,瞬间增大了卫鹰的胆子,他立刻将蚁尸翻转,仔细甄别了起来。
纵然卫鹰初涉道门不久,也能看出此蚁的与众不同,先是一身黑亮甲壳,外表浮现有鱼鳞状的甲纹,一看就是皮糙肉厚的防御型妖兽。
蚁头则大的离谱,占据蚁躯的三分之一,显得极不协调,却透着一股恐怖的威慑力,蚁口长着两排锋利獠牙,眼珠残留着殷红的血色,也使它看去远比一般蚂蚁更显凶残狰狞。
还有一点很怪异,此蚁的尸体一直保持着躬身的状态,六条狭长的蚁腿弯曲合抱,将一颗黑石紧紧夹在胸腹之中。
透过蚁腿的缝隙,卫鹰现这颗黑石并不是完整的,而是有些残破,像是被妖蚁生前啃过一样,露出一圈锯齿状的痕迹。
“难道这黑石也是宝贝?”卫鹰已是兴奋异常,抬手就要掰开蚁腿,但不管他如何使力,都不能撼动蚁腿分毫。
其实整具蚁尸都异常坚固,仿佛风化成了石躯一般,否则也不会将树洞给生生撑裂。
卫鹰费时良久也弄不断蚁腿,心里丧气之极,最终放弃了取石的念头,心想这黑榆林既然有妖尸存在,恐怕还有妖兽潜伏,环境可不安全,还是趁早离去为妙,当下开始寻找合适的埋镜地点。
过了一会儿,他在古树下忙活完毕,石镜被他藏在了附近的一处隐蔽草丛里,他自认除非有人掘地搜索,否则绝难探查到石镜的踪迹,尔后他将蚁尸包裹起来,背在身上急匆匆离开了黑榆林。
回到山谷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卫鹰悄悄溜回了自己的居所。
他住在一座石砌的小屋里,空间虽然狭小,却胜在坚固,并没有被石尘冲塌,倒是不用再费功夫重新修建。
这一夜他都在研究蚁尸,期间动用了多种办法,但蚁腿仿佛精铁所造,无论刀砍还是火烧,都不能在蚁腿上留下丝毫痕迹,他自然无法取出黑石,他心知这颗黑石有些门道,可眼下取石无法,素手无策之下他只得遗憾舍弃此宝,准备连带蚁尸一起上交给宗门。
忙碌了整整一个晚上,次日破晓时分卫鹰才昏昏睡去,但仅仅过了一个时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又将他吵醒。
睁开眼的一瞬间,卫鹰只觉得脑袋昏沉无比,目光模糊的厉害,适应半晌方才清醒过来,他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严重不适,但他只当这是睡眠不足造成的后果,便没有放在心上。
敲门声依旧在响,卫鹰却不着急回应,顺手摸向了床头的蚁尸,一见宝贝还在,不由露出一丝笑意,然后才抬头看了看房门,扬声问道:“谁?”
“是我,厉鹏!”一个熟悉的男音紧跟响起,又用一股急切的语调对他说:“卫鹰,石前辈与本宗执法使已经驾临本谷,你怎么还在痴睡,不怕被石前辈怪罪吗?”
卫鹰暗叫一声糟糕,一掀被褥盖住了蚁尸,旋即蹦离床榻,三两步冲到门前,抬手打开了房门。
门口处,迎面站着一位身穿兽皮的少年,他个头较矮,体格却异常壮实,肤色很黑,一副农家子弟的样貌,但他身上并没有流露多少质朴憨厚,反倒透着一股老练的世故,他的目光也显得咄咄逼人,让他的个性充满了凌厉神采。
这是一个相当早熟的少年郎,如果将他与卫鹰放在一块作比较,很快就能得出一个结论,两人除了相貌身材有异之外,气质与性情简直如出一辙。
这少年名叫厉鹏,比卫鹰小半岁,两人于一年前同批拜入炼烽门,又一起被宗门安置在金岭矿场执行劳役试炼任务,因为有同期入宗之缘,年岁与脾性又相近,故而结成了好友。
门一打开,厉鹏的余光就瞄向了房内,似乎想找出卫鹰晚起的原因,根据他对卫鹰的了解,一个自律性极强的人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贪睡的,所以他猜测卫鹰应该藏着一个秘密,但让厉鹏失望的是,他仅仅观察了一眨眼的功夫,房门就被卫鹰随手关上。
“石前辈什么时候驾临的?”卫鹰随口问了一句。
“刚到!但他并未召集咱们过去,到了山谷就与执法使前辈一道查看那座塌方的矿山了。”
厉鹏直视着卫鹰,又说:“我记得昨日你就在那座矿山里,矿难生之时,我正在另一座山底挖矿,出来后石前辈的训话已经结束,我找遍山谷都不见你踪迹,还以为你出了闪失,直到你夜晚归来,我才放了心。”
他说话很有条理,也很知趣,根本不问卫鹰离开山谷的原因,他相信卫鹰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他再一次失望了。
卫鹰明显有意隐藏着什么,含糊说道:“闲来无事,出谷转了一圈,这一逛就忘了时间,回来的有些迟!”
卫鹰说罢抬手拍了拍厉鹏的肩膀,又笑着说:“厉鹏,我要多谢你的记挂,假如我真的死于这场塌方,这山谷里唯一悼念我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我不止会悼念你,还会收敛你的尸骨替你立下墓碑,等到明年今日,继续给你烧纸上香!”厉鹏说的很郑重。
“我信!”卫鹰心里生出一股感动,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他不会因为厉鹏的一次真诚流露就将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这不是他的作风。
厉鹏见卫鹰没了下文,心里多少有些失望,看来自己想探寻秘密的真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两人并没有过多交谈,很快就并肩离开了门口。
这山谷的房屋建筑并成两排,中间空了一条宽街,此街尽头正对着爆塌方的采矿山,两人踏上街区后直奔山脚而去。
此时街上已经有了人群,他们跟着人流来到了塌山的山脚处,等候了大约一个时辰,两道剑芒忽然从山底飞向半空,悬停在了人群上方。
这两位御剑修士刚一出现,山谷瞬间就陷入了寂静,只留下两人客套的交谈之声。
卫鹰抬头观望,现其中一人正是石禁,另外一位女修他相当陌生,这也难怪,储备弟子只是宗门最基层的存在,接触的对象只有劳役地点的管事弟子,其余同门前辈对他来说都很神秘,日常是难得一见的。
这女修身穿宗门特有的执法使披风,身份也就呼之欲出,她的年纪并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左脸长满了雀斑,相貌相当平庸,甚至是丑陋,绝对是那种扔在人堆里毫不出彩的人物,但石禁却对她毕恭毕敬,每次说话时都会先拱手,以示自己对她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