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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姜是在上善坊见的贺琪,彼时她心情并不大好,情绪也未见得多高涨。
钱直临离开荣府时候告诉她——因为她和荣敏是荣臻的孩子,荣榆这一辈子就算是拼了命,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其实荣姜是难过的,她没办法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遗憾和感情,深刻到外祖父宁可贺九珠嫁荣敬,都绝不许这样一个姑娘,将来坏了荣敏的名声。
贺琪踏上三楼“芙蓉宴”这间雅间时,荣姜还正托腮出神,他稍愣了一回,提步入内行了个军中礼,一边说一边自顾自的坐:“大将军。”
一听见贺琪的声音,荣姜才回过神来,嘴边是自嘲的笑:“大将军?我早就不是了。”
贺琪嘴角抽了抽,也没安慰荣姜,更没接她这个话,只是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荣姜见他茶吃的极快,眉一挑打趣他:“你一路狂奔而来的?渴成这个样子啊?”
“你叫人去传话的时候,我还值上,”贺琪搁了茶杯,觑了荣姜一眼,再环顾四周一回,“有什么事儿吗?我可是连巡视都没去,就巴巴的跑过来了。”
荣姜低吟着笑了一声:“叫你来肯定是有事的。”她说着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同贺琪拉近了些距离,“我不跟你兜圈子,有个事儿要请你帮忙。”听贺琪很爽快的叫她有事只管说,荣姜才笑意未减继续道,“我想领九珠明晚夜探曹家别院。”
一句话就叫贺琪脸色大变,若说他进来时面色和煦,端的是既恭谨又亲近,眼下却已转而铁青,眼底聚拢了冰渣。
贺琪冷哼了一声:“亏你想的出来。”他先丢了这么一句,才恍然觉事有不对,先哑然想了一会儿,才问荣姜,“你怀疑是曹宾陷害的荣敏他们?”
荣姜本也就没打算瞒他,故而就点了回头,又伸手替他倒了杯茶:“我为什么要带九珠去,你应该知道吧?”果然说完就见贺琪眉头深锁,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又说下去,“我想过了,这件事本来就关系到她,再加上你现在掌左金吾卫,怎么说你也该帮我这个忙?”
可没想到贺琪一口拒绝,他声儿也冷了下去:“不可能,你要让我帮你任何事,我都义不容辞,但是九珠不行。”
“就因为她是你亲妹妹?”荣姜嗤笑一声,把音儿一挑,盯着贺琪打量了一番,“他果然是猜的一点也不错啊。”
贺琪刚想问一句‘他是谁’,荣姜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添上话来问他:“你是怕传出去坏九珠名声,还是怕我护不了她周全被曹家人拿住?”她稍一顿生,再开口时语气也有些重了,“你可别忘了,江北军中一载,你跟程邑也是称兄道弟的人。眼下他遭奸人诬陷,你就眼看着他等死吗?”
“他是我兄弟,我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贺琪僵了一回,明明荣姜也没向他难,可他面上却觉得有些臊,别开脸不敢再看荣姜,才丢出来后面的话,“可这件事情你也换个角度替我想想?九珠她被掳走多日,清誉已经受损,即便如今她安然归来,我们都知道她毫无损,可是外面的人又会怎么说?她的将来本就受了影响了,如果我再让她跟你去夜探曹家别院,一旦为人知晓,她就不用活了。”他说着声儿有坚定了些,“要是今天换了是贺珽入狱,我要跟你借荣婧,你会同意?”
荣姜让他摆了一道,后面的话就一时梗在喉头说不出来。
贺琪这话说的不假,要换个位置,今天是他来借荣婧去救人,她铁定也不愿意。姑娘家的名声重于一切,按古人所说,贺九珠她们被奸佞掳劫,数日下落未明,如今归来也不该活着的。只是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去提,没道理人家姑娘是受害者,还要再给人家家里捅一刀。
因见荣姜不说话了,贺琪吃了口茶轻笑了一声:“所以你来跟我开口,不是我见死不救,是我不能让你把我妹妹带出去。”他轻拍了拍小案,说的有些怅然,“程邑是我的兄弟,如果今日是别人家的姑娘能帮他,我当然以他为先,别说是你,就换了我,绑也要把人带去认地方。可是不行,你要的是我的亲妹妹,俗话说‘长兄如父’,如今是父亲尚在,一旦他百年,九珠所依仗的就是我,你觉得我可能会把她置入险境吗?”
“你不如你九珠大义。”荣姜盯着贺琪看了半天,悠悠然吐出一句话来,她稍顿声继而又道,“当日九珠跟我说,她不怕。可是贺琪,你却怕了。”
贺琪眼皮突突地跳了好几下,心里又把这个不懂事的妹妹骂了一通,才对上荣姜:“我能不怕吗?她是整天吃喝玩乐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可我肩上是有担子的——”他拖着音,咬重了话,“这副担子,你不懂吗?”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这个话荣姜没法再答了,因为贺琪说的句句在理——他所背负的是整个贺家的荣辱兴衰,当日赵倧所说都应验了。贺琪一是真心疼护贺九珠,二则更怕贺家因此得罪了曹家,甚至是皇帝。
来之前她还抱有一丝希望,或许赵倧也有算错人心的时候呢?或许贺琪会把军中情谊看的比他们想象中要重呢?直到贺琪说出这些话来,她才知道,是她想的过于简单了。
眼见贺琪要起身,荣姜把心一横,隔着小案伸手扯了他一把:“我外祖父应该已经派人上门提亲了。”
贺琪心头一震,起身的动作也僵住了,盯着荣姜看了很久,像在确认她究竟是不是开玩笑,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把眼眯了起来,开口的时候也满是嘲讽:“为了救荣敏跟程邑,荣国公好大的牺牲啊。”
他混迹官场这些年,又不是无知小儿。以荣榆那样的人物,怎么会愿意贺九珠嫁入荣府?贺琪想着不由又冷哼了一声。
荣姜看他这样,有些讪讪的收回了手:“这有什么不好吗?至少我对这门亲事是很赞同的。你心中所想所怕,将来都有荣家一力承担了......”
“荣家拿什么来承担?”贺琪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荣姜的话,也惹得荣姜冷了面皮怒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