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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清晨的第一单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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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城下了一夜的大雪,一觉醒来,店门外的风景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寒冬时节,帝都之内数不尽的亭台楼阁,因为有了一层上苍赐予的银装,显得更加气势恢宏。

    姜凡伸着懒腰,惬意地走到店门外,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

    街边的行道树纷纷挂上了晶莹的冰凌,仿佛是树木在冬天里开出的奇异花卉一般。满地积雪踩上去软绵绵的,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行人印记,一直延伸至看不见的远方。

    姜凡颇有兴致地看着呵出去的一阵白雾,嘴角不经意地扬了起来。

    说实话,姜凡上辈子很少见到这番冬天的雪景,相比之下,南国的冬景确实乏味了些。

    耳畔传来一阵节奏轻快的脚步声,姜凡侧身瞄了一眼,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正急匆匆地朝店里走来。

    他的神色有些奇怪,姜凡猜想,他一路小跑时不时地回头看上一眼,大概是在躲什么人。

    因为这场大雪,东京城一夜之间冷了许多,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的厚重棉袄进入了姜凡的视线,版型自然是没有的,以姜凡半吊子时尚审美观来看,这类袄子臃肿的样式土不拉叽的颜色真是难看极了,重要的是,袄子的做工与材料更是稀疏平常,稍阔绰点的人家,是决计不会穿这身衣服的。。

    看来,今晨的第一位顾客是个百十文钱的小生意,姜凡暗自琢磨道。

    中年男子又回头看了一眼来的方向,稍稍喘了口气,旋即大踏步地进了店门,开口嚷道:“这件儿,那件儿,我订了!”

    姜凡转身,顺着中年男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货架又上方的两件衣裳华丽丽地摆在那里,内心随即微微一颤。

    新制的广袖云纹长袍和墨白对襟袄合计售价超过二十两,虽不是店内最为金贵的货品,却也不是一般平头老百姓买得起的。

    阿欢和阿正在店里边犹疑地看了姜凡一眼,很明显,这些日子他们接待过成百上千的顾客,最基本的眼力劲自然是有的,所以才会在此时露出一副既惊切疑的表情。

    姜凡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做该做的事便可。

    阿欢收起了方才那副表情,露出了娴熟的迎客式微笑:“老哥眼光不错,这两件是咱们店里新制的货,质量一流,共计二十三两七百文,客官你看…?”

    “行行行。”中年男子在身上摸索了一阵,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锭不大不小的银子和一张小纸条,随后哐当一声放在柜台上,又道:“这是十两定银和我要的裁衣尺寸,我三日后来取。”

    中年男子说这番话时眼睛一直盯着货架上的那两件衣裳,语速紧凑,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阿欢应道:“好的,没…”,问题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那位中年男子便已经三步并做两步头也不回地踏出店门外,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阿正愣了一下,冷不丁地冒了句:“真奇了,买个衣服怎么像是躲瘟神似的,莫不是偷来的银子?”

    姜凡回到店内,悠悠道:“你觉得贼偷得了几十两银子会拿来买这些东西?”

    阿正拧了下眉头,稍微思忖片刻,道:“好像不会。”

    的确,一般来讲贼偷若是能偷到了几十辆银子,去处不是赌坊便是青楼,再不济,逛一圈樊楼胡吃海喝都比把银子破费在两件衣服上更为惬意。

    阿正没再多想,低下头取出抽屉里的账本和货单开始记录起来。

    未几,店门外又出现了那个中年男子的身影,只不过这一次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拧着中年男子耳朵的女人。

    “你这个天杀的汉子,我说你今天咋就这么好心早起替家里买菜,搞了半天你揣了这么多银子来这里置办行头来了!”

    毫无疑问,这女人是他的婆娘,还是个恶婆娘。

    不过恶婆娘并不总是坏人,她的举止虽然粗鲁,但是姜凡能从她暴躁愤怒的表情中看出一丝哀怨和委屈的神色,这不像是个心眼总是使坏的人所能表现出来的模样。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都是些早行的货郎或者买菜的妇人。

    中年男子理应是个妻管严没错,外边都是这阵势了,往日在家里面闹腾的模样可能更加夸张。

    然而,这世上恐怕不会有几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受婆娘欺负能隐忍不嗔的,中年男子渐渐憋红了脸,似乎忍不住了。

    “臭…臭婆娘,你,你干,干什么!反,反了你!”

    中年男子一把将婆娘推开,指着她结结巴巴地吼道,虽是在吼骂,但他的这番语气和说话时身体不自觉微微颤抖时的样子,说明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女人受了推攘,踉跄几步,按理说男子刚才使的力道也不至于将她推倒,可她却嚎啕几声,顺势躺了下去。

    “哎呀,不活了,可怜我一个女人家劳心劳力地抄持了半辈子,还抵不过这负心汉子在外边的一个小娘子,不活了,不活了啊!”

    中年男子的脸更红了,因为他发现周围的人全都以一副鄙夷的目光在盯着他看。

    “你,你莫要乱讲!”中年男子指着自己婆娘讲到,“哪来的什么小娘子?!”

    女人雷声大雨点小,停住了嚎啕之后,便昂着脑袋瞪了一眼丈夫道:“你敢说你刚才订得哪两件儿衣服么,哼,我可是听的清楚得很,订银都交了十两!”

    围观群众忽地传来了一阵嘘声,看中年男子的眼神便更加不屑了。

    女人环顾了一眼围观的街里街坊,旋即又诉苦式的抱怨道:“家里就靠着一个小摊子做点生意过活,平日里省吃俭用,就为了伺候你那花甲老母,和供养咱顺天府读书的儿,你倒好,赌钱赢了几个子儿净晓得自己舒坦,若不是染上了哪家秦楼的姑娘,买这么贵的衣裳作甚?!”

    “啧啧啧,这人怎么这样啊…”围观的街坊人群里发出了这样一句声音,紧接着,指向这个所谓“负心汉”的苛责声便开始沸腾起来。

    片刻之后,姜凡默默地看着那女人扭拽着丈夫进到店门来,然后又开始大吵大闹。

    外边吵,姜凡倒也管不了,若是吵到店里来了,不光闹得心窝子慌,时间长些还会影响生意,于是乎,姜凡准备做点什么了。

    从头至尾,女人吵架的势头一直压着她的丈夫,她的丈夫除了偶尔嘟囔几句苍白无力的话,便也没辙了,更何况,女人的身后还站着一群不光会看热闹,还能帮她搭上几句话的路人。

    姜凡觉得,再这么下去,刚到手的一单生意就要飞了,这种情况下万一那女人嚷嚷着退银子,店里怕是不退也不行了。

    姜凡压着嗓子嗯了一声,随即走进拉扯在一起的夫妇二人道:“老哥,你怎么死活不说你买的哪两件儿衣裳呢?”

    中年男子一副憋屈样的看了眼姜凡,嘴角抽动几下,愣是不敢吐个字儿出来。

    姜凡笑了笑,然后从货架上拿了两件儿衣服下来,摆在二人面前道:“莫不是老哥真想给你夫人个惊喜不成?”

    中年男子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姜凡,然后将目光投到两件衣服上,脸上随即起了一副茫然的模样。

    女人没有注意到姜凡投给中年男子的细微表情,径直将目光注视向了面前的两件衣裳,准确的说,是那件非常惹人眼球的罗绢百花袍。

    姜凡看着女人渐渐扬起的嘴角和一脸的欢喜表情,又道:“这位老哥本想着给你个惊喜,才搞出这般误会来,咳,你看你俩一人一件儿,老哥可是把裁衣尺寸都给说好了的。”

    姜凡转身,给了阿欢一个眼神,阿欢会意,即刻抽出一张白纸,三两下写好后,便似笑非笑递到姜凡手里,心里暗暗夸赞掌柜的真他娘的聪明。

    尺寸并不会有问题,阿欢和阿正在店里的这段日子不是白呆的,对于寻常百姓的裁衣尺寸基本上还是了熟于心。

    女人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自己的丈夫,笑得十分的欢,中年男子则是侧着脸庞给了姜凡一个大恩不言谢的崇拜表情。

    未几,人群散了,店门外的街道又开始攒动着来来往往的人流。

    总得来讲,没有任何一个人吃亏了,女人得了件漂亮衣裳,中年男子保住了面子,而姜凡,也留下了这单生意。

    闲下来的时候,姜凡若有所思地问了阿欢阿正一个在他们看来十分奇怪的问题。

    “你们觉得像今早那个在大街上就和自己丈夫闹腾的女人如何?”

    阿正稍微愣了一下,旋即反问道:“掌柜的为何这样问,就算再不妥,若真是那男的赌赢了钱就在外边沾花惹草不顾家里人死活,傻子才不跟他闹腾呢!”

    “但那女人可一点没准备给自己丈夫留面子,再说了,为何非得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腾,回家里说不好么。”

    阿欢娴熟地整理着柜台上的一沓本子,乐呵呵地道:“掌柜的,你说的也没错,不过你也得理解一下人家嘛,一个女人家操持了半辈子家务,真要遇上这种事情有点脾气很正常嘛。”

    阿欢扣了扣脑门,忖了片刻,旋即颇有兴致地道:“再说了,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稻壳子做的婆娘,千万不能抛弃,对吧?”

    阿正直勾勾地盯着阿欢,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姜凡则是哈哈大笑起来:“那叫糟糠之妻不可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