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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蕙看着一脸羞耻的尔岚,还有什么不明白:“依舒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可是直接开口央了辅国将军?辅国将军发话,你就只能硬着头皮来找我了吧。”
尔岚苦笑:“再瞒不过你。”
她是巴尔图的继室,在辅国将军府这些年过得并不容易,所幸有茹理年看往辅国将军府送礼,让辅国将军府后院的女人没人敢小瞧她,她的日子这才过得轻松一些,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茹蕙待她的好却成了舒舒生出妄念后的依仗,而她所依仗的男人,也不知出于什么念头,居然真好意思让她找茹蕙说这事儿。
“弘昀是李氏的儿子,你觉得她能让我做弘昀的主?”
“我知道你为难,也觉不该来找你,不过想着前年若非你出手,弘昀阿哥命都会没了,便想着试试,至于成不成的,那是另一回事,毕竟李侧福晋求到你面前时,说过弘昀阿哥的事你都做得主不是。”尔岚说完这些话,抬头看了解眼茹蕙,“这事儿吧,你也不必太当回事儿,反正我今儿来了,也跟你说了这事,便是不成,巴尔图也不能说我什么。”
尔岚的意思茹蕙当然明白,她只管走这一趟,成不成的都无所谓。
茹蕙笑了:“就知道你这人通透。”
尔岚叹气:“不通透又如何,难不成闷在心里把自己气死?这些年我早看透了,这女人呀,千万不能自己跟自己较劲儿,要不,那命准长不了。”
茹蕙笑了笑,点头:“能这么想,你指定是个长寿的。”
尔岚乐道:“承你吉言,我努力。”
茹蕙笑着点了点头,想了想,将当日事情告诉尔岚:“那时太医都说弘昀已无可救,李氏走投无路,便冲到我面前求救,说什么只要将弘昀救回来,便是拿她的命换也成。”
茹蕙冷笑:“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换得来命?若有,又有谁不愿换呢,说到底她不过是借弘昀的命将我一军罢了。
我那时真是气急了,她自己儿子的命,凭什么强要我背负?
跪在我面前逼着我救,爷就在边上一脸期冀看着,我不应不行,应下了救回了倒好,救不回来她又该说我因私怨而存坏心了,我那时实在被逼得没办法,这才发狠说要是救回弘昀,以后他的事她李氏都不得再插手。
话虽说过,但是血脉天性,李氏怎么可能不插手弘昀的事?便是她真不插手,十岁早懂事的弘昀就真的不想着她了?比如现在我与李氏对同一件事发表不同意见,到最后,弘昀会维护的,还是他亲生额娘。再者……”
茹蕙脸上露出难言之色。
尔岚一惊:“怎么?”
茹蕙环视一圈,将侍候的人都遣了出去,这才倾身凑近尔岚低语:“弘昀虽救了回来,实则已坏了根子,他这些年从来没离过药,他这样,以后子嗣却是极其艰难,舒舒跟着他,可未必是好事。”
尔岚大惊:“有这事?”
茹蕙点头:“正是因为弘昀体弱,我们爷这两年也没再拘着他读书,由着他想干什么干什么。”
茹蕙靠回椅背,叹了口气:“那孩子性子比弘时好了不知多少倍,偏偏身子却再也好不了。李氏自从知道他身子坏了,就将心力全都投到了弘时身上,十一二岁的孩子,什么不懂?不知多伤心,偏偏那是他额娘,又养育他多年,为了争口气,他背着人用功更勤,我知道后私下劝了几句,那孩子当面应得好,背过身却一切照旧,于是身子熬得就越发不好了。”
尔岚吸了一口气:“作孽啊。”
“可不是呢,可有什么办法,血脉天性,谁也阻止不了。”茹蕙摇头:“我是真不明白李氏,这病弱的孩子不该倾注更多心力照顾吗?她偏偏反其道而行,把弘昀冷在一边,一门心思地宠着弘时,要什么给什么,偏偏轮到正事时,弘时只要一撒娇吵闹,她便帮着撒谎找借口不去上学,王爷说了几回都不听,也是没谁了。”
尔岚听了,半天没说话,半晌,她抬起头,笑了一下:“我估计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茹蕙转头,惊异地看着她:“你知道?”
尔岚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你知道人在绝境之下遇到一根救命稻草会如何?”
“抓住。”
“没错,抓住,不顾一切,不惧任何代价,也要抓住。”尔岚长长吐出一口气:“李侧福晋如今的心理,大抵便是这样吧。”
“她又不是濒临绝境,怎么会生出那样的心思?”
“怎么就不是绝境?”尔岚嘴角轻轻挑了挑:“我听你说你进府前,李侧福晋可是得宠了好些年。”
茹蕙点头:“她长得娇美,虽说行事张扬,遇事却也放得下身段,还连生三子一女,比起福晋的端庄,宋氏的温驯,武氏的文雅,王爷以前最宠的就是她。”
“着啊。”尔岚一拍手:“可是现在的李侧福晋是什么样子?”
茹蕙低头想了想,而后惊异地抬头看向尔岚,她是当局者迷,见李氏行事张扬蛮横如旧,却没发现她的目光确实不如早年那般自信了。
看茹蕙明白过来,尔岚笑了:“恩爱亦逝,如今的李侧福晋过的日子变了,心境自然也早不复从前,她大儿子废了,又失了宠,怎么能不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小阿哥?要想紧紧抓着小阿哥,她自然只能事事顺从儿子的心意。”
茹蕙背靠着罗汉床的靠背,回忆起上一次见到李氏的样子,一身耀眼的衣裙,一脸浓艳的妆容,明艳张扬如昔,但是,她的脸颊尖削,眼神阴郁,发色亦很是黯淡……那个女人在强撑?
“王府里,除却我,过得最好的按说便是她,怎么就成那样了?”茹蕙不解。
“不甘,嫉妒,恐惧……”尔岚轻轻摇了摇头:“后院就这么大,天天看着你过得风生水起,既得王爷宠爱,儿子又优秀健康,她的日子却越来越糟糕,心里怎能好受。”
“那也不该冷待弘昀,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又亲自养育了这么多年。”
“她那是聪明。”尔岚冷笑:“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只想着付出不想着索取?儿子于她,是未来的保障,如果儿子不能带给她未来的荣华富贵,她自然便会冷下来……或者,她疏远弘昀阿哥也是为弘昀阿哥好,毕竟只有她远着弘昀阿哥,你才会心疼她,才会全心救治他。”
茹蕙低头默然半晌:“心呢,她心里就不难受?又把弘昀的一片孺慕之心放在哪里?”
摇头叹了一口气,茹蕙眼含不屑:“当初我将我爹留给我的保命丹给弘昀服了,这才把他的命保住,并非是凭我的本事,这些她明明都知道的。
弘昀命保住了,剩下的不过是养,怎么养她就算不懂,也可以问太医,遇事不自己想办法,却将责任一推了事,说爱子,却无所作为至此,我该怎么说?”
不想付出,不想承担责任,还想着摘果实,李氏这个女人谁说她不聪明?!
尔岚看了一眼茹蕙,突然开口:“弘曜阿哥去了宫中,弘昀阿哥病弱,如今府里懂事的就只剩下弘时阿哥了。”
茹蕙不明白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尔岚看她完全不明白,忍不住咬牙:“弘昀阿哥病弱,弘时阿哥可是比弘曜阿哥年长。”
茹蕙再次点头。
尔岚快气乐了,也不跟她绕弯子:“你就没想想王府世子之位的归属?”
弘昀的身子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世子之位是别想了,剩下的自然便是弘时与弘曜。
弘曜优秀,但是,弘时年长啊,这世子之位最后到底谁属,还真是两说。
“世子?”茹蕙瞪大眼,“你别说,我还真的从来没想过这事儿。”
尔岚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你长心了吗?”
茹蕙乐了:“长了,要摸摸吗?”
尔岚白了她一眼:“乐吧,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茹蕙哈哈大笑:“人生除死无大事,遇问题解决问题,若解决不了哭有什么用。”
“你就嘴硬吧。”尔岚冷哼:“上次送布尔和,不知谁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哈哈。”茹蕙干笑,目光瞟完东边,又瞟西边,“谁呀,不知道。”
“傻子。”
“谁?”
“你。”
“我?”
“对呀。”
“怎么啦?”
“傻!”
“谁?……”
站在东次间外终于听够了墙角的四爷唇角扬了扬,清了清嗓子。
“爷?”屋内听到动静的茹蕙扬声问。
“嗯。”不错,一听咳嗽声就知道是他,这女人他算没白疼。
四爷满意地抬脚进了明堂,入目便是大堂正中歪在罗汉床上的两个女人:“瓜尔佳夫人来了?”
见是四爷,尔岚急忙起身要下地行礼。
四爷一挥手,“坐着吧,你身子不便,便别多礼了。”
茹蕙也赶紧起身压住欲滑下罗汉床行礼的尔岚:“不知道自己身子重?乱动什么。”
尔岚无法,只得坐在罗法床上问安:“王爷吉祥。”
四爷点了点头,便转头看向茹蕙:“我刚领着弘昀过来,在院子里遇到舒舒,既然你有客人,我先带弘昀去书房了。”
说罢,冲着正襟危坐的尔岚点了点头,而后不等堂上两人反应,转身便出了房。
直到四爷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尔岚这才浑身一软,倒在靠枕上:“吓死我了。”
茹蕙看尔岚一幅心有余悸的样子,忍不住好笑:“吓什么吓,他又不是老虎。”
“老虎算什么呢?”尔岚摇头:“雍亲王比老虎可吓人多了。”
满京城,谁不这么想!
看尔岚有心情说笑,茹蕙便知她无碍:“既来了,便留在我这里吃饭吧?我让人准备你爱吃的。”
尔岚坚决摇头:“我不像你,我可得回去守着我们家那个男人,免得他被家里的狐狸精叨走了。”
所以说,这成婚后的女人,说起话来真是百无禁忌的。
茹蕙听她这样说,也没多留,辅国将军巴尔图后院的女人比起四爷来只多不少,确实不是什么安份的主儿:“得,你要回便回,我让人给你带点好菜疏回去,我庄子上用秘法种的,吃吃对你肚里的孩子好。”
尔岚也不推辞:“既是对孩子好的,你便是不给,我也是要的。”
茹蕙笑着点了点头:“你肚里这个可是第三个了,禁忌你也都知道,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方才我给你把了把脉,你这几天思虑过度,导致睡眠也变差了,这不好。舒舒的事你已跟我说了,回去便别再胡思乱想了,知道吧?”
尔岚从善如流:“知道,肯定再不多想。”
送走了尔岚与舒舒,东小院的餐桌上便只有四人:四爷、茹蕙、弘昀、弘旲。
茹蕙知道四爷为什么总带弘昀来她这里,不过却并不看好他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