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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北邙山。
“元瑛,我出门去了,这次时间不定,你们在家小心,不要迈出家门一步。”
身后传来几名女子乖巧的回音,少年落寞的整了整一身装束,一个呼哨叫来正在天空无聊盘旋的彩色鹰,一步步走进那遍布狂风烟尘的蛮荒之地。
这不是另一次穿越,也不是误入魔界,而是……
该死的,升仙了!
金童抬头望了一眼昏黄的太阳,感受了一下浓郁程度与人界并无太大差别的虚空灵气,不由得心中再次咒骂。
这尼玛就是三十六天的最底层太皇黄曾天?这天界,也太缺乏身为天界的样子了。
回想那一日,心中惴惴已经达到了极点,忽然他心有所感,派人接来了长乐公主,随即叫来刘三路、杨英和李一安面授机宜,再派他们分别去太师府和各处重要衙门报信,然后坐下给游离在外的罗敷写信,最后把计划中的几名亲兵高手叫来挨个询问。而在这整个过程中,他已经感受到冥冥之中已经有一张大网在约束着自己,绝不可能离家一步。
就这样,五名金甲神人于白日里降世,金童抚慰了哭得惨兮兮的青璇一番,然后毅然决然的带着长乐公主、冰兰竹菊和四名无家无室的亲卫准备升仙,而此时已经恢复了亲兵队正身份的李一安是在最后时刻拼死加入进来的,照他的说法,既然是要报恩,就要报个通盘的,反正自己已经有后了,至于生生世世那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如今夫人不在了,如果再不能追随大人,辜负了父兄的期待也是不孝,不如舍命陪君子。
既然是升仙,为啥又叫“舍命陪君子”呢?因为人家金甲神人说的很清楚:“吾等传旌阳宫许天师令,查人界散修金诚金守义、蓬莱派门徒玉机子等,罔顾天庭律令,以道法滋扰凡间俗民,更甚者混淆阴阳两界藩篱,私助天庭鬼童为重犯后代开脱,擅动天机,以致孽龙回复元气,铸成后世大祸隐患,罪不可赦。着金甲神人五名,拘金诚、玉机子等人上天听训。”
这种措辞按照人间执法机构的思维方式来分析已经是相当严厉的了,“听训”的后果也往往是不堪设想的,所以李一安虽然不解大人为何还如此悠闲,甚至还能有时间拉了个公主过来垫背,做出一副上天享福的样子,但他还是认为大人此去凶多吉少,自己必须跟随。金童哭笑不得,但不好当众明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强硬靠山,也只好应允,并派人去李一安家告知此事,自然他的家人,日后自然有青璇加以照顾。
然而等天空白光降下,罩定了即将飞升的诸人之后,五位金甲神人面对纷纷赶来观礼的伏羲堂修士们以及闻讯赶来的朝中诸位大员抛出了另一套说辞,李一安当场就傻眼了,原来自己并不是陪死的,而是死乞白赖去享福的。
“昊天上帝曰:天道不衰,天威煌煌。今有神州华夏国北魏境徐州彭城修士金诚者,道法玄妙,功德圆满,依律得享福禄三百年而飞升。然,金某虽为官谨慎,应事干练,不合日前因旌阳宫铁树案颇有罪责,乃令克日飞升上界,着有司另授官职,戴罪立功。按例,与修士金诚共同飞升者,凡人俱得仙体,修士俱升一境。钦此。”
这措辞与适才相反,简直是给金童脸上贴金的,想必天庭也是要这个面子。金童赧然一笑,随手将一块玉简抛给伏羲堂供奉海羽真人,里面是他最后的“遗言”,请修士转告皇帝及朝中官员,希望大家能看在自己的面上,善待自己留下的家人,自己上天后也会努力的为大魏朝廷说好话,使本就风调雨顺的江山更加的风调雨顺,至于以后若有闲暇,也一定会回来看望大家,安家之后也会尽快派人来接家人上天,所以也不会总是麻烦大家,云云。于是,王位、诰命也在他走后很快就接踵而来。
然后,一道金光,上天了。
再然后……
“尼玛,这是天界,还是洪荒?!”金童悲愤的指着远方的天际大骂,来了三个月多点,他每天起床都要先骂一句,数数也满一百次了,却连个对骂的人都没有。
当然,三个月还是可以办不少事的,至少,哥儿六个可以齐心合力的建起一堆茅草屋来,然后就开始留下三冥女在家保护兼教导已成仙体并天然筑基的元瑛,其余的人轮流出门去探路、打猎和长见识……可惜的是,虽然元瑛和李一安、廖奎、霍朗、温良、韦业几人都因凡人而得成仙体,但三冥女冰兰、冰竹、冰菊本身有地府职司,并不能享受凡人修士陪同飞升的待遇,所以境界并没有提升。
其实,这里虽然几近无人区域,但还是可以见到人的,比如前几天廖奎就在三万里之外有幸瞥见了天边一道流光划过天际,可惜他在人界是堂堂先天高手,而在这里能看见人家就不错了,更何谈追上去请教?
但这个现已经给了金童很大的信心,他也由此确认了许旌阳的手下并不是以谎称戴罪立功却把自己扔进幻阵看热闹的方式来玩自己,而是真的把自己流放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天”。
手中玩弄着一块与金鬼童的令牌略有相似的牌子,上面横写“旌阳宫”,正中央一个硕大的“领”字。如果光看这个字,估计这个“戴罪立功”给自己派的官职不小,问题是结合这狂风卷尘一派古拙的的背景再看的话……只能说是许旌阳在以极其恶劣的手段消遣自己了。
现在已经是地仙境界,当然,在天庭有杂号官职的称之为散仙,但除了此地不怎么束缚修士飞行能力,也没有大气层之外的真空,可以轻轻松松向上飞出万里之外,金童没现自己与从前在人界做地仙时有什么区别。
此时已经距离自己的据点数千里之遥,这是三个月来大家探索的方向,前面就是郁郁葱葱的北邙山本体,至于为什么知道这座山叫做北邙山,还是因为有一次围绕山体前进了九万里之后现一块足有百丈高、三十丈宽的巨大石碑,上书“北邙山”三个大字,可见太皇黄曾天与人界还是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
然而太皇黄曾天与神州最大的区别在于天象星辰,这里也有日出日落,并且这三个月以来也有季节变化的规律,然而月亮却始终是圆的,并且只会沿着地平线从东到西的跑半圈,而且每天都会跑这么半圈,天空正中也没有星星,星星同样分布在一圈地平线的上空,十分密集明亮,夜晚甚至可以照亮书上的字。
其他方面,重力、气压等等,又是全部都与神州相同。
金童看着远方那些高耸入云的淡淡山影,虽然看得见,却不知道山体会是在多远的地方,而这个时候,头顶盘旋着的彩色鹰忽然长鸣一声,降低了飞行的高度。
金童摆摆手,那鹰便如闪电般飞进了北邙山中几十丈高的蕨类树丛中去。话说这鹰也奇怪,明明是“妖兽”,也就是“不可能修炼成妖”的兽,却因为跟随着白日飞升了一次,竟然就变成了仙兽,而且灵智也开了,简直就是个不会说话的称职随从。
过了半晌,彩色鹰又从蕨类树丛中一窜而出,喙上叼着一只足足有二三百斤的大绵羊,低低的贴地面飞过来,喉咙里冲金童咕哝着,金童笑道:“干的不错,给夫人她们送回去吧,什么时候吃完了再跟着廖奎他们去抓。”彩色鹰低声哼哼几声,闪电般的飞了回去。
然后金童看了看眼前的大山,大踏步走了进去。
整个北邙山郁郁葱葱的,可还是不可避免的呈现出一副洪荒之相,原因就是组成这种“郁郁葱葱”景象的并非树木,而是蕨类植物。在神州,包括在金童上辈子的地球,这种蕨类植物只能是低矮的草丛,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史前文明之中才会有这么高大的蕨类植物,它们后来也都深埋地下化成了煤炭,但在这里,它们就这么生机勃勃的生长着,放眼望去,目力能及的几万里山脉都被它们层层包裹,直至云层之上的山头都被护的严严实实。
要深入探寻北邙山,这是金童一直以来的计划。本来他不敢离开五亲卫和四女太远,主要是万一此地有什么凶险的话,怕他们自保无力,毕竟只是三名实力偏低的真人和六个新晋的炼气士罢了。但经过百日的探察,金童等人就现这里的生态其实与神州差不多,虽然小草都长成了森林,而间或出现的平地上除了稀稀疏疏的小树林之外往往都是缺乏植被导致黄土一片,但野兽却远远不如州界之中的凶猛,虽然见过的豺狼虎豹个头都挺大,但是战斗力只略微高于神州州界之外山中的猛兽罢了,以炼气士的水准应付起来一点都不吃力,况且己方还有三名真人坐镇呢?更何况这三个月来,探查遍了纵横十万里的地域,既没有现仙人、修士的踪迹,同样也没有现山精水怪的踪迹,所以金童已经放下心来。
进入北邙山,是深入了解这个世界的第一步。看起来不起眼,但金童真正进入山中的时候才现走起路来十分费力,这些蕨类植物长成如此高大,看起来蓬蓬松松密密麻麻,但当金童挥刀砍去的时候才现它们粗壮的根茎已经接近了木质,似乎称之为“蕨木”更为合适,砍起来并不轻松,只有运用真元法力才可以一刀砍出数十丈远的路来。
不过金童不怕这个,如果真有一道关卡是靠蛮力打不开的,或者会让他伤脑筋,但仅仅是消耗法力嘛,他的识海是如何变态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年连真人境界都不到的时候就已经充斥着氤氲紫气,何况后来连连进阶,已经化作了星辰之相,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于是,就这样连劈带砍,金童一步步的走在北邙山的山体之上,这一走就是二十天。
其间他现过两条大河的源头,都是宽达十几里的,可惜河边并没有类似写着“北邙山”字号的那种石碑,可能这两条河在神州上只是普通的无名溪流,所以名号不彰。
河流的源头也十分的令金童不解,是从山谷中的地势低洼处喷涌而出,金童曾跳下水去探查,却现进去后有数十个分支水道,再进分支水道后又现分支水道,就这么分来分去,最后就是无法再进去的泉眼了,实在搞不清楚这么大的水压是怎样出现的。
再回到地面时,金童也曾见到彩色鹰飞过来找他,大抵是顺着他一路砍出来的“道路”寻来,写了平安无事的字条让彩色鹰衔着回去后,金童继续向北进。
如此走过了数十万里的山路,渐渐的金童听见了沉闷的“轰隆隆”的声音从北面传来,向音源方向再走一天,声音清晰了一些,乃是水声。金童不禁想起神州的北邙山就是地处黄河南岸,可以登山观河景的所在,不仅有些心驰神往。
神州的黄河,宽阔处达一千四百里,现在北邙山在太皇黄曾天又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那么黄河呢?
终有一天,金童翻上一个山头,横刀一挥,眼前数十丈方圆的蕨木纷纷倒下,此时,被挡在蕨木背后的,天际间一道水线映入了金童的眼帘。
金童欢呼一声,纵身飞起,驾着祥云直飞黄河上空。
这……不是河,绝不是河。就算神州之中那宽达一千四百里的河道,在金童置身天上,运足目力望去时,还是可以清楚看到河道轮廓的,因为在真元的加持下,他的目力可达数万里,区区一千多里的大河,要看明白并不在话下。然而,面对着太皇黄曾天的黄河,金童真的说不清这到底是河还是海。
当金童急飞向河道中央的方向,直至来时的河岸仅能隐约可见的时候,对面的河岸仍然遥不可及。这宽阔的水面犹如一位沉睡的巨人一般,表面风平浪静,深处却不经意间就流露出足以撼天动地的爆力。
就在这时,金童忽然眨眨眼睛,他看到一个自己想象不到的情景。
一叶孤舟,如同水面上漂浮的蚂蚁一般,从遥远的西方,不疾不徐的顺水而下,如同这大河之上唯一的生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