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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了会,金童马不停蹄的赶赴阆苑宫,宫里有两位大人物等着他贴身保护呢。
此时早已日落西山,金童落寞的从“忠翊卫园”相邻的侧门进去,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巡逻士兵喊话要求对口令和手势,暗自点了点头表示还算满意。一路通关到了后殿,金童加入了一队巡逻士兵向寝宫方向走去。这是金吾卫与阆苑宫本部守卫共同协商的结果,因为后殿只设置明哨还是不怎么令人放心,所以最后还是加入了士兵巡逻的制度,条件是不论明哨还是巡逻队都必须十人以上成队,非紧急情况下不得有低于十人的编制,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散队人手必须奔跑呼喊示警,不能悄无声息,这是底线,以防有心怀不轨者意图坏了内宫的规矩。
到了寝宫前面的通明殿,金童下队加入明哨。通明殿是太监值班机构设置在寝宫前方的办公地点,四面视线通达,被“忠翊卫园”征调来做了整个后殿防守的指挥部,内有轮值人员不少于二百人,负责后殿的人员换防和调度。金童进去和值班的骑督打过招呼,问了两位公主的行止,便拿了些花生牛肉飞身上了殿顶屋檐坐下,再摸出瓶好酒来,一边动用神识笼罩住整个后殿一边喝酒吃菜,已经变得有些凉爽的夜风吹着,倒也悠闲。
直到“监听”到两位公主都已经睡下,金童这才松了一口气,忽然耳边传来声音道:“这位将军好面善啊,若非神识笼罩阆苑宫被贫道无意中现,还真不知道朝中又有修士履红尘了。”
声音飘飘荡荡,金童自然知道只有自己能听见,神识随意往天上一扫,轻声笑道:“道友也是闲情逸致,没事在天上乱飞岂不劳累?不如按下云头,与某共饮一杯,谈一谈红尘中的风花雪月。”
上面传来一阵“呵呵”笑声,那道人道:“红尘如穿肠毒药,俗事如刮骨尖刀,道友好自为之。虽历红尘,还须谨守道心,不可纵欲滥杀,否则天劫一至,又要少一同道。再有,切不可以道法凌虐凡人,否则人神共弃,道友可谨记么?”
金童笑道:“谨守教诲,不敢请教道友尊讳?”
那道人道:“贫道朱陵派魏旭阳,期盼道友功行圆满,早归正途。后会有期。”后半句声音又回复渺渺茫茫,显然已经离开。
金童一听名字,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朱陵派魏旭阳?北朝伏羲堂四位地仙级供奉之一,早被老百姓传为国师一类的人物,他没法不知道名字。自己第一次在洛阳被人看破身份竟然就遇见顶级修士,好在对方挺客气,只是略微警告一小下,金童颇感欣慰。
其实金童还是想岔了,其实到了他这个境界,地仙以下的修士基本上是看不出他底细的,在玉门关被伏羲堂陈乡老一派知道身份也是出自地仙之目,乃是过路的玉溜派海羽真人与其他修士提过一句,传到了乡老的耳朵里,知之者也极其有限。
正在左思右想之间,忽然有了感应,丹凤公主的寝宫有了异动。
丹凤公主是南朝使节,她的住处也是早就安排好的,她入住之后里面只留下了三十名普通宫人和一名女官“赵夫人”,接受丹凤公主四名贴身女侍的指挥,另外还有两名南朝来的先天高手护卫,也是直接在寝殿范围内安排的住处。
鉴于这种必须的男女杂居的状况,阆苑宫这边的安排也是经过细致考虑,三十一名宫人都是即将在下一批外放之列的,侍候完丹凤公主无论其还是否完璧之身都要立刻放出宫去,并且严令上灯之后不准出门,连侍奉公主的事务都交由南朝自己的侍女去做。而在丹凤公主的寝宫院落范围内金吾卫不安排任何明哨,但寝宫四周的宫苑都已被清空,用于驻扎六组明哨,巡逻也在四周宫苑的周围进行。因此寝宫范围内完全是丹凤公主的空间,这个安排是与南朝方面商定的,双方都算是给了对方很大的信任度。
异动来自一名侍女和一名名叫石墨的高手,那侍女是确认同宿另一名侍女已经睡着后,悄悄起身,佯装到正殿查看过夜灯烛,然而她停留的时间有点长,并且一直在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而宿卫在外的护卫石墨则在确认另一护卫正在房间打坐入定之后,以常人难以看清的动作迅进入了正殿,侍女为其倒了一杯茶,石墨却并没有喝下去,而是用手指蘸水在桌面上写起字来。
行为如此鬼祟异常,可见所谋并非正事。金童扔下手中的酒瓶,霍然起立,面色肃然的望向丹凤公主寝宫,可惜前两句话已经被两人抹去,并且距离太远,神识隐约不可见,金童想了想,身影倏得消失,几乎同一时间,他就出现在丹凤公主寝宫正殿的大梁上。
以金童的境界,只要他想静静的隐匿气息,这世上就没有任何先天高手可以在非目视的情况下现他,当然如果他有剧烈运动,还是有可能被现风声,但这次他直接用了虚空挪移的法术,并未惊动风声,所以石墨还是很放心的在下面写着字。
只见侍女写道:“如不成奈何。”
石墨默想一下,抹去字迹再写:“实难为则择日你放火我动手各安天命。”
那侍女看着桌子上的字,胸口急促的起伏几次,显然十分激动,深呼吸几次,她转过身去,深情面对着石墨,一双纤手按在他的胸膛上,然后身体前倾,整个人伏在他的怀里,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今生今世,妾身何以报答?只愿来生有弥勒护佑,可与君相聚。”
金童简直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尼玛,本来以为要么这俩人是南朝朝廷在叛军中安插的奸细,要么一个是奸细一个是被勾引上贼船,却万万没想到啊,人家不是来取钱,是来存钱的(此处请百度“史上最悲催搞笑劫匪”)……呃错了,万万没想到人家是信弥勒教的。看来这弥勒教在南朝搞的比在北朝还风生水起,想破坏北朝与南朝叛军的关系,阻止南朝变天,这么说弥勒教在南朝萧宝卷那里已经有足够的政治基础,只等朝廷平叛完毕,就可以收拾破烂江山另起炉灶了。
金童再等了等,好在下面两人也不敢长时间的温柔缱绻,很快就结束了夹杂着政治宣言的甜言蜜语,各自离去。
事关南朝使团内鬼,金童左思右想,既不愿意做背黑锅的也不愿意做无名英雄,再前思后想,不如把这件事报上左金吾卫大将军元雍?差点就要去找元雍了,再内思外想一下,这是跟元雍说完之后,元雍问自己是怎么探听到这个风声的,自己该怎么回答?难道说自己半夜一个人去丹凤公主寝殿里玩,不小心听到的?这不立马一个“图谋不轨”的帽子扣了下来吗?
不过这种小事难不倒金童,回了通明殿的房顶,金童一个呼哨招来亲兵手下杨英,面授机宜,杨英点头去办了。
半夜丑时正,杨英回到阆苑宫,丑时二刻,金童与杨英两人来到左金吾卫大将军元雍的府上,丑时四刻,元雍终于起床完毕会见手下,一问之下大骇,也顾不得斥责两人耽误自己睡觉了,带着两人一溜烟跑到北海王元详的府上,并且指着姗姗迎来的总管的鼻子大喊道:“你这老小子怎地就睡这么死!我这军国大事被你耽误了一炷香的光景,出了什么意外你准备拿多少人命来填?”一派义正词严的职责听的背后金童、杨英两人大开眼界面面相觑,一时想不起来这件军国大事刚才是被谁因为起不来床而耽误了足足两刻钟的时间。
总管唯唯诺诺,请了三人进去,自己去喊元详起来,元详倒是比元雍痛快多了,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就到,而且整个人神采奕奕,没有一丝睡眠被打断的倦意。
方面阔口络腮胡子一副豪杰之相的元详请元雍坐下,也指给金童、杨英座位,然后笑呵呵道:“四哥大半夜的匆匆来小弟这里,可是有紧急军务么?不过咱们兄弟先说好,小弟我虽然暂代叔父的职务,但毕竟没有实封车骑将军,面子上是兼管诸州诸关诸卫府,实则与四哥你也是一般的身份,准主意是拿不了的,四哥有事尽管道来,小弟能出主意的绝不藏私,实在拿不了主意的,咱们还是去找老叔任城王问计吧。”
金童听着这套词儿,心里真真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意思真是太多了:这个事儿啊,你跟我说也对,不跟我说凑合也行,但你真不跟我说呢?面子上可能有点过不去,但你真跟我说吧也不一定有用,回头我给你个意见,行呢是我的主意高明,不行嘛就是怪你没问对人,因为在你没开口之前我都已经事先提醒了我和你平级的,我说的话不一定管用,而且也建议你去找谁了,你不拜对菩萨,可是怪不得我的,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事你要是不跟我说,你的罪过也就大了,嘿嘿。
元雍此人生性疏懒,国事家事都是难得糊涂,与元详励精图治的做派是完全不一样的,至于元详话里有多少弯弯绕,他就是听出来了也当没听出来,一句废话没有,直接道:“七弟,这是我手下的翊府右郎将金诚,表字守义,近来在京师之中也是大大有名的,想必也不用哥哥我介绍了吧。这位是守义招揽的门客高手杨英,事关南朝萧宝融方面使节的事情,直接让他们和你说吧。”当着其他王爷的面,元雍倒没说亲兵什么的,而且对于皇族来说招揽个先天高手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事,一般招揽来了要么给个官做要么就是高级门客,也实在没往亲兵这个身份上去想。
元详看了看杨英,似乎对金童这个小小的五品官能招揽到先天高手有些诧异,不过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的神色来,微微点头表示允许杨英言。
杨英起立抱拳道:“启禀两位王爷,卑职杨英,是我家大人金诚的属下。日前金吾卫接待南朝丹凤公主往阆苑宫,卑职也有份一路护送,在路上我们现了一些跟踪公主銮驾的贼人线索,就派人盯着并未打草惊蛇。今日晚间安顿好两位公主,卑职等几个兄弟出去抓回来几个打算问问情形,再对明后天的行程继续安排,卑职去南四牌坊一代抓到一个名叫李东的细作,拾掇了一番就招供了,说是丹凤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卫高手石墨命人在北朝伺机刺杀丹凤公主,如若刺杀不成,石墨本人还要寻接近公主之机亲自动手,同时好像还能找到公主身边的宫人予以配合,卑职听闻此事实在不敢相信,怀疑是细作用死间计挑拨离间,再施以严刑拷问细节,那李东见又有大刑伺候,竟然寻机咬其肩衣之毒自尽了,这下卑职慌了手脚,委实不知道这招供是真是假,于是赶忙向我家大人汇报,然后就到了两位王爷这里。卑职所言句句属实,唯独不知细作所言真假,请王爷降罪,卑职甘受罪责。”
元详听了这话也有些犯合计,心里恨死了元雍,你这懒家伙什么烫手热山芋都往我这扔,得,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还真得拿主意。示意杨英坐下,元详捻断了两根胡子,迟疑道:“这个……消息,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对了,守义,若当这消息为真,你打算怎生处理?”开始踢球。
金童起身抱拳:“末将只知严防死守,但宫禁之中实难防范,还请王爷示下。”跟着踢球。
元雍在一旁呵呵笑道:“七弟啊,这个事,寝宫怎样防守,都是咱们和南朝新帝那边提前商定好的,适才我与守义已经商量半天也没个注意,毕竟都是下面办事的,小事好办,这大事的路子怎么走还是要看朝廷的意思。”懒洋洋的助攻。
元详再捻断两根胡子,迟迟疑疑的道:“要不,托人和正使沈约说一说……”
金童与杨英立马同时起身抱拳,语气铿锵的道:“全听王爷做主!”
元详一愣,还没说话,元雍适时的站起来伸个懒腰,道:“七弟啊,大半夜的打扰了,哥哥我身子骨实在不行,他们俩还要回去值守,既然你有了主意,愚兄我也就放心了,走走走,你俩,别耽误北海王睡觉,明儿个还要和沈正使好好说道呢。”说完起身领头就走,金童、杨英两人亦步亦趋跟着走。
“哎……我说……”元详被晾在原地,见三人都不带回头搭理他的,只好长出一口气,默认了这么个倒霉差事,谁叫自己名义上统管负责使节护卫全盘工作的诸卫府呢?唉,睡个觉,明早再说吧,不过这次可记着了,四哥这货也开始不地道了,金吾卫这帮人更不地道,从前都是被我坑,怎么这次能把我给坑了呢?想不明白,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