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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手收了包装阿史那土门级的锦盒,金童出了阆苑宫的大门,然后有些迟疑,不知该到哪里去。“忠翊卫园”他是十分想翘班的,毕竟目前运转良好,而他下一步也确实有些工作安排,目前还没有想好,见了诸位下属不知道该怎么说。至于雅居别院,虽然亲兵李一安已经护送自己的后院美女们住了进去,但也是很快要搬走的地方,那地方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产业,对自己来说只是个单身宿舍罢了,现在青璇应该正在整顿后宅,自己回去也是添乱。
这是有亲兵上前递过马缰绳,金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亲兵说出自己初来洛阳时抓获的黑衣盟成员刘老六(向张小花同学致敬)对自己招供的五个官员名字和官职,然后道:“你回去通知下去,查一查黑衣盟这个团伙,还有这五位官员的底细,盯紧着点,最近可能有用。另外告诉他们我今日暂不回去了,明早在园子里集合听训。”
亲兵应诺而走,金童上马带着其余四五名亲兵奔皇城而去。
到皇城自然是为了找丁浩,除了丁浩之外金童也没什么其他的熟人了,不过这次金童并不进去,而是在距离朱雀门还有几里地的麒麟大街路边上找了个名为“碧香斋”的高档茶楼坐进去,写了个帖子让亲兵拿着去请。
未几,丁浩到来,上了顶层,却见金童正在一间顶级包厢内,两条大腿放在桌子上优哉游哉的品着茶,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骂道:“你这惫懒人物,大白天的不让人安心公干,却来品茶,进得起这种地方,可见也是个贪官污吏。”
金童哈哈大笑,打亲兵们去包厢外自行随意消费,顺便帮忙看着房门,然后为丁浩满上茶,笑道:“瀚白兄许久不见,原来是一腔热忱的为国为民任事,不过咱们两个一见面,必定在这京师之中又是一片腥风血雨,又是一片人心惶惶,最后的战果嘛必定又是一段佳话,所以在茶楼见面或是在班房见面又有什么区别呢?”
丁浩啐了一口道:“少来这套,手黑残忍的一直是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喝了口茶,再啐了一口,评价道:“你这煮茶的手段,真真是牛嚼牡丹,好茶都被你煮废了,为何不找个小娘子进来帮你整治?”
金童无所谓道:“就当凉茶喝吧,找人进来就是个耳目,何必呢?再说你御史台全是好茶,想必也不差我这一口。”
丁浩没话说,亲自动手冲了两泡茶,两人品过,金童连连点头。
过足了瘾,丁浩才开口道:“听说你在玉门关又立了大功,这次来找我,有何见教?”
金童把有关“黑衣盟”的事情说了说,最后总结道:“据我当时的问话来看,这伙人有两点可查,一是当年这些官员、商人到底委托他们做事的目的,是因个人私利还是因派系斗争的需要,二是南朝的团伙展到了北朝来,互相之间是怎么联系的,又是主要出于哪种方面的需要,既然团伙跨境,必定是有南朝的势力要插手北朝事务所需,如果是商人互相倾轧也就算了,怕就怕有两朝之间的官员互相串联导致。瀚白兄以为然否?”
丁浩点头道:“不错。不过此事是守义你的分内之事,而且我御史台这三十年来的未结案卷宗都已经给你抄送了一份,现在你查案,与我何干?”
金童阴险的笑道:“本来与你是没有关系的,不过此事与公主遇刺案应该有些联系,你自然不能不管,你看,黑衣盟是由南到北,而当时的刺客也是在弥勒教的安排下由南到北,很难说黑衣盟与弥勒教能否脱得开干系,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涉案五名官员,还是要靠你们去查,我金吾卫没有那个力量,而你御史台关于官员风评的种种事件应该都有记录,而且是不允许我这种军中大老粗随意翻看的吧?”
丁浩以手扶额,哀叹道:“活着一日,便是受一日的罪啊!守义你也太不仗义,查个小小**都要我帮忙去翻查官员记录,若是天下的法吏都像你这么勤力,我岂不是要活活累死?”
金童冷然,讥笑道:“怎么?深感朝中人浮于事,自己独木难支?瀚白兄,你只是自怜自哀罢了,你知道小弟我又准备做什么事情么?”
丁浩好奇道:“你又有什么狠毒的打算?”
金童喝茶,然后眯着眼睛道:“等北朝的使节走后,想必我这次在玉门关的动作也该出结果了,到那个时候,会有另一桩大案随之而来,你我私下里说,这次会涉及到太府寺、卫尉宗正寺、少府军器监、将作都水监、诸卫亲、勋、翊五府,若无结果,还要查至各州府的大都督府、折冲都尉府。”
“啊?”丁浩眼睛都直了:“什么大案,恁大的阵仗?”
金童笑眯眯的道:“什么大案现在是不能告诉你的,不过要告诉你的是,这件大案我准备挂上你的名字,送你一件大功劳,然后这件大案估计也就顺理成章的由你来办了,若是办的好,我估摸一个御史中丞是跑不了的,最最不济也能捞个刑部郎中或大理正的官职玩玩,怎么样?兄弟这儿有好事肯定少不了你的。”
“呃……”丁浩并没有什么喜出望外的表情,只是看着金童不住的沉吟,半晌之后忽然道:“不对劲,这件案子一定不好办,绝对不好办,守义你的为人……丁某也是素知,忽然给我这么大的好处,决计不是忽然善心,要么是把我往火坑里推,要么是把我架上火炉上烤,不干不干,绝对不干!”
金童不置可否,只是端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也不言语。
果然又过了半晌,丁浩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试探着问道:“我说,到底是什么大案?你先说说,万一我就能帮得上忙呢?”
金童哈哈大笑,在丁浩满眼的怒火下扔了杯子,道:“军中研制出了连弩,乃是对敌的大杀器,现在连弩尚未在军中列装,却已经出现在弥勒教的手里,他们在玉门关外用连弩狙击长沙郡守黄玉,如果不是当时我在场,想必……”
“砰!”又是一个茶杯被摔碎,丁浩怒道:“什么人如此大胆!连弩我见识过,百步之内都能要人老命,数量多了连先天高手都难幸免,这伙人真是……真是胆大包天!”
金童伸手止住火冒三丈的丁浩,慢悠悠道:“所以,为了此事,我要翻查这么些衙门,瀚白看来乃是必须的吧。”
丁浩低吼道:“查!查他个底朝天!”
金童再问:“瀚白一向大义凛然,这件事你来主办,没有意见吧?”
丁浩立刻道:“没……呃?怎么又是我?哼!我只是个小小御史,只能纠察百官,可查不了逆案。要我帮忙可以,要我主办免谈。”
金童嘿然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行不端,案之日必然有你的名字,瀚白兄到时候自己决定。”
丁浩默然,立身离席,临出门时扔下句话:“若有上命差遣,丁某必然尽心尽力。”说完开门走人。
金童哈哈大笑,带着众亲兵回雅居别院的温柔乡去也。
果不其然,雅居别院中的主人们到来已经数日了,还是一派鸡飞狗跳的狼藉之相,青璇虽然颇得金童的欢心,也颇得冰美人的另眼相看,但毕竟没有做过主妇,她来金家的时候整个金家都已经被冰美人整饬的井井有条,这时候让她自己从头做起,所有人都看她颜色听她命令行事,她自己却一不敢把自己当大妇拿威风立一言堂,二是真不懂各种居家过日子的关窍,三不敢自作主张拿银子出去花,真是有些强人所难。
好在人口少,主要家庭成员也就是金诚大人的姬妾们,这些人都听话,江山也就定了一半了。金童回来一问,原来所欠缺的也就是一些诸如日常衣食住行啊姬妾薪俸丫鬟分配啊庭院改造啊之类无伤大雅的事情,立刻表示充分放权,然后宣布三件事情:第一,自己已经知会玉门关大都督府长史、荆州别驾石越,不久后石越会来洛阳认青璇为义女,青璇从此随石姓(为什么要找石越呢?表面上是冰美人原定是认黄玉为义兄,现在自己也找找平衡,其实就是为了坐实“石青璇”这个好名字,向上辈子的黄易大人致敬);第二,冰美人未归来之前,青璇在府中地位与支配权与从前的冰美人相当,唯一不同的是不准大规模动用亲兵和增加姬妾人数;第三,这里只是暂住,很快就要搬家了,可以先凑合一下,等搬家后再大动干戈的改造,不过该采买的东西也无须斤斤计较,到时候重新买也行,一起搬走也罢,不差这点银子。
规矩说完了就是回书房休息,金童了进了书房,自己都捏鼻子,想想人家拓跋澄家里多少书,再看看自己这里也就是从前刘贵为了给别院充门面的时候弄的一些样子货,人比人能气死人,暗自下决心等搬了新家一定也弄个和拓跋澄一样的像模像样的书房出来附庸风雅,保不齐以后混的风生水起就当上文职大官了呢。
咬文嚼字的学了半天音律书,青璇进来服侍,金童问道:“我在长乐公主的阆苑宫也有个相好名叫琴儿,从前柔儿隐约也知道此事,现在看看她在阆苑宫也是呆不长了,你估摸着等她接回来了该怎么安置?”
青璇甜甜笑道:“夫君看中的人儿当然是极好的,妾身当她是亲姐姐的看待,万事和她商量。”
金童点头道:“过些日子教你们武功。对了,这洛阳城中多是高门大阀,你相公也算是个中层的新贵,说不得也有些实权,阿谀奉承的大有人在。咱们把家搬来了,说不定以后就会些朝中官员的后宅家属来与你结交,你可得谨守自身,咱家大妇的位置是留给柔儿的,实在给不了你,但你也别自怨自艾,不出家门你就是内宅大妇,若是登门来往的女眷们敢有丝毫看不起你的意思,你不用管我,也不用留情面,立刻赶出去绝交,记住了吗?”
青璇听着这话,不禁热泪盈眶:“夫君你如此娇惯青璇,青璇此生何以为报?”
金童抓着她手,诚恳的道:“人言夫妻一体,只是这世道男尊女卑,我也抗衡不了。既然你到了我家,就是我家人,不光是你,还有琴儿,还有其他人,我能为你们做的,必定做到,在外面做不到的,在家里也必定做到。你也是,在家充当大妇之责,但对其他姬妾也不要苛求,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责打严惩,实在看不顺眼的,就告诉我给她脱籍送回玉门关。要知道她们出身也都和你一样,而且不论出身,大家都是人,生前都是平等的,出世之后机遇有差,不是她们自己的错。”
青璇听着这番话,抽泣的双肩耸动,满目的感激,却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金童揽她入怀,轻轻爱抚着她柔韧的脊梁,心中默默道:“要不是机遇有差,我又何德何能可以拥有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