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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丁和女眷们是不在一处的,赵大武将男人们引到前厅去说话,方沈两家的女人和孩子们都随着方琳去后堂。
“你看着点二舅舅,小心他跟方家那些人打起来,今儿毕竟是个好日子,为了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坏了心情不值得。”方琳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沈二山,她这个舅舅不打女人,但对上方家那些大老爷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段南山点了点头,在她耳畔轻声道,“你自己也小心点。”
方琳笑着应了一声。
有几位原本坐着说话的邻家妇人见她们进来,忙找了借口起身离开。
胡氏脸上挂着谄媚讨好的笑容,离得还有几步远就伸开胳膊要抱孩子,“哟,这就是我的小外孙吧,瞧瞧这模样,白白嫩嫩,长得多喜庆啊,快叫姥娘抱抱。”
方丽坐在椅子上动也没动,就跟没瞧见胡氏这个人似的,任她两条胳膊在半空中伸了半晌。
林氏见状忙打圆场道,“许是孩子头一回见,还有些怕生呢。”
她话音刚落,只见晚了几步进门的孙氏从方丽怀中接过钰哥儿,笑着道,“这话可不对,是该说小孩子眼里头干净,见不得那些脏东西。”
林氏哑口无言,胡氏目眦,倒是先前在门口吵嚷的最凶的王氏一屁股拣了个椅子坐下,看起了热闹来。
凑巧沈耀祖今日放假,也跟着来了,闻言认真道,“娘,有脏东西得好好洗洗,要不然先生会打手板的。”
孙氏一愣,听到李氏那毫不掩饰的笑声,也跟着笑了起来,沈媛媛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抿了抿嘴,没好意思当着一众长辈的面笑出声来。
凌腾年方六岁,较赵长卿年长两岁,马上就要进学了,两房就他这一个男孩儿,何况,凌腾相貌讨喜,难免宝贝些。
胡氏眼尖,敛起心中的怒火,挤出一个笑容道,“这是媛姐儿吧,许久不见,长得愈发俊俏了,这是我家娇儿,你小时候来我们家还一起玩耍过的,记不记得?”
方娇鼻孔朝天,压根不去看沈媛媛,一个被人退了亲的女人,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沈媛媛嘴角弯弯,脆生生地开了口,“怎么不记得,头一天抢了我的簪子,第二天又瞧上我的绢花,姑丈给了一兜青枣,被她吃了大半,半夜疼得拉肚子,还硬说是我要害她。”
“你!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方娇气得眼睛都红了,这些事她不记得自己到底做没做过,但是一定不能承认这件事倒是记得很清楚。
胡氏不在意的笑了笑,“那会儿小,不懂事嘛,这是你弟弟吧,听说还在镇上学堂念书呢,瞧这模样,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将来指不定考个秀才当个大官呢。”
沈耀祖老成,听到这话也不搭腔,一双圆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娘怀里的小宝宝看,一会儿摸摸小手,一会儿捏捏笑了,童声童气地说,“小弟弟软软绵绵的,真好玩。”
胡氏连忙道,“这可不是小弟弟,而是你的小外甥。”
说来方家这些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没人搭理她们,她们照样能自说自话,桌子上的几个果盘已经被方家的几个小子洗劫一空,沈如意眼巴巴的看着,方丽觉得好笑,转身从屋里摸了几块冰糖给她,“如意乖,吃糖糖。”
一旁正在啃瓜子的方文宝见了,扑过来就要抢夺,奈何沈如意是个护食的,小手攥着那几颗糖拔腿就跑,连块衣角都没留给他。
胡氏撇了撇嘴,搂过儿子安抚了两句,紧接着道,“丽姐儿,给你弟弟也拿块糖,对,还有康哥儿和安哥儿。”
方丽冷笑一声,“没了。”
“什么没了!你蒙我呢吧,沈家那小丫头想吃就有,你弟弟想吃就没了,少给老娘装蒜!快点……”她话语说得顺畅,猛地瞧见方丽似笑非笑的表情,气势一下子矮了几分,“算了,没了就没了,正巧也治治他这嘴馋的毛病。”
方文宝听到这话可不干了,扯着喉咙,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在地上打滚。
胡氏一把抓起他,啪啪啪给了三个嘴巴子,吼道,“哭!哭什么哭!再哭就给老娘滚回去!”
方琳心底诧异,方文宝可是三房的独苗,胡氏更是母凭子贵,在老太太面前才有了几分脸面,平日里把儿子当眼珠子似的宝贝着,这会儿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起自己的儿子,别是故意做给她们看的吧。
方文宝被这几个耳光扇懵了,也不敢大声哭嚎,一抽一抽地,泪眼朦胧的看着胡氏。
胡氏打完之后心疼的不得了,抱着儿子是又吹又揉,就差没跟着掉下眼泪来。
方文宝不知道他娘为什么打他,站在胡氏身后的方娇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方家从大伯大伯母到自己爹娘,都是听了吴二婶子的话,跑来向方琳方丽她们示好来了。
想到这儿,方娇立刻退后了两步,那啪啪啪的耳光声可是让她心有余悸,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也成了示好的砝码之一。
王氏冷眼瞧了半晌,暗叹了句老三家的不成事,关键时候还是得她亲自出马。
“我说,丽姐儿你现如今的日子过的好,怎么还舍不得两块糖,咱们家虽说境况不大好,可我往日里也没少过浩哥儿他们一口吃的。”王氏一开口便直奔主题,“既然有了发财的路子不如说出来,也好帮帮咱们这些娘家人,娘家有了银钱,你在这儿腰杆子才能挺得直呀。”
方丽是又好气又好笑,“大伯娘,你该不会是做梦没睡醒,在梦里见到我发财了吧。”
“哎呀,你就别忽悠我了,你大伯娘吃的饭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要是没钱,你们家这破院子能翻新,家里能添置这么多新家具?”
“大伯娘,我们家就是做家具的,原先的漆掉了,可不得新上点漆,你要是也想家具变成新的,不如试试这个法子?再说我们家这院子,不翻新是等着下雨天漏水吗?大人苦点没什么,总不能叫我儿子也跟着受苦吧,大伯娘您是过来人,肯定能明白我的心思不是?”方丽道。
这话句句在理,倒叫王氏一时间没什么话好说,一双三角眼到处乱瞟,猛地落在了孙氏怀中的小宝宝身上,她喜笑颜开,“明白的明白的,说起来,你要是没钱,也不能给孩子戴这么贵重的饰物不是?这镯子项圈长命锁,可别跟我说是镀得银子,你大伯娘眼睛可亮堂着呢,这么一整套下来,少说也得四五两银子,反正咱们家你们兄弟姐妹这一大拨,可没谁穿金戴银的,诶,我瞧你们村,你家哥儿也是头一份吧。”
方丽从孙氏怀里接过孩子,刚才她没想到方家人会进来,压根没想过要把这东西给孩子解下来,她回头看了方琳一眼,见她姐正微笑着冲她轻轻点头,原本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了下来。
她看向王氏,嘴角还挂着一抹浅笑,“您说这个呀?这是我姐给钰哥儿的满月礼,诶,对了,大伯娘,您还是头一回见我们家哥儿呢,不得表示表示?”
方丽实在是太了解她这位伯娘了,平日里是最爱占些小便宜的,但如果谁敢动他们家的一根草,都能把人从村头骂道村尾,话还不带重样的。
果不然,王氏一听这话,腰挺得老直,理所应当道,“咱们一家人来给孩子看满月,那礼当然得你爹出啊,他可是哥儿的亲姥爷呢。”
王氏说罢话锋一转,狐疑道,“这东西真是你姐给的?可别是蒙我的,你姐从家里出去一文钱都没带,我听人说成亲的时候连嫁妆都凑不出来,这才大半年,能一出手就是四五两银子?还是说,你带着你姐发了财?你说你这孩子,你姐是你亲姐,你大伯娘就不是你大伯娘了?你小时候我可还抱过你呢。”
“你也甭瞒我,我都听人说了,你跟你舅舅他们在镇上开了家卖吃食的铺子,叫什么沈家食铺,你说你,明明是你跟你姐弄的,叫什么沈家食铺呀,改成方家食铺多好,你们要是忙不过来,你堂哥堂姐他们也好能帮帮你。”
方琳冷哼一声,就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方丽笑,“您这可就冤枉我了,那铺子本来就是舅舅他们在经营,跟我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大武一天的木匠活都做不完,哪还有那些闲工夫去忙活开铺子。”
“你就别诓我了,这一笔写不出两个方字,你就是嫁了人,也还姓方不是。”王氏死活不信,“你说你,有什么事都不跟家里说,万一叫人哄骗了去,找谁说理啊。”
李氏终于按捺不住,张口便骂道,“你个没安好心的玩意,我就说怎么今儿眼巴巴的跑来了,原来是惦记我们家的铺子,实话告诉你,甭想!那铺子赚多少银子,跟你没一文钱的关系,姓沈也好,姓方也罢,或者是姓其他什么的,你一丁点便宜都占不着!”
方琳笑着拍了拍李氏的肩,示意她平静下来,然后对方家众人道,“那铺子的确跟丽姐儿没什么关系,是我和舅舅合伙的生意。”
王氏胡氏一脸错愕,没等她们开口,却又听到方琳道,“二舅母有句话说的对,不管铺子姓什么,跟你们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