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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圆润的肚皮消下去,已不知是个什么时辰,刘禅抬眼看看屋外的天色,黑的像墨一样,想必有点晚了。赵云趴在她的肚子上睡着了,睡相难得的温顺无害。稍稍动了动手脚,她将赵云的头挪向了一旁,找了块椅子布垫着,不至于会磕到脸。
站起来,四处扫了两眼,静悄悄的一片,没什么异样,只有黄叙还在那躺着。她决定无视,先找地方洗个澡,爽完再说。陆逊虽然不太够意思,但给她准备的东西还是挺周全的,所以不出片刻,她已找到一个仙气缭绕的浴池。这一洗,洗了快一个时辰,直到皮肤又开始泡松弛了,她才起来。在陆逊准备的诸多衣物中,挑了件天蓝色的长裙,刚到的脚踝的那种。换上新衣裳,左右瞧了瞧,她自我感觉挺良好。
不过,说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黄叙那厮怎么还没动静?
晕船有晕成这样的?刘禅表示很怀疑,一路小跑着回到那接待厅里一看,黄叙这货仰着脸翘着脚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呢。白担心一场,刘禅哼哼两声上去戳他的脸颊:“大黄,大黄,醒醒。”
狠戳了几下后,黄叙果然被她弄醒了,半阖着眼,一脸茫然的望着她:“干嘛?”
刘禅打了盆冷水递给他:“先洗把脸,清醒清醒。”
黄叙懵懵的接过盆子,不明所以,往脸上胡乱的擦了擦,才想起来问:“这是在哪里?之前不是在船上的吗……”
这得睡的多死,刘禅翻了个白眼道:“到驿馆了。”
黄叙揉揉眼皮,眸子明亮了些,整个人好像精神了不少,坐端正了道:“这么快啊,我还以为要好久呢。”
但刘禅看他,还是觉得他一副萎靡不振的神情,病怏怏的。她不由好奇道:“你很困?这都快三四个时辰了。来时,你便在船上昏过一阵的,方才又昏一阵,到现在约摸也有两三个时辰了。现下,也不是嗜睡的季节,你为何如此能睡?”
听她发问,黄叙还在懵懵的状态没回过来,又用冷水浇了把脸,冰冷的水瞬间刺激了神经,他打了个哆嗦,才答道:“昨天晚上一夜没睡。”
“为什么?”刘禅愣了,又猜测道,“来东吴你很兴奋?兴奋的一夜睡不着?没出过远门是如此的,淡定淡定。”
“……不是。”黄叙从牙齿缝里蹦出来两个字,深深吸了口气后才道,“临行前夜父亲说东吴乃是龙潭虎穴,命我小心为上。于是为了做足准备,我特地通宵制作了一个保命的暗器,小巧,灵活,好用。”
刘禅呆了呆,大黄居然还会未雨绸缪了?想一想,都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不过,也好,他既能想到担忧有什么危险而准备了暗器,那么万一局势不对,说不定这暗器能发挥特殊的作用。
“唉,可惜……”黄叙垂下头,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刘禅不解。
黄叙哼了两声道:“可惜今天落入江中,全都被冲走了。”
“……”刘禅摸摸鼻子,果然不能高兴的太早,也不能对大黄寄予厚望。
黄叙见她一脸失望的神情,略有不满,然而他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底气不足。沉默一瞬,他惊讶问道:“小主公,怎么只有你一个在?”
刘禅支着下巴,答道:“马超被那大都督叫走了,赵云趴在地上睡着了,至于荀公,你懂的,还没游过来。”
……
二人又随口闲谈了一番,到了大半夜,黄叙有气无力的道:“本公子饿了。”
刘禅表示:“自己去想办法,大半夜的哪有地方给你弄吃的。”
黄叙只好瞪她道:“你们吃过了?”
刘禅挑挑眉毛道:“废话,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早吃了。”
“那你怎么不叫本公子?”
“睡的那么死,以为你晕船晕成傻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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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马超被陆逊叫去,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闲谈的内容多半也是诸如此的东西——
“孟起,当今天下英雄割据一方相持争雄,良禽应当择木而栖,你觉得哪位英雄是值得你托付终生去辅佐的呢?”
“啊?”马超茫然。
“伯言以为西蜀刘皇叔深谙用人之道,仁义有余却治下不足,恐不是好去处,而那北魏的曹阿瞒……”
“啊?”马超还是茫然。
“孟起,同你一番交谈,令伯言受益良多。”
马超挠挠头:“……我好像什么都没说。”
陆逊不理会他,兀自言语了一通,大抵都是些关于应当如何扩充国力,又当如何治理水患,哪般辅佐君王才是良相所为的话题。
马超自然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能懂,但陆逊偏偏一副将他当做知己好友的样子,他也不能冒然离去,只好对着烛火就这么听了一夜。
等马超回驿馆时,已是哈欠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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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二日的晌午,荀彧才在渡口边上冒了头,总算是到了东吴。但由于他在水里泡了整整一个日夜,所以浑身已肿胀的不成人形,脸上浮肿极高。被人用网子捞上了岸,他对拉网的那群人道明了自己身份,可惜人家根本不信,还把他给嘲笑了一番。
“别唬我,我虽是大老粗,未见过荀彧,但人的模样还是听说过的,说是长得伟岸俊美,你瞧瞧自己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别冒充他了!”为首的虬髯大汉率先表示了鄙夷。
荀彧:“……”
被误以为是冒充的荀彧,只好又抬出了刘禅的名头,告诉他们自己是随从,但不凑巧,又被嘲笑了。
“你冒充荀彧不成,又来找那蜀国的小主公攀关系,你当我傻啊,能任由你这么忽悠?”大汉冷笑,“要编造谎话也找个靠谱点的,看你这相貌,多半就不是什么好人!”
荀彧:“……”
“大哥,别跟他废话了,把这厮捉去见大都督,指不定他是哪国派来的奸细!”有那等小弟在后方出谋划策。
荀彧听罢倒松了一口气,见陆逊总比跟这群喽啰争辩来的轻松,大不了就是被盘问一番,他禁闭住牙关也就扛过去了。
“那不成,万一这厮身上藏了什么利器,趁机刺伤大都督怎么办?你们几个赶紧去搜搜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大哥英明!”
荀彧:“……”
“报告大哥,什么都没有。”
“你这人,到底是做什么来的?怎么在江上飘?”那位虬髯大汉声如洪钟的问道。
喟叹一口气,荀彧虚弱的答道:“我与你们大都督是老相识,你带我去见他一面便可知晓。”
“什么?你这厮攀关系攀上了我们大都督,怎可如此没脸没皮的?”
“……”荀彧泡了一夜,力气几乎全部耗光,已提不起劲来跟他周旋,便道,“总之,一见便知分晓。”
如是来来去去的折腾了许久,那位大哥才总算满意:“走,把他绑起来交给大都督。”
说罢,一众小弟已将荀彧装在网里,丢到船上,送到了大都督府,这一路,又已花掉小半个时辰。
虽然昔日仪容伟美的荀文若肿了一大圈,但陆逊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力还是认出了他。
端详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虚胖版荀彧,陆逊着人解了他的绳索,又将网子松开来,扶着荀彧坐到了椅子上,才含着笑容开口道:“文若兄,别来无恙啊。”
荀彧拍拍身上湿哒哒的衣袍,凝望着陆逊,倒也镇定,淡淡笑道:“……江中游了一天,有恙。”
“文若兄还是如此风趣幽默。”
“哪里哪里,还是大都督讲话有韵味。”
“手下人有眼不识珠,如此粗鲁的对待文若兄,还请勿见怪。”
“哪里哪里,大都督治下严谨……”
“哎,文若兄何必如此生分,唤我伯言便可。”
二人如是互相恭维了一阵,陆逊踱着步伐慢悠悠的晃了两圈,又走回来,在桌旁坐下,笑岑岑的打量了荀彧半晌道:“文若兄,不知你何时投的玄德公麾下?”
荀彧此时眼前已经发黑,脑袋晕沉,不仅口干舌燥的,心腔震动,而且四肢虚软,几乎坐也坐不稳,他强自睁着双目,小心翼翼的答道:“约摸一个月前吧。怎么,伯言也有兴趣?”
被呛了下,陆逊倒也不恼,心平气和的道:“文若兄说笑了,伯言不过一介书生,最重气节,断然是不会再投二主的。不过,文若不是在曹孟德手下干的好好的吗,怎会突然下定决定转投刘玄德呢?”
强自打起精神,荀彧淡淡应和道:“这……似乎乃是文若的私事,说出来恐怕不太妥当吧?”
“这倒是,伯言越矩了,请文若兄见谅。”陆逊低着头致歉道。
“无妨。”荀彧强撑着应了一声,他知自己体力已经扛不住了,便开口问道,“能否请伯言带我去见见阿斗?”
“这个自然。”陆逊含笑道,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若有所思的盯视着荀彧。
得了保证,荀彧也不怕陆逊食言,总算应付过去了,他放宽了心,头一歪,已晕厥。
而陆逊倒也没急着就将荀彧送到驿馆,只是在脑内慢慢琢磨着荀彧的意思,以及他究竟是否投靠了刘备,或者说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但这事,就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想了一阵,陆逊还是放弃了,心道,还有一个月呢,总有蛛丝马迹可寻。稍稍考虑过后,他还是派人将荀彧送到了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