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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轻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气势却丝毫不弱:“那可不一定。”
清微真人下巴微抬地看着水轻雁,矜持而骄傲,仿佛在看一只蝼蚁:“是吗?你尽管自爆金丹试试,我照样能把你的隐灵根收下。毕竟,我很喜欢自己的火灵根,并不打算更换,只能敲碎了你的隐灵根炼化,自爆与否,差别不大。”
“至于璃珞,”清微真人的语调稍稍迟疑,很快又含了笑意,“虽然我很喜欢她这张脸,可是她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处心积虑为她筹备了十几年的灵根都用不上,现在这样,只能顺应天意了。”
言下之意,是要放弃璃珞了。
璃珞仍趴在地上,听见这话,艰难地将脑袋抬起一点点,眼神复杂无比,她张了张嘴,似乎是在叫“师尊”,却始终没发出任何声音。
山野间空旷的凉风吹过,水轻雁莫名生出点兔死狐悲的感觉,缓缓地道:“师尊,你发现了吗?你特别喜欢十全十美的东西,连干坏事,都要说是天意。其实,不过是为了你自己。”
清微真人笑了:“傻孩子,当然是天意了。你看看你,天火灵根和天冰灵根,结丹后实力强悍,越级挑战不成问题,偏偏刚结丹就被我找到了,现在金丹里都没有灵气了吧?还有那只白虎,四阶妖兽多么厉害呀,偏偏他幼年时被我抽过血,拔过毛,差点炼成凶兽。别说四阶,飞升前我都能靠着星焱鼎制服他。天道如此帮我,不是天意是什么?”
“我放在禁地里的骷髅你看见了吧?现在,到你了。”
清微真人一步步向水轻雁走去,秀丽面容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一步、两步、三步……十步,就在此刻!
水轻雁大吼出声:“上官锦瑟!”声调既高且厉,好似厉鬼索命,将清微真人震得都愣了一下。
伴随着这声凄厉的吼叫,星焱鼎化成的碧色莲台悄然裂开,一瓣又一瓣,露出里面盘踞的黑色白虎。他静静卧着,周身却不知何时燃起了白金色的火焰,看起来温暖无害,然而旁边的莲台已经被烧化了,独属于神兽的强大威压中,碧色的水滴样的汁液悄悄流淌。
清微真人这才发现,她的上品灵器竟然成了这样!顾不得去想是什么造成了这种结果,闪电般出手,落下的莲花瓣上瞬间腾起层红色的血雾,其中有细细的红线和阿黑相连,仔细看去,竟然是用阿黑的精血在恢复星焱鼎的力量!
水轻雁心中大恸,怪不得清微真人这么有把握,原来趁阿黑幼年被困时就留了后手,她现在都能模糊感觉到阿黑的痛,阿黑自己又该多痛苦?
黑色白虎在血雾中缓缓站起身来,双眼竟也是血红血红的,牢牢盯住双手动作不停的清微真人,突然仰头大吼,周身白金火焰暴涨,瞬间将鬼魅的红线烧融,碧色莲台哗然破碎,巨大的黑色白虎趁机咆哮跃起,将清微真人扑倒在地,一只巨大的利爪悍然落下,抓透了清微真人的腹部。
被烧断的红线已经吸血鬼一般迅速缠上来,然而阿黑浑不在意,抬爪又是两下,几乎将清微真人拦腰抓成了两半。
“嗷呜!”愤怒的神兽仰天怒吼,伤我契约者,必杀之!
喀嚓。
这道声音掩盖在白虎的怒吼声中,微不可闻,听在清微真人的耳中却不啻雷击。
她的金丹碎了!
清微真人怒火勃然,然而没等她反击,黑色白虎又是一爪,穿透了她的胸膛。
山野间空旷的风吹来,清微真人在半空中低头,看见胸前破了个洞,风从其中呼呼刮过,带走了她的鲜血和生命力,真冷。
清微真人怦然落地,摔在了璃珞身边。巨大的黑色白虎还要再来一爪,却摇摇晃晃地倒下,白光闪过,消耗了大量神魂之火的神兽变成了一只两尺长的小黑虎,跌跌撞撞地朝着水轻雁走去。
“阿黑,谢谢你,救了我。”水轻雁劫后余生,眼眶发酸,热热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看小黑虎四条腿蹒跚得费劲,也摇晃着朝他走去。
她前世做梦都想着报仇雪耻,给清微真人和璃珞一个教训,千方百计搜集星焱鼎的资料,知道这个上品灵器是天火锻造而成,一直由天枢派代代掌门吸收星辰之力滋养,堪称清微真人的最后底牌,防御力惊人。
重生后她从未放弃过复仇的念头,也知道清微真人不会放过自己,对如何破除星焱鼎的法子想了无数,觉得只能结婴后才有希望。直到今天才隐约生出个念头,星焱鼎,既然可以用星辰之力滋养,为什么不能用星辰之力破坏?本就是同源之物,清微真人又没有吸收过星辰之力,星焱鼎这个没有灵智的器物,又能如何分辨?
现在,她成功了!
星焱鼎因为多年没有星辰之力的滋养,一旦获得就放不开,不停吸收星之子的力量。清微真人和星焱鼎虽有联系,却以为星焱鼎是获得了白虎神兽的力量滋养自身,哪里能想到星之子的力量也能毁掉星焱鼎?
只是可怜她的阿黑,竟然燃烧自己的神魂来救她……水轻雁越走越觉得心神激动,牢牢抱住了阿黑,全身都在颤抖。清微真人留给她的阴影着实太重了,抽取灵根时生不如死的疼痛让她做了数年噩梦,不知真相时在无数个日夜里为了天枢派的琐事忙忙碌碌倾尽心血,又无数次在修炼时为残缺的天火灵根所苦,后来又在无数个夜里痛彻心扉辗转难眠,靠着仇恨活下去……
她真的很想打败清微真人,真的很想。
现在,她做到了。
阿黑嗷呜嗷呜地叫着,在水轻雁怀里蹭来蹭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自己的满腔情绪。
水轻雁抱着阿黑,亲了亲他的大脑门,擦擦眼泪,将手上剩下的丹药一分为二,和阿黑各自服了一半,又收回星之子,将它放入丹田中。察觉到这小家伙竟然有了点委屈的情绪,心中一动,在识海中默默安抚了几句。
时机难得,水轻雁也不是个在生死关头伤感的人,扭头就给星焱鼎加了把火,又迅速冰冻上,冷热相激又有阿黑煅烧在先,碧色莲台迅速碎成了粉末。水轻雁犹自不甘,扔了几枚火符让它烧着,誓要把这个难得的灵器烧成灰。
上品灵器又如何?天枢派掌门历代相传的宝物又如何?到了清微真人手上,被她拿来当邪器使用,早就不是原来的星焱鼎了。
星焱鼎代代相传,并非掌门的私人物品,而是天枢派的宝物,并不像本命法宝似的跟掌门的性命挂钩,可是不知道清微真人做了什么,她能和星焱鼎的力量互连,此刻星焱鼎被毁,她本就重伤的躯体更是受创,很快面如金纸奄奄一息,刀子般的目光看了眼水轻雁,含恨闭上了双眼。
水轻雁一边吸收灵气一边居高临下地看了清微真人一眼,心头万分复杂,这个人,曾是她万般敬仰爱戴的师尊,也是哄骗她抽取灵根又榨干她利用价值的仇人,她两世为人,清微真人永远优雅矜傲,高高在上的悲悯众生,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么,颓丧失败的样子。
至于璃珞,多次受伤后就再也没起来过,这时却看起来更加痛苦……
不对,她在夺舍!
清微真人在夺舍璃珞!
水轻雁悚然一惊,一部分神识汇聚到一起凝成长鞭,狠狠抽进了清微真人识海中。此时正是清微真人夺舍的关键时刻,自己的神识正在璃珞识海中抢占地盘,倒给了水轻雁便利,一下就将清微真人打得头痛欲裂,不得不放弃夺舍。
水轻雁这才发现不对劲儿,璃珞不过是一个筑基三层,又被清微真人多年宠爱,最无防备,怎么能坚持到她发现?
不等她想到答案,清微真人已经状似癫狂地破口大骂:“贱人!都是贱人!我辛辛苦苦生养了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啊!我咬死你!”竟要挣扎着去咬璃珞。
生养?
水轻雁只觉心口一凉,璃珞竟然是清微真人的孩子吗?难怪……
垂死边缘的璃珞却慢慢坐了起来,看着疯狂的清微真人,轻声道:“师尊,告诉我,其实我不是你的女儿,对不对?”
她满脸脏污,眼中泪水滚滚而下,冲出道道印子,看着明显怔住的清微真人道:“我快死了师尊,在我死之前,告诉我实话,好不好?”
“实话?哈哈,你就是我上官锦绣的女儿!”清微真人拼命喊出声,“是我的女儿怎么了?你也嫌弃我吗?”
璃珞摇摇头:“不对,我不是你的女儿,我是上官锦瑟和颜璋的女儿,是不是?我是你从上官锦瑟的肚子里剖出来的,对不对?”
饶是现在清微真人的脸色已经像个死人,水轻雁仍然看到她脸色剧变,仿佛瞬间被人抽去了剩余的生命力,喃喃道:“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