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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我、我……”
乔遇安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一口气提不上来,晕了。
他双目紧闭,高高地竖起狗耳朵,开玩笑,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晕过去,只不过为了让南宫清和六王爷可以放心大胆的说话。南宫清的咄咄相逼,六王爷的一再退让,两人到底什么关系啊?他好奇死了。
祠堂里很安静,连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六王爷一天晚上被吓软了两次,又不好冲南宫清发火,只好心有不甘地剐乔遇安一眼。他清清喉咙,系好裤腰带,换上轻松地语调说:“阿清,你一向都不插手管本王的事,今天是怎么了?”
南宫清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有资格管吗?我管得住吗?”
“阿清,那么多年过去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本王……不是,是我……我……”
六王爷吞了吞口水,似乎难以启齿,又似乎在斟酌言词。
乔遇安急得都想诈尸了,我我我什么?你这淫/虫倒是快说啊!
“别说了。”南宫清冷声打断:“当着诸位先人的面,你不怕天打雷劈,我还怕呢。”
“阿清……”
“站住,你别动!别过来!”
乔遇安听到南宫清厉声的话语,登时头皮一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正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睛,忽然后颈一痛,好像被人用手刀重重劈下,劈得他没了知觉。
乔遇安这次是真的晕了,不过晕过去之前,他听到了两句对话。
“阿清……”
“你这个畜生!”
以上这两句话,语气是完全相反,一个哀而不怨,一个怨而不哀。
祠堂里,长明灯“扑哧”一下灭了。
要知道,这灯有别于普通的灯,每日定时定点有人添油,从祠堂落成到现在就没有断过香火,如今突然无缘无故的熄灭了,乃不祥之兆也。
仿佛过了很久,乔遇安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哭,而且这哭声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那么娘!
简直娘爆了,听得他忍不住睁眼骂:“你有完没完啊?我又没死呢,哭什么丧!”
他一睁开眼才知道,自己已经换了个地方,正躺在药香弥漫的小屋里。敏儿也在旁边,咬着手帕含着泪,眼睛睁得大大的,愣愣的眨眼,泪珠子滚滚而下。
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无声地对视着。
乔遇安感觉浑身乏力,他把手伸给敏儿,示意对方扶自己一把。
敏儿却一反常态地扑上来,像没断奶的娃儿,趴在乔遇安身上,哭得歇斯底里。
乔遇安耳朵嗡嗡的痛了:“闭嘴,你还是继续恨我吧。”
敏儿正哭得畅快淋漓,压根不管他在说什么,自从知道乔遇安为了救自己而放火,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憋着这泡眼泪,憋到现在总算可以尽情发泄了。
当南宫清端着药靠近床边时,乔遇安立刻把敏儿推开,扑上前问:“你怎么会到祠堂去?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爷有没有迁怒于你?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南宫清问得愣住了。
乔遇安眼巴巴地等着答案,一来他想知道这两人有什么渊源,二来他生怕南宫清被欺负了。
虽然他自己经常被六王爷糟蹋作践,可那不一样,起码在心理上他是个皮粗肉糙的爷们,而南宫清脸皮薄,为人又有几分与世无争的淡泊。只要一想到六王爷把对付自己的那套用在南宫清身上,他就恨得抓心挠肺,简直想找把杀猪刀跟对方拼命去。
南宫清说:“你泡了水又吹了冷风,得了风寒,快把药喝下。”
乔遇安说:“喝什么药啊,你赶紧回答我!”
南宫清只好先把药碗搁下:“是秦侍卫叫我去祠堂的,他怕王爷一怒之下把你怎么了,所以要我出面劝劝。后来我就把你带回来了,没多久,你就开始发烫,躺在被子里一直打哆嗦。”
乔遇安继续追问:“就这样?六王爷没有为难你?没有对你……”
“他敢?”南宫清冷笑,脸上出现少有的厉色:“如果他敢,我就死给他看。”
乔遇安心头一跳,如此说来,六王爷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那为什么不敢呢?
“阿清,你老实跟我说,你和六王爷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南宫清不语,狐疑地看着乔遇安。
乔遇安也不解释,坚定地回望他,固执等待答案。
南宫清闭了闭眼睛,转头,看向阴雨靡靡的窗外:“我的姐姐嫁给了他,他的妹妹又嫁给了我,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乔遇安脱口而出:“这还不简单,他是你姐夫,你是他妹夫。”
“我累了。”南宫清忽然冒出这一句,低声对吩咐敏儿:“看着点,让你主子把药全喝了。”
乔遇安眼看南宫清远去,背影高挑清瘦,他穿了一件琥珀色的长袍,门外起风了,像有无形的手在扯动那袖口和衣摆,在孤寒中摇曳。乔遇安不可抑止地心疼起来,深吸一口气。
虽然他不知道南宫清和六王爷有什么样的恩怨过往,但是有一点他非常清楚——六王爷就是个色鬼,还是色中饿鬼!以南宫清的姿色,放在哪里都是眼前一亮的美人,要相貌有相貌要气质有气质,六王爷又岂会放过?
于是他猜想,南宫清是被迫留在这里,而六王爷怕把人逼死了,才没有霸王硬上弓。
那么六王爷还是挺看重南宫清的,但长久以往,这只饿鬼又能忍到什么时候?
姐夫和妹夫,靠,真是邪恶的关系!
如南宫清所说,乔遇安只是受了风寒,发烧咳嗽流鼻涕这些症状轮番应验了一遍,其实也并无大碍。相比起来敏儿更惨一些,针针见血,两边小腿到膝盖被扎得像密密麻麻的蜂窝。
这对主仆一病一伤,不得不休养生息,安分了好些日子。
可乔遇安是安分的人吗?不,他不是——他有一句座右铭,恩可以不报,仇不能不还!
就冲着管家这般步步为营的计算,他身为后辈,怎么也得好好孝敬对方。
乔遇安一日三碗按时喝药,等到自我感觉良好了,周身也都有力气了,迫不及待的换上一身黑衣黑裤,趁着风高月黑翻墙潜入管家住处。
他本来抱着打探的心态,且看看这老太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何要针对自己。结果他做贼似的翻箱倒柜,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反而发现了一样东西。
第二天,乔遇安起了个大早,哼着不着调的小曲,登门给老家伙请安去了。
乔遇安进门就皱起了眉头,他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因为这股药味和南宫清屋里淡淡的药香不同,味道浓郁并且略带有腥气,房内昏暗,层层叠叠的帷幔阻隔了寒气入侵,也挡住了光线。
这屋子隐隐约约有一种腐朽衰败的气息,让他浑身不舒坦。
屋内火炉烧得正旺,热腾腾的气息逼人,乔遇安扯了扯领口,面露微笑。
“公子早早来此,又笑得那么开心,不知道有什么事?”
管家问这话时,还是一副严肃中带着敬重的嘴脸。
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乔遇安笑得无比灿烂:“当然开心啦,我今天早上一出门就捡了个宝贝。”
“哦?什么宝贝?”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直觉告诉我,一定是个很值钱的宝贝。”乔遇安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筒,用红布封口,还绑着一根细长的麻绳。他用两根指头捏住绳子,随意地甩动起来:“你看,就是这玩意,上面好像还写了名字,可惜我目不识丁,也不知道是谁落下的东西。”
管家蓦地瞪大眼睛,一张老脸绷不住了,眼球随着那绕圈的东西剧烈转动着。
他好几次张大嘴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乔遇安笑着提议:“要不要打开看看?我也很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不,怎么会在你那里,你给我,给我。”
眼看着管家激动地朝自己靠过来,乔遇安连连后退:“这可不行,万一里面装着价值连城的宝贝,我不就亏大了?还是先打开看了再说。”
“不!”管家大叫一声,冲上去要把东西抢回来。
乔遇安像受到惊吓般慌乱,手一松,竹筒就直接掉入火盆里去了。
管家冲上去之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烧红的炭上蹿起了一道火光,不过片刻间,就有股怪异刺鼻的味道充斥在屋内。乔遇安摊开两只空荡荡的手,露出一脸惋惜的表情。
“哎呀,怎么掉了?完了,烧得渣都不剩了。都怪你,为什么要突然吓我呢,怎么办?要不然你赔我一个?”乔遇安装模作样的自言自语,而后,大大咧开了嘴巴,脸上现出无尽的恶意:“你赔得起吗?除非……你还能再长出一根传宗接代的玩意?”
管家用一种恨得毁天灭地的眼神瞪着乔遇安,身体晃了晃,像一棵枯树般轰然倒塌。
他仰身倒在地上,眼睛仍然瞪着,只剩下空洞的眼白。
乔遇安这次是真的吓着了,低头一看,管家肢体不自然的痉挛,身躯抽搐,把脸歪到了一边,嘴角淌出了大量透明的粘液。管家受到的打击非同小可,那竹筒里装的正是他的命根子,俗称宝贝。
人生自古有三大惨事——无父无母、身有残缺,以及,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