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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这个舞会上,像每一对普通的夫妻一样,可他们又那么不一样,只是,在擅长假装的上流社会中,一对对外恩爱的夫妻,通常会被认为是有机可乘。
沃伦斯基就是这样想的。
他认为安娜不幸福,瞧瞧吧,卡列宁比安娜大了十几岁,他是个刻板的文官,将他的整个生命献给了事业。
他知道卡列宁最近在为普遍兵役法做极大的努力,老实说,他自己就是在队伍里面服务,他在军队中的时候,就认为卡列宁是对的,可一旦回到了莫斯科或者彼得堡,见惯了那些名流之后,他就认为卡列宁在向所有人较劲。
对于卡列宁的事业,沃伦斯基无法非议,他爱着安娜,所以就认为卡列宁横卡竖看都配不上她。他瞧见安娜微笑,就认为那不是真心的。培特西说安娜是个好女人,她当然是的,沃伦斯基认为自己应该去邀请一下安娜。
第一支舞跳完后,卡列宁携着安娜回到休息区,谢廖沙正在偷喝一种饮料。
“你不乖哦。”安娜说。
谢廖沙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只有一点点,妈妈。”
“卡伦斯医生说过你得注意糖分的摄取量,谢廖沙。你今天在斯基华舅舅家已经喝了一杯了。”卡列宁看了一眼谢廖沙喝的饮料,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对小孩子来说,花花绿绿的糖果和饮料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我明白了,爸爸。”谢廖沙软糯糯地应了一声,承诺他今天会乖乖地,不再吃甜的东西。
“说到就要做到。”卡列宁说,尽管很多事情他总能相信自己的儿子,但关于糖分,实在是不得不强调一下。顺便,他要记得,接下来三个月对谢廖沙的教育目标是,能让这孩子降低一点对糖分的迷恋。也许喜欢过量摄取糖分也是一种疾病的前兆回去他得问问卡伦斯医生。
做父亲的有时候也会想得有点多,只是比起母亲们,做父亲的更愿意在脑子里想想。
从孩子的问题上转过来,卡列宁注意到有人朝着他们过来。
“日安。”
沃伦斯基伯爵说,他一头黑发油亮,因为长期在队伍里锻炼,所以有一副很好的身材,卡列宁这种文官自然是比不过的,但卡列宁十几年来在官场里常居高位所有的气势,沃伦斯基也是无法企及的。
“日安,沃伦斯基伯爵,想必从彼得堡到莫斯科有点距离,我们从彼得堡过来时也花了点时间。”卡列宁淡淡地说。
“我的部队就在莫斯科,所以我过来倒是比您近一点。”沃伦斯基也不甘示弱地说道。
卡列宁又看了对方一眼,不用猜也知道这位先生是来做什么的,邀请他的妻子跳舞。
若是以往,或者,若是别的人,卡列宁自然是不会在意的。
必要的社交不需要疑神疑鬼,他和她的妻子都各有自己的圈子,可这会儿,他心里就是有些不乐意了。
这就好像是一只羊刚来到一片丰盛的草地面前,另一只长相体态都明显不一样的山羊企图来染指这片草原,实在是让人有些不愉快。
安娜感受到卡列宁的一些情绪。
这其实很神奇,因为卡列宁但从表面上其实是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可她就是知道。
安娜把视线看向这位沃伦斯基伯爵,她在心里想着:“为何这位沃伦斯基伯爵如此执意地认为我是个不幸的需要解救的女人?”
然后她想到了培特西,所以她转了转眼睛,偏头冲着卡列宁微笑着抱怨了一句:“我接下来可不想跳舞了,穿着不合脚的鞋子可真是难受。不过,若你想要邀请别人跳舞,我也是不会介意的。”
她这句话有两重意思。
简单的来说,她故意佯作抱怨提前说就是为了堵住沃伦斯基的口,至于另一个意思,如果她必须为此牺牲,那么,作为体贴的妻子的丈夫,自然也是需要小作牺牲的。
“不合脚的鞋子的确是会让人难受,所以下次你还是听取我的建议吧,安娜,好看却不合脚的鞋子是毫无益处的。”卡列宁偏头对自己的妻子说。
他们这一唱一和的,大部分人可能听不出来,但心里本来就有想法的沃伦斯基却听出来了,他的脸涨红着,依旧不敢相信。
他认为安娜是无辜的,而卡列宁在扭曲安娜的意思。
像他这样的男人竟然被比喻成不合脚的鞋,沃伦斯基的自尊使得他不想继续在这里受到屈辱。
他冷冷地说:“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行离开了。”
卡列宁抬眼:“您不留下来先跳一支舞吗?”
沃伦斯基再次涨红了脸,然后说:“下一次吧。”说完他就大步离开了。
斯基华他们一家从不远处过来,他奇怪道:“我刚看见了沃伦斯基伯爵,他怎么有些生气的走了?”
“是吗?沃伦斯基伯爵只是过来同我们打声招呼。”
“哦,那也许是我看错了。”斯基华笑了一下,“那位沃伦斯基伯爵可是个好人呀,为人很和气,他们部队的人都喜欢他呢,上一次我在火车站接一位来自彼得堡的官员,正好碰见沃伦斯基。后来呀,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一位检修铁轨的人被火车轧死了,悲惨极了,沃伦斯基当场掏出了他所有的钱给那位不幸者的妻子。”
“听起来他的确是个好人。”卡列宁评价道。
“是啊,我把这事儿讲给别人听,所有人都夸赞他呢。”
“你们在说谁?”吉娣走了过来,脸蛋有些红扑扑的,她刚才被好几个年轻人围着,他们都想跟她跳舞,但她一直在找沃伦斯基伯爵。
“就是沃伦斯基伯爵,我在说他把钱给那位被火车轧死的检修员的妻儿的事情。”
“他真是个好人,风度翩翩又善良。”吉娣情不自禁地说道,她的双眼亮晶晶的。
“没人瞧见康斯坦丁·德米特里奇吗?”
陶丽不希望继续让吉娣谈论沃伦斯基伯爵这个人,她不信任这个男人,她认为,如果吉娣爱上沃伦斯基伯爵这种人一定会受伤。
“我听闻他会来的。”
“不,我没瞧见他,他真的来了吗?”吉娣的注意力被转移了,那个高大的还带着点沉默却可爱的康斯坦丁·列文,她喜欢同他说话。
“他说过他会来的,他一向是一个十分重视承诺的人。”陶丽说。
他们一家人在她大哥还在世的时候,同列文走得十分亲近,可后来他们的大哥牺牲了,列文就跟他们逐渐疏远了,直到斯基华的介入,以及她嫁给斯基华之后,才又逐渐亲密起来,但到底是不同以往了。
他们正说着话,安娜发现在靠近走廊的地方,一个高大的男人正被斯留丁亲热的挽着走过来,而后者明显得有些不自在。
“我想,我可能看见了你们说的人了。”安娜说,并且用眼神示意众人望过去。
斯留丁像是胁迫一个大男人一样,把对方的对方带过来。
“我捡到一个人!”他骄傲又自豪地宣布。
叫做康斯坦丁·德米特里奇·列文的男人有些尴尬的低声说:“我只是对这种地方不太熟悉。”
“没关系,我以前也不太认路。”斯留丁安抚对方。
安娜明显看到那个男人有些挫败的抿上了嘴唇。
“你来了。”吉娣亲切地说道,那双漂亮的眼睛瞧着对方,她真心实意的微笑着。
列文那张跟上流贵族不太像的,显得不那么白嫩的脸晕染了一层红晕。
“春种还没开始,我现在有时间。”他强调了一句,“再过一周,就得忙起来了。”
吉娣并不在意这种事情,但她愿意包容列文喜欢农活的这种怪性子,所以她依旧显得天真又乐观,而不是像别的小姐们一样给列文一个明显不感兴趣的应答。
一直在围观大人们谈话的谢廖沙突然出声:
“为什么你们不去跳一支舞呢?”
他看到所有人都看着他,就歪歪头说:“瞧,别人都去跳舞了。”
斯基华笑着点了点头,他邀请了陶丽,而陶丽也接受了。列文在这种情况下鼓起了勇气邀请吉娣,而后者也欣然应允。格里沙依样学样,他找不到别的女孩儿,所以拜托他的姐姐,还有尼古拉也要加入,组成了一个混乱的三人行舞蹈。
“斯留丁叔叔,为什么你不去找一个女孩儿?”谢廖沙继续仰着头问单身的人。
“除了我,我只跟女孩儿跳,男孩儿我不会考虑的。”谢廖沙认真地说,仿佛他坚信自己炙手可热一样。
“你把我们都赶走要干什么呢?”斯留丁弯腰捏了捏谢廖沙的脸。
“这是舞会,舞会要开开心心的。我妈妈不想跳舞,我跟父亲得陪着她,我们陪着她,我们一家就都开开心心的了。弗拉米基尔叔叔走了,你就只有一个人了,所以你再去找个伴儿吧。”谢廖沙认认真真地说着,好像斯留丁此刻是个没伴的可怜人一样。
“你真是,”斯留丁感叹了一句,然后吧唧一口亲在谢廖沙的脸上,“超可爱的耶!”
谢廖沙被斯留丁猛地亲了一口觉得有点晕。
“父亲,下次你要告诉斯留丁叔叔,随便亲别人可不是好习惯,得改。”他用无奈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像是在说,瞧瞧,你每天管我,但斯留丁叔叔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都没管好他,还得让我来操心。
“谢廖沙,斯留丁属于自由民,不归我管。”卡列宁现在也无事,所以乐意同儿子说一些轻松的话。
“那快点把斯留丁叔叔收编吧,他本来就有随便乱捡小猫小狗的习惯,刚还捡了一个叔叔。”谢廖沙夸张的叹气。
“谢廖沙,你也有这种习惯。”卡列宁淡淡地指出儿子的不足。
谢廖沙瞪起小眉毛:“不,我没有,你记错了,父亲。”
“不,你有,在你三岁之前,你曾经还把青蛙捡回家,并且养在了我最喜欢的一双皮鞋里面。”卡列宁语气淡淡的,却一字一句的用文字重述当日的情形。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恐惧的感觉,在他熟悉的,而且十分舒适的鞋子里面,有一只肚皮鼓鼓的青蛙,而他的儿子甚至责怪他踩伤了那只青蛙。有那么一段时间,青蛙事件的确造成了卡列宁的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