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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起,千山万水。
韩于墨一边开着车,一边状似无意地和易泛泛闲聊。
“小女帝,你觉得这个国度怎么样?”
易泛泛把脑袋凑到车窗边,望着窗外的流霓,声音低沉:“这里很不错,工艺制造都要比孤的国家繁荣昌盛,到目前为止,除了你,孤还没有遇到任何让孤不愉快的事情。”
还真是个简单直率的小女帝呢。
韩于墨额角抽搐,继而循循善诱道:“那你找到你母皇之后打算怎么做?离开这里吗?”
易泛泛沉默了半会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不知道,孤不知道母皇会不会有办法回去,但是竟然她曾经能够从这个国度还魂到凤临国,那么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应该是有迹可循的,孤可以用她的步骤再试一次。”
韩于墨道:“如果你母皇也没有办法回凤临国呢?”
易泛泛十分坚定:“那我和母皇就一起想办法回凤临国。”
韩于墨漫不经心道:“可是你的国家已经灭亡了。”
“可是孤还活着!”
易泛泛猛地打断韩于墨,冰冷的声音,蕴含着上位裁决者才有的坚定。
但是尾音却带着些许稚嫩少女的轻颤。
“孤不能放弃孤的子民,她们是凤临国的血脉,是凤翔大陆的传承,只要孤还活着,就绝对不能放弃她们其中任何一个!孤不能让她们在外臣贼子手下仰人鼻息!孤不能让母皇传承给孤的凤临国毁在孤的手中,这是孤的使命。凤临国的女帝还在,凤临国就不会亡国!”
易泛泛说这话的时候,身子正背着韩于墨望向车窗外的流景,大片的阴翳洒落在她纤瘦的肩膀上,所以韩于墨并没有看到她此时的表情。
但是他却可以看到她微微颤抖的双肩,以及她竭力平息的喘息。
这样的重担不应该是承担在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身上。
韩于墨心中叹息。
“对不起。”
他发自真心地道歉。
易泛泛听到这话,浑身的刺又开始竖起。
她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韩于墨,声音冰冷。
“孤知道你现在一定在心里嘲笑孤,为什么孤都跳下祭台自寻死路了现在却还要惺惺作态深明大义谈什么顾及国家子民!孤才不会在意你的嘲笑!尔等贱民懂什么?!”
易泛泛黑漆漆的眼眸在夜色中映着车窗外灯火,熠熠生辉,显得格外夺人心魄。
她眼角的炽人风华,让韩于墨有些挪不开眼睛。
车厢里的空气静默半晌,只听得到彼此呼吸的声音,韩于墨突然轻笑出声。
他双手打着方向盘,一声不吭地将轿车从主车道上开到一旁的花园拐角处,动作行云流水,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子,静静地望着副驾驶车位上的易泛泛。
那只落魄却依然骄傲的小女帝。
他温和地笑了笑,调整姿态,努力让自己散发出忠犬的光芒。温和的,人畜无害的,毫无攻击性的忠犬,而不是一个要将眼前这只炸毛的小狮子驯服的驯兽师。
韩于墨知道,忠犬才是最容易跟女帝沟通的物种。
“我知道小女帝是对她信任的子民失望了,所以才会想要报复她的子民。小女帝不是不疼爱她的子民,只不过,她也会生气也会哭泣也会有受伤的一天。”
也许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声音太过温和,声调又太过就低沉。
他轻而易举地抚平了易泛泛躁动的情绪。
易泛泛睁大眼睛看着韩于墨,静静的,没有说话。
韩于墨轻声道:“我尊敬的女帝陛下,请相信我对您没有任何恶意,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在这个国度成为您最有力的爪牙,替您重修王座,重造帝国。”
易泛泛冷着小脸道:“孤为什么要相信你?”
忠犬的光芒消失不见。
韩于墨温和笑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绝对不会像那个人一样背叛你。易泛泛,上一次你输了整个国家,但是这一次,在这个国度,你已经没有输赢的资本。”
现在是驯兽师式的威逼利诱。
易泛泛在韩于墨软硬兼施双管齐下的循循善诱下终于弃械投降。
的确,在这里,她着实是没有输赢的资本。
易泛泛不想让自己在这个水性杨花的男人面前落了下风,所以便端着女帝的姿态,清了清嗓子,冷傲道:“既如此,在找到母皇之前,孤便允许你辅佐孤。”
好像是多大的施舍似的。
被夺去皇冠却依旧装腔作势的女帝陛下啊。
韩于墨忍不住宠溺地笑了笑。
他突然正色道:“易泛泛。”
易泛泛端着一张小脸道:“说。”
韩于墨道:“你刚刚又违反了两条规定。”
易泛泛闷不作声。
韩于墨道:“第一,不准自称‘孤’,这是这个国家的基本制度,就和你的国家犯了法要坐牢流放砍九族一样。如果让别人听到你在他们面前这么自称的话,很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今晚我已经提醒过你一遍,所以,作为礼貌,你必须要向我道歉。”
……所以,驯兽师本能又被激发出来了么。
易泛泛没有理由反驳,她自幼庭训,熟读《论语》和《法制集》,女先生经常教导她要举一反三成为一个依法治国的女帝,因此她懂得法制对于一个国家管理的重要性。
于是她憋着一张冷脸,闷声闷气地低声道:“……对不起。”
韩于墨满意点头,笑意悠然。
“其次,易泛泛,我今晚第二遍提醒你,不许再叫我‘贱民’。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国家是人权平等的,没有贵贱之分,君主立宪制的时代早就已经过去,‘贱民’这个称呼是在对我的人格进行侮辱,我完全有理由向你提出诉讼追究法律责任。”
韩于墨满意地看到小女帝满是疑惑的脸,于是继续道:“或许你并不知道法律责任是什么,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嗯,用你的说法就是,我完全有理由让你坐牢流放砍九族。”
易泛泛初来乍到,并不了解这个国家的法制,所以也不明白这是韩于墨故意夸大的说法。
她情不甘情不愿地又道:“……对不起”
韩于墨摇头:“不,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他倾身覆上她的娇躯,双手抱住易泛泛的小脑袋,在她还没来得及炸毛之前,迅速将一个温润的吻落到易泛泛光洁的额头上,停顿半秒,然后迅速坐回原位。
韩于墨舔了舔下唇,唇角眉梢尽是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易泛泛。
“刚刚那是惩罚。”韩于墨在易泛泛盛怒瞪视下,唇角微翘,慢条斯理地解释,“如果你下次再犯,我很乐意再次惩罚你,那是我的荣幸,我的……女帝陛下。”
我的女帝陛下,这六个字在韩于墨口中百转千回,吐词很是淫/荡。
易泛泛半张着嘴,讷讷不能言,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她恼羞成怒严声训斥:“大胆贱民,竟敢轻薄于孤?!”
“易泛泛你一下子又违反了两条约定。”韩于墨抚额,做出苦恼的样子,轻笑出声:“怎么办,你看起来好像特别想要被我惩罚的样子,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地……”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眼眶一疼,眼前一黑,硬生生地被易泛泛揍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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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这小丫头体质很好啊,流了这么多的血都还能活泼乱跳地揍人,于墨你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宝贝啊?改明儿也给我捎一个过来,让我做做科研研究一下快速止血的干血细胞组织什么的,说不定今年科室大主任竞选就有我的名字了。”
医生林森拍了拍韩于墨的肩膀,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红色家庭里来来去去就那么大个圈子,他们是多年的好友,一个院子里玩泥巴长大的,从小一起打架,一起逃课,一起喝酒,因此关系十分铁。这些人里头,属韩于墨的本事最大,大学没毕业就开始自主创业,而林森则是接手了父亲的医院,为免闲话,从基层做起,在心脏科室做个小医师。
韩于墨道:“我没让你研究她的血细胞,说说看她的伤口。”
林森道:“护士已经给她包扎了,我等会儿再给你开点药,你回去让她父母照着药剂说明跟着涂抹就成了,只要注意伤口不被细菌感染就问题不大。不过,这小丫头还真是命大,她和别人不一样,心脏在右边,如果心脏在左边,按照她胸口那道伤痕的深度来看,她早就毙命了。”
韩于墨皱了皱眉。
林森心有戚戚:“这得有多大的仇才能狠得下心在一个漂漂亮亮的小丫头片子身上,砍出那么深的一道伤口啊。我瞅着那伤口的切割面也挺奇怪的,不像是军用武器也不像是市面上流通的小刀,能查得到是谁干的吗?你见义勇为也要好歹送佛送到西啊,可别摊上什么大事。”
为免麻烦,韩于墨只是声称在路上碰到有人欲对易泛泛不轨,所以这才见义勇为将人打跑,见易泛泛胸口受伤,所以才把她送来医院,并没有牵扯到她的身世。
韩于墨不耐道:“我能摊上什么大事。”
“你心里有数就好。”林森又道,“你眼睛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以你的身手还会被那几个下三滥的古惑仔伤到吗?说出去可别丢了咱第九师的脸!”
韩于墨顶着一张熊猫眼的俊脸,沉默。
他也不知道,原来女帝也是会打人的。
简直是防不胜防啊。
作者有话要说:求抓虫子,昨天就抓到了一个符号的虫子,谢谢小飞鱼。
本来想塑造女王受属性的泛泛,但是写崩了,炸毛应该还是有人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