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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程好帅啊!”
文浩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坐了那个洋娃娃的女孩,看着龚程的双眼几乎都化成了两颗红心。
“啊!!好帅好帅!!”洋娃娃倒是不认生的,喊得激动了,一把抓住了文浩的袖子,指着龚程叫。
文浩不太能够理解这种粉丝形态的表现方式,想把衣袖从洋娃娃的手里拽出来。洋娃娃突然转头瞪他:“你干吗?”
文浩哭笑不得,无奈的指着自己的衣袖:“你抓到我肉了。”
洋娃娃恍然大悟,红着脸收回了手。
“你好,我叫叶欣雨,你叫文浩吧?”
“嗯。”
“我之前没见过你。”
“我第一次上来。”
“你和龚程是朋友?”
文浩挠了挠脑袋:“我在教他游泳。”
“你住在下面?”
“嗯。”
“你觉得龚程帅吗?”
“……”文浩斟酌了一下,“挺帅的。”
“你会游泳?”
“嗯。”
“可以游给我看看吗?”
“……这个,我在市队学习游泳,你可以去看看,我请你游泳。”
“好啊好啊!在什么地方?我明天去找你!”
“在……”
叶欣雨很开朗健谈,文浩不得不举手投降,眼看着自己和对方的关系迅速的亲近,他突然就想起了龚程嘴里的那个“小婊砸”。
半个小时后,龚程和施洋被换了下来,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坐在了文浩的不远处。
文浩听见龚程对施洋说:“你怎么回事?打的那么不专心?老往这边看什么?”
然后,文浩的视线就和施洋对上了,并且对方并没有遮掩眼底的不屑和愤怒。文浩是个通透的人,一瞬间就想到了身边坐着的叶欣雨,“红颜祸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可人家“红颜”没有做错事,不过就是热情了一点,总不能这样就把人家撵走吧?
文浩避让开了施洋的目光,继续任由叶欣雨坐在自己身边侃侃而谈。
“看什么?”龚程推了施洋一把,顺着视线看去,这时候才发现文浩,便问了一句:“你要打篮球不,去把小凯换下来吧。”
文浩摇头:“我不会打。”
施洋嗤笑一声:“废物。”
文浩没听见,龚程听见了也没反驳,如同过耳的清风,又和施洋转口说起了别的。
之后文浩虽然不想上去,但是因为龚程的关系又硬着头皮上去了两次,每次的时间都过的度日如年,但是为了新朋友,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这天吃完晚饭,文浩见舅舅还在屋里没动弹,才恍然大悟,舅舅的夜班结束了。
也就是说,晚上都在家。
就是……自己不能出去,龚程也不能来了?
文浩一瞬间很难过,但是再不愿意,也不想让舅舅知道自己和电厂厂长家的孩子当了朋友。有些家长恨不得孩子多结交权贵家的小朋友,但是有些家长却生怕自家的孩子认识了这类朋友。
自家的舅舅就是后者。
舅舅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见到领导话都不会说,在别人迎奉攀附的时候,他只会绕道,躲得越远越好。
想到这里,文浩就直接下了楼,没等几分钟,龚程果然溜溜达达的就过来了。
自从和文浩去游泳后,看着那种大体力消耗的运动,再看看文浩干瘦的身体,就很清楚文浩会这样是缺营养。有些人的观察力天生敏锐,知道你最需要的是什么,龚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这几天龚程家里就像被耗子光顾了一样,今天少块牛肉,明天少块羊肉,后天又少了几个水果。龚程妈妈不做饭也不清楚,家里帮佣的阿姨发现的时候又正好只有龚程在家,龚程就让她买买买。
总之,文浩这段时间被滋补的是眼见着圆润了。
“怎么?”靠近了,龚程熟练自然的把手里的口袋递给了文浩,竟然是一只羊腿。
这么大个东西,再想着舅舅这些天也有些怀疑,就很舍不得递回给了龚程:“这个,不能要。”
“怎么的?”龚程蹙眉,满脸的不耐烦,“每天都来这么一出,非得让我重复说一遍,你不累我还累呢!”
“真的,真的不行,这羊腿不便宜吧?”
“啧!再贵能有我值钱?给我龚程当游泳教练这点东西都不敢要,你是磕碜自己还是磕碜我?”
文浩所有的拒绝被这句话堵住。
龚程得意一笑,抬步就走。
文浩回过神来,拦住的龚程的去路:“我,我舅舅换班了,他今天在家。”
龚程扬眉,用一种我屈尊降贵去你家吃饭,你舅舅在家怎么了,还不扫榻以待恭迎朕的表情看着文浩。
文浩莫名觉得紧张,结巴的说:“羊腿我真的不要,舅舅换白班,你,你不能去,他白天不在家,你白天来好吗?”
龚程的表情冷了下来,深深的看着文浩。
文浩怯怯的把口袋塞回到龚程的手里。
龚程抬手一挥,“啪”的一声,就将口袋丢到了马路那边,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暮色四合。
马路边上,白色的塑料口袋里歪出半条羊腿,两半的黑色蹄子斜搭在人行道上,歪歪斜斜的指着天空。
“知了!知了!”夏蝉叫的正欢。原处似乎还有蛙鸣声。
文浩捏着拳头,咬紧了下唇,注视着龚程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
最后,他蹲下身子,抱着腿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神经质的咬着大拇指,很快指甲就变得坑坑洼洼,流出了鲜血。
太阳挣扎着落在了山的背面,天黑了,文浩吸着手指的血液,走过马路,将那条羊腿捡起来,回了家。
外甥离开一个小时,带回来一条羊腿,哪怕黄天俊的心再大,也免不了追问了一句。
文浩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实话实说:“新认识的朋友给的。”
“谁啊?院里的?住在上面的那群人吧。”
舅舅喜欢把电厂的正式职工称为住在上面的人,各种意义的表明那些人和自己的不一样。在这普遍工资不过六七百的年月,电厂职工基本工资就是一千五左右,还不加上平时的奖金,节假日的补助,尤其是年底的分红,足够普通家庭羡慕的红了眼圈。
外面的人喊电厂的人叫做“电老虎”,由此可见这里是福利待遇最好的单位,更何况是电厂的领导了。
文浩知道舅舅忌讳那些正式职工,但是总比说自己和厂长家的孩子来往要好,便点了下头。
“那些小子可坏了,少和他们来往,听到没有。”
果不其然,舅舅根本就没打听是谁家的孩子,品行怎么样,一开口就直接否定了全部。
文浩点着头,嘴上应下了,心里还琢磨着怎么和龚程和好。
“把羊腿还回去,咱们不要。”
文浩懦懦着嘴:“我说不要,他把羊腿丢在路边就走了。”
“这败家孩子!”舅舅迟疑了好一会,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叼在嘴上,起身拎着羊肉进了厨房。
一只羊腿,舅甥俩买了个大萝卜炖着吃了,一顿就吃了个干净,文浩的战斗力本来就超强,舅舅也超实力发挥。
第二天早上再把剩下的汤煮了面条,垃圾一丢,羊肉的存在就再也找不到了。
这天下午刘敏又来了,到屋里就翻箱倒柜的,然后就翻到了文浩放在柜子里的文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是一顿骂,文浩好不容易抓到空隙解释是人送的,刘敏这才偃旗息鼓。
过了一会,刘敏问他:“谁送的啊?”
“我朋友,家庭环境比较好,这都是他用剩下的。”因为这事在舅舅面前过了明路,文浩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刘敏转着眼珠子问:“叫什么名字?他爸妈干什么的?”
文浩当然不会说真名:“刘小红,我也不知道他爸妈干什么的。”
刘敏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确实没有听过,也就不管了,只是说了一句:“有钱的朋友就多接触接触,他们手指缝里漏出的东西都是你买不起的,听见没有?”
文浩戳着大米饭,没回答。
“听见没有!?”刘敏不高兴的用筷子敲碗,“跟个白痴一样,说话半天都没个反应,也不知道你妈怎么教的,一点礼貌都没有,这就是没家教,有娘生没娘养的。”
文浩重重的放下了碗筷,瞪圆了眼睛。
刘敏眼神闪躲了一下,心虚的看向黄天俊,见对方一副茫然的表情,气势顿时回来,指着文浩的鼻子骂:“你干什么你?你想打我怎么的你?你造反了!小兔崽子!要是没我给你舅找工作,你现在还上学?你饭都吃不起!给我脸色!你给我脸色!白眼狼!养不熟的狼崽子!!”
文浩眼眶通红,带着一连串的水汽,撇着嘴,说:“你说我妈!你凭什么说我妈!你连我舅妈都不算!你凭什么管我?你介绍的工作很了不起吗?我情愿去背水泥也不愿意再在这里待着!就你这脾气和长相!这辈子都没人娶你!”
“黄天俊!!!!!!!!”刘敏尖叫,拿起碗就丢向文浩的脑袋,铁盆掉在地上哐当哐当的响,白米饭撒了一地。
舅舅这才有了反应,但还是愣愣的坐在原地。迟钝的大脑此刻接收到了信号,他是不高兴自己的姐姐被骂,但是他也想要媳妇儿啊。
文浩眼见刘敏伸出的手指要挠他,他紧张的抬手一推,就把刘敏推到了地上。
刘敏愣了一下,哇的就开始哭,拍着地板叫骂:“黄天俊你还管不管了!你还想结婚不了!这样的后妈我不当!有他没我!听见没有!有他没我!!”
文浩捏着拳头大口喘气,心虚害怕,还有终于对命运反抗一次的兴奋,复杂的一塌糊涂,让他无法克制自己的表情。
直到……
“文浩!住手!还不快道歉!!”
迟钝的舅舅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去扶刘敏。刘敏在地上打滚,反复的吼着“有他没我!”
文浩怔怔的看着舅舅的动作,满脸的委屈,眼眶里包着泪,下唇咬出了血,一动不动的站着。
没等到道歉的刘敏叫骂的更凶了,有恃无恐的再次攻击文浩的母亲,这次舅舅也是怒了,第一次对刘敏低吼:“闭嘴!听见没有!!你给我闭嘴!!”
刘敏被吼得吓得打了一个嗝儿,声音被掐断了。
文浩咬着下唇的牙齿松开,泪光闪闪的看着自己的舅舅。
舅舅冷着脸来回看了一圈。
先对文浩说:“再怎么说她也是你长辈,对长辈动手,没礼貌,道歉!”
然后对刘敏说:“你骂的人是我姐姐,我从小在我姐姐背上长大,你不能当着一个孩子的面骂他的妈妈,说错了话,你道歉。”
文浩的眼泪终于下来了。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刘敏被说的怔住,最后突然恼羞成怒的挥开了舅舅的手,扶着墙站起身,拿过自己的背包,踩着高跟鞋走了。
临走前,她说:“黄天俊,你别后悔!”
那之后舅舅并没说过自己后不后悔,但是这晚上他一个劲儿抽烟的模样还是刺红了文浩的眼。尤其第二天看见舅舅苍老疲惫的容颜时,他知道,舅舅还是想要刘敏当自己的媳妇儿。
会被丢掉吗?
会被丢掉了吗?
不安环绕了文浩,他第一次早早的出了门,却没有去体校,而是去了正式职工的住宿楼,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他想见龚程。
可是站在住宿楼下,他一脸茫然。
这地方他只远远的看过,根本不知道龚程家在哪里。
而且,见到了龚程他要说什么?
说自己可能会被舅舅丢掉?说自己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说自己想要个人出个主意?说自己想要龚程你帮我忙?
有些话,太难说出口,可是如果山穷水尽,即便难以启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了。
文浩在楼下等了一会,眼看着两个大巴车开到楼下,去前方水电站上班的职工三三两两的上了车。等车开走,八点以后,大爷大妈拎着菜篮子去买菜。单位的食堂再好也改变不了父母对儿女的爱心,总认为自己做得才是最营养最好吃,就连龚程他家也会有个好厨艺的帮佣偶尔做上那么一顿精心烹饪的美味佳肴。
眼瞅着人一个个从眼前走过,终于迎来个面善的,一个喜欢在院里转圈的大爷,前段时间摔在路边自己曾经扶过一段路,问他应该没问题吧?
“大爷……”文浩迎了上去。
“你是?”大爷眯着眼睛看,然后惊讶开口,“雷锋啊?”
眼看着大爷露出调侃的笑容,文浩臊红了脸:“我叫文浩。”
“没没没,别不好意思,我是在夸你,做好事不留名。”
文浩的脸更红了。
大爷见文浩脸皮薄,也不再逗了,问他:“有什么事啊?”
“大爷,是这样,您知道龚厂长家住在哪栋楼吗?我找龚程有点事。”
“哦,知道知道。”同是一个单位的,不需要提防,大爷抬手就指了个方向,告诉了几楼几号。
文浩见到龚程已经过去了很久,他知道龚程有睡懒觉的习惯,所以在开始敲门敲不开后就默默的在楼梯口等着。九点过敲了一次,十点门才打开。
龚程睡眼惺忪,很不高兴的看他:“我就说老梦见门在响,真是你在敲门。进来吧。”
进了屋,厂长的家也没什么特殊的,和其他的员工一样都是两室两厅,就是朝向好一点而已。
文浩站在门口很局促,龚程没让坐他就只敢站着,眼巴巴的等着龚程去刷牙洗脸,然后叼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走出来,大咧咧的坐在了沙发上。
天气热,龚程在自己家也不需要穿衣服,仅在下半身穿条宽松的沙滩裤,夏威夷风情,蓝天白云大海和椰子树很吸睛。他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还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半个包子,目光奇怪的看着文浩:“站着干什么?罚站啊?”
文浩想了想,坐在了龚程的对面,他紧张的搓着自己的手,沉默得龚程就快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鼓作气给说了。
龚程听完,笑了:“一些用过的旧文具,至于吗?我第一次听见有人因为一堆破烂吵架。”
文浩的脸色涨红,被讥讽得无地自容,辩解了一句:“文具根本就是刘敏找的借口,她容不下我,就使劲的挑刺,昨天晚上是我没忍住,让矛盾激化了,刘敏这次肯定是真的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呗,反正你也讨厌她。”
“我舅舅喜欢她。”
“你舅舅什么眼光,这个女人连个表面功夫都不做,她根本就是把你舅舅当成面团捏,这种女人最变态了!你舅舅竟然喜欢她?什么锅配什么盖,难怪要和你舅舅搞对象呢。”
“……”文浩无言以对。
能够解决小弟的家庭问题,龚程很得意,翘起的脚抖啊抖的,眉梢都飞扬了起来。
他挥手:“好吧,这事我知道了,让我考虑考虑。”
文浩没有得到具体的答案,有点失望,但是仔细想想又理所当然,这件事本来就不应该来找龚程,说不定去找沈教练更好。
龚程打了个哈欠,站起了身:“我今天要去买套衣服,你陪我一起去吧。”
“今天还有训练。”
“这都几点了,你去训练个鬼啊!”
“……”
“走吧,你不陪我我就不帮你想办法了。”
“……哦。”
龚程有钱,逛的都是大商场。自打这些大商场建起来后,文浩一次都没进来过,也算是开了洋荤。中午他们还去吃了洋快餐肯德基,文浩很珍惜的把每根骨头都舔了好几遍。下午的时候龚程带着文浩去了网吧,文浩不会玩,就坐在龚程身后看他玩,专心致志的,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六点。
龚程玩够了,打道回府。
两个人分开前,就连文浩都忘记自己早上找龚程是要干什么了,脑袋里都是那些大商场的衣服,美味多汁的鸡翅膀,还有帅气的不行的电脑游戏,只觉得这种生活就是自己梦想中的天堂。
回到家,天都黑了,文浩也不以为意,偶尔他会被沈教练叫去家里吃饭,比这晚的时候都有,舅舅第一次问过后就再不问了。
可是一进门,迎接他的就是舅舅的一大耳光。
“啪!”的一声响,把文浩打回到了现实。
“你今天干吗去了?你没去学游泳你去哪儿去了?”
文浩嘴唇喏喏,此生第一次逃课,被人抓了个现行,他的腿都在颤,脑袋里一片空白。
“问你呢?你知不知道你们教练下午过来,我们多担心你!”
文浩捂着脸,低下了头。时间长了,他竟然忘记有人还会关心自己,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远比脸上的一巴掌,还让他想哭。
最后文浩说自己和新认识的朋友去市里买东西,吃肯德基,上网,大部分的实话,只是没有交代自己陪着的是厂长的儿子。
舅舅听完后就说:“我说什么来着?那些有钱人根本不靠谱!你才认识他们多久就逃课?学坏,就是这么学坏的!以后不准再和他们来往了!”
文浩点头。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训练,文浩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在想,自己是有多傻,明明再等一天就可以了,这不就是自己找打吗?
活该!
舅舅白天要上班,守不住他,只能反复强调再不准出去找那些“坏孩子”。
文浩乖乖的点头。
前脚,舅舅走了,文浩就摸出门找龚程。
熟门熟路的,又刻意晚了一点,门一敲就开了。
龚程见又是他,脸色还算不错,点着头把人让进了门。文浩还打算像昨天一样换了鞋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屋里走过一个女人,三、四十岁的年纪,虽然穿着家居服,可是那挺直的背脊和微微抬起的下巴,以及在自己地盘时的从容,无一不说明对方的身份。
文浩不需要提醒,老老实实的喊了一声:“阿姨。”
龚程的母亲盯着文浩看了几秒,估计是在看文浩脸上奇怪的白眼圈,然后回过神来,笑道:“程程的朋友啊?进屋玩吧。”
没等文浩说话,龚程先说:“我们马上要出去玩。”
“又去上网?家里不是有电脑吗?”
“不是啦,我们要去学游泳。”
龚程的母亲再看向文浩的目光亲切了几分,英雄不论出生,能够在运动领域有所建树的并不多见,而且这样的孩子都吃苦耐劳,远比院里的很多孩子要靠谱的多。作为母亲,还是支持自家的孩子和这样的小朋友多多来往。
龚程进屋换了一身衣服,昨天新买的运动服,还有一双六百多的运动鞋,这一身的行头就是文浩舅舅两个月的工资。
文浩得到了龚程母亲亲手拿的苹果,以及一句拜托自己照顾龚程的客气话。
下了楼,文浩说:“今天我不能出去,泳队也不训练。”
“谁管你啊!你不来别后悔!我先走了。”
“等等。”文浩叫住龚程,“那个,昨天说的事情,你想了吗?”
龚程愣了一下神,眼睛来回转了两圈,计上心头:“你不是说你舅妈不容你吗?那你就出来住呗,我给你找个宿舍,你舅舅和你内啥舅妈住一起,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乍一听这办法好极了,但是细细思索又很有些问题,但是具体是什么,文浩却想不出来。
龚程说完后,马上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兴趣也瞬间转移到了给小伙伴张罗宿舍的事情上。
不由分说,拉着文浩就去了办公楼,他让文浩在楼下等着,独自上去再下来的时候,手里就拿了一把钥匙。
“走!这点小事,至于那么费劲吗?”龚程得意的扬着下巴,走在了前面。
文浩没想到,龚程为他找的住处在正式职工的住宿楼,虽说是在七楼,但这可是两室两厅的房子啊!
文浩进屋的时候心都在打颤,尤其是看见屋里家具齐全,有电视冰箱洗衣机,大大的双人床上还有个半新的席梦思垫子,他简直无语凝噎。
龚程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没什么长性,但是一旦他感兴趣了,做的事情绝对是最好的。
不由分说,龚程从家里抱了床单被子上来,还扛了一桶矿泉水,文浩铺床的时候他就在厕所里洗饮水机,还把屋子里里外外的擦了个干净,等文浩迷迷糊糊的从卧室走出来,屋里焕然一新,散发出家的感觉。
“先吃饭,下午陪你去买锅,我以后吃鱼就近了。”
值得一提的是,文浩就住在龚程家的楼上,同一个单元,龚程家在三楼,上个四层楼就到了这个屋,甚至朝向也在同一边。
文浩这才想起自己被舅舅下了禁门令,午饭的时候哪敢去食堂!
龚程也不愿意跑,白了文浩一眼后,就下楼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说:“我找人去打饭去了,以后这里就当我的根据地!”
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文浩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如果,如果这是龚程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他一定会心惊胆战的不敢接受,但是龚程要用就不一样了,住着也要自在一点。
果然,没到二十分钟,门被敲开,乌泱泱的进来了一群人,打头的就是施洋。
“什么意思啊?这是要金屋藏娇啊!”施洋进屋就说。
“藏娇”文浩急忙摆手摇头。
龚程得了根据地莫名的兴奋,扑上去和施洋厮打,这个话题就过去了。
吃过午饭,走了两个必须回去睡午觉的,剩下的人在屋里打牌,文浩坐在龚程的沙发扶手上看了几轮,惦记着舅舅那边,请了个假也走了。
他前脚关门,施洋后脚就问龚程:“你这是干什么啊?还找老刘头要这么一个屋,他嘴碎,早晚告诉你爸,看你爸怎么收拾你!”
龚程笑道:“我这次是助人为乐,我爸不会生气。”
“怎么?”
龚程就把文浩的事情给说了一下,大家一边听着一边啧啧,忍不住的叹息。
“这年月还有人活得这么苦逼啊?”
“难怪看他瘦瘦巴巴一脸阴郁的模样,是这么回事啊。”
“你们说这事靠谱不?临时工的孩子多了去了,不都挺好挺正常的,就算不能随便买东西,也不至于为了些旧文具就挨打,你们说他是不是骗人啊?”
施洋喜欢叶欣雨,讨厌一切和叶欣雨走的近的人,常在这个圈子混得人都知道,文浩却不知道。
他讨厌文浩。
“肯定是骗人的,穷人就是心眼多。程子,你留个心眼儿,别被骗了。”
龚程嗤笑:“他能骗我什么?一个临时房子,至于吗?”
“那倒也是。”有人附和。
“不好说,留个心眼儿没错。”有人反对。
“万一他不是骗你房子,他骗钱骗人骗心呢?”有人起哄。
话说完,屋里静了一瞬,说话那人被众人的目光看着发毛,打着哈哈笑:“开玩笑的,都是男人,就是顺嘴那么一说……”
“其实男人也能喜欢男人。”有人却接了一句,瞬间,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那人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小姑三年前从国外回来,你们知道吧?当时就和我奶奶爷爷说什么同性恋的事,他们以为我小听不懂,我都记下来了。我小姑在国外认识的男朋友本来都已经谈婚论嫁了,怎么知道结婚前和个男人跑掉了,大家才知道那人是个同性恋。”
“卧槽!”
“靠!”
“开眼界了!”
八卦不是女人爱听,男人也爱听啊,顿时兴奋的嚎了起来。
于是最开始说文浩喜欢龚程的男孩鼻子一扬:“所以说,看我火眼金睛,那个文浩肯定看上我们大程子了!每天做鱼给我们大程子吃!又来诉苦求照顾!看看刚刚坐在大程子身边那模样,像个小媳妇儿一样!啧啧!我的鸡皮疙瘩哦!”
龚程听的蹙眉,想了想,总觉得好像有这么回事。尤其是文浩昨天跟在自己身后玩了一天,那种不声不语小媳妇儿的模样太深入人心了。
那边又有人说:“别乱说,你忘记当初程子是把人打过一顿。再说了,朋友之间,相互帮忙,这才叫做朋友。要是什么都讲究心思讲究平等,我赶紧趁早的下楼算了。”
龚程点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那小子除了这两天外,就根本没有主动来找过自己,哪有这种喜欢人法儿的?喜欢人就要穷追猛打,看着对方步步后退寸寸失陷直至轰然溃败,才最有意思了!
喜欢和不喜欢的话题顿时成为了争论的焦点,大家各有说法,一时间谁都说服不了谁,后来有大胆的开了赌局。
“别争了!别争了!再吵下去也没有用,咱们赌一把,输的给赢的做一件事,怎么样?”
大家都觉得方法不错。
有人提问:“那怎么证明文浩喜不喜欢咱们程哥?”
施洋用胳膊肘推了推龚程:“怎么说?”
“我怎么知道,你得问他啊!”龚程摸了摸鼻子,视线飘开。被个男人喜欢,到底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啊?话说这是不是证明自己的魅力无穷?
“没你能证明吗?你得配合啊!”
“干嘛!?让我勾引他?我才不干呢!我不喜欢男人。”
“不用勾引他,你就让他说喜不喜欢你就行了,不是那种客套的喜欢,是男人和女人,不对,是男人和男人的喜欢。”施洋说完,自己先笑了。
赌约成立,好在当天文浩没有回到那间屋里,他担心舅舅回来查岗,就一直待到舅舅下班。
晚上,他在想怎么和舅舅说自己搬出去住的事情,舅舅就先问他:“你们教练昨天说了个事,我一着急就忘记了。他想让你住校,你觉得呢?如果住校真的好,你去也行,至少刘敏……”后面的话没说完,看来舅舅还是惦记着刘敏。
文浩本来想摇头,但是在听见刘敏这两个字的时候,一个大胆的想法生出,不经思索:“我去住校……”话开了头,就简单了很多,“沈教练前几天和我谈过,今年的省比赛前三名都有奖金,他说先帮我垫付了,到时候我拿了奖金还他。”
“这个……不好吧?你有信心吗?”
“有!我九月份的生日,正好可以卡在b组,也就是少年组参加比赛,今年绝对可以拿到名次。”
舅舅悄悄松了一口气,被文浩看见了,更加坚定了自己拿名次的信心,舅舅也不太好意思都让外甥辛苦,便说了句:“实在不行也别担心,我还有点存款。”
文浩点头,暗自保证自己不会用到这些存款。
文浩偷换了概念,把集训换成了住宿,总之理由成立,就等着明天搬进屋里。
其实他想的也清楚,龚程找的那个屋他不能一直住着,纸包不住火,最好的办法还是他在比赛上多拿些奖牌,有了多余的钱就去住校。
但是这期间有个空白的时间段,龚程的这份情,他承了。